回到鼎州之後石斌立刻将理宗升王三幾個官的消息告訴了他們,雖說有些不滿意石斌隻不過撈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四川轉運使,但他們自己個個都升了一級而且還沒丢了實權,這自然是令人大喜的事情,自然就不再抱怨。一時間,整個荊湖南路都喜氣洋洋了。
既然有這麽好的事情,哪裏不喝一杯慶祝慶祝?所以在通知好消息的同時并召集衆人來鼎州府宅聚餐。
不出五日,人就都陸陸續續的到齊了,老練的王三和頭腦簡單的趙剛并不再激動,但李超、劉霄幾個絕沒想到能成爲知州或都指揮使,無一不是欣喜若狂,就是到了石府仍舊激動得很。
雖說不好對石斌說什麽‘他是自己的再生父母’這樣惡心的話,但明顯一臉的感激。
李超幾人對于自己這麽糊裏糊塗的都官升一級疑惑不解,也就猜到多半與石斌這次去四川支援餘玠抗元,大敗兀良哈台有關。
李超是個精明的人,明白事情肯定不會那麽簡單,升職就升職,絕不會升到他們幾個連四川都沒去的人身上。所以他認定其中有他和其他弟兄不知道的波折。
你于是李超冷靜下來,開口問道:“大哥,弟兄們感謝您的提攜,隻是這職升得太蹊跷,爲防大哥遭算計,還請您将其中的來龍去脈和兄弟們說說。”
這一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了還興奮不已的幾個人身上,都冷靜了下來。的确,爲何他們幾個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就升職了呢?
本就不打算瞞着這事,何況也瞞不住,石斌笑着說道,“李超賢弟果然聰敏,真是心細如發。這次大哥我是借了别人的力才得了這麽個好處。”
“借力?”李超和不在鼎州的幾個人全都不明就裏,都将目光投向了王三那個終日跟在石斌身旁的智囊兼管家。
“事情是這樣的,大戰之後餘玠大人和咱們大哥向朝廷報捷,餘大人還保薦咱們大哥兼任四川轉運使。”
“是啊,現在大哥不就是四川轉運使嗎?”李二狗急不可耐的打斷了王三的話道。
“李二狗!别打斷王三的話,讓他說完。”李超立刻出來喝道。
明白自己錯了,李二狗立刻閉上嘴巴退到一旁。
李二狗不說話了,王三就繼續說道:“誰知朝廷的旨意卻是讓大哥兼任荊湖北路安撫使,隻卸任區區一個潭州知州。我們都認爲此事太蹊跷,朝中有鄭清之、丁大全和剛剛得罪的謝方叔作梗,但這麽快這麽輕易就得到了荊湖北路安撫使實在不對勁。”
“有道理,那後來知道是爲什麽了嗎?”李超問道。
“是鄭清之、丁大全和謝方叔的捧殺之計。他們三個本想保舉大哥爲荊湖南北兩路總領,但理宗沒有同意。所以就命大哥爲荊湖南北兩路安撫使,兼南路轉運使和鼎州知州。”王三不屑的笑道。
“真是夠狠毒!難怪王三說是捧殺,大哥的嶽丈已經是兩淮制置大使了,如果讓大哥還弄個荊湖南北兩路總領,那隻要兩句讒言就可以置大哥于萬劫不複之地!”李超怒氣沖沖的說道,“那怎麽又成了這麽個結果,難不成大哥進京了?”
“是的,大哥借着這次進京述職的機會化解了這個危機。”王三笑着說道。
“那大哥是怎麽化解的?”旁邊一直沒做聲的易俊忽然滿臉好奇的問道。
“大哥想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方法。”明白面前幾個都是文盲,就是當了幾年官也才會寫自己的名字而已,所以還得他解釋。于是王三又接着說道:“就是說,既然鄭清之幾個不是誇咱們大哥是國之棟梁嗎?那咱們就要顯得有德行知進退,所以一進京他就一個勁的在皇帝面前說鄭清之他們三個人的好話,也把他們誇得是爲國爲民、廉潔奉公的忠臣。不過爲了讓理宗安心,大哥還是主動辭去了荊南轉運使。理宗感覺虧欠了大哥,于是就允了他的幾點要求,所以咱們就都升官了。”
“大哥雖然丢了個轉運使但是荊湖南路還是大哥說了算,實權并沒丢,不是什麽大事。而咱們都升了官,哈哈哈,這三個匹夫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謝強兵毫無顧忌的大笑道。
“是的,這可讓鄭清之幾個就無法再直接在皇帝面前亂嚼舌根,說咱們大哥的壞話,否則就是抽他們自己的耳光!”王三說道。
一時間就都不做聲,而是陰陰的笑了起來,最後李二狗沒忍住,開口道:“看來鄭清之那是個無恥之徒應該被氣得不輕。不過咱們可不能就這麽算了啊,你們說呢?”
“當然不可以!這都忍了那還怎麽在大宋立足?”趙剛第一個附和道,“今天叫你們來喝酒,第一是慶祝這大喜事,第二是聽這大笑話,第三就是商議怎麽給他們一下!”
其實石斌并未想反擊之事,隻想喝酒慶祝,但話趕話的被李二狗和趙剛給說了出來,他也就決定幹脆借着這個機會讨論出個反擊策略倒也不錯,于是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雖然趙剛不再一開口就是打打殺殺,但明顯還是想通過武力解決,隻是很‘艱難’的忍住沒有開口罷了。
“各位,有沒有想過何謂捧殺,又如何反擊?”王三意味深長的說道。
一幹人等除了石斌、賈玲和李超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之外,其他人都隻知道砍殺,哪裏明白捧殺?剛剛即使開了口也隻是附和而已,并未真的明白,自然都是茫然的搖着頭。
“這捧殺,就是指通過過分地贊揚和吹捧,來達到被贊揚者變得虛榮自負或招緻他人反感的目的。”李超咬牙切齒的說道:“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自己退下來,這個大哥已經做了。咱們大哥也用這個對付了他們,如今通過揭他們的短就可以反擊了。”
揭短?這在趙剛幾個看來非常容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何況這三個匹夫本就不幹淨,要找他們的短處還不信手拈來。
“那咱們要賽子龍派手下去找些他們的罪證,就像之前對付鄭清之一樣再這麽對他們。”李二狗待李超的話音一落便提出了一個辦法。
這辦法自然是好的,場中之人無一不贊同。還沒高興多久,王三又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找這些對他們不利的證據應該不難,但是由誰到皇帝面前提出來呢?”
“這還不簡單,就由·····”趙剛飛快的接過話茬說,但說到一半卻卡殼了。
“趙剛,你該不會是想說要咱們的人,或者是大哥老丈杆子的人上折子參鄭清之他們幾個吧?”李超笑眯眯的問道。
被這麽取笑了趙剛自然不高興,好在他脾氣雖暴躁但也能分得清對象和時候,于是隻是對着李超冷哼一聲便不再理人。
“由誰上這道折子的确是個要好好思量的問題,不能馬虎。既要對鄭清之幾個構成打擊,關鍵還不能讓人看出是咱們做的手腳。”李超沉吟道,“還真是不好辦····”
衆人都認爲這需要花點功夫,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借刀殺人’。問題是借誰的刀去殺他們才對,畢竟沒有人甘心情願給人當槍使。
“我認爲可以從他們内部入手,同是一黨但總有嫡庶之分,自然就不會是鐵闆一塊,咱們隻要知道找到了他們的弱處,使其反水應該就好了。”賽子龍緩緩的低聲說道。
賽子龍的辦法自然爲衆人贊同,紛紛誇賽子龍這幾年特務頭子沒白幹,越變越厲害。
“這個辦法不錯,不過咱們得多準備幾套方案,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一聽石斌希望還有其他辦法,衆人立刻又積極的思考起來,畢竟誰都喜歡自己的才能被别人認可。就算是兄弟也不想被認爲自己不如王三和李超有能力。
很快,劉霄這個水賊開口道:“這個世上有幾種官。一種是見風就倒,一種是稍有節操,還有一種就是廁所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旦認定了就絕不改變。”說到此處劉霄卻不再說下去,而是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劉霄,你的意思是咱們找那些頑固不化的家夥,讓他們幫咱們去打擊鄭清之幾個?”石斌問道。
“正是如此,大哥。這種人眼睛裏揉不得沙子,是最适合給人當槍使的。隻要咱們給他們的信息是真實的,那他們必定會不遺餘力的攻擊鄭清之他們。”
閃現在石斌的腦海中的第一個詞就是‘清流’,但他記得宋朝似乎沒有清流這個黨派。
于是他開口問道:“劉霄,你說的我都明白。問題是咱們上哪裏去找這種無畏權貴的官員呢?畢竟鄭清之他們三個勢力強大,并不好對付。”
臉上浮現出洋洋自得的表情,劉霄笑道:“看來大哥是日理萬機不知道咱們大宋的言官有多厲害。”
言官?不就是禦史?在石斌看來禦史言官在權貴面前就是廢物,能有幾個敢真正和權貴對抗的?
見石斌明顯不相信自己的話,劉霄立刻笑着解釋道:“咱們大宋的言官可不是一般的厲害。不久前小弟偶然看見了太宗皇帝的遺诏,其中一條就是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最近小弟還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聽有天大的笑話,衆人立刻又來了精神,示意劉霄快點說。
“相信諸位都知道包拯包龍圖那位有名的清官。北宋真宗時候他與真宗起了争執,居然膽大包天到了噴皇帝一臉口水,但之後卻安然無恙。”
“果真?”衆人聽後無一不驚訝的問道。
劉霄則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就這樣!一方面找鄭清之那幾個家夥的把柄,另一方面就策反他們内部的人和聯系那些無所畏懼的言官。我倒要看看鄭清之他們面臨這個時候是什麽樣的反應!”石斌大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