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驿卒所言屬實,如今四川情況的确萬分危急。石斌在驿卒走後都是食不知味,卧不安寝。唯一讓他感到舒服的就是這回賈玲與賽西施居然沒有出來鬧,不争執誰能去誰不能去,瞧那模樣是石斌想帶誰就帶誰,哪怕就是一個都不帶她們也沒意見。
由于所有人都認爲餘玠是必須救援,所以原本至少得做四天的事情隻用了兩天半就做完。第三天晚飯時石斌仔細思索一番決定還是帶上了賈玲和賽西施,小雲鵬交給小琴。當晚就率領隊伍開拔去四川。
一路之上除了偶爾打打尖,幾乎全是急行軍。讓沿途州縣最無語的則是石斌這路人馬太蠻橫,糧草不等人調撥他們自己便去糧倉裏搬了,搬走之後就連一個對賬的都沒留下來。可也沒人敢說一句話,堂堂荊南安撫使、轉運使兼鼎、潭兩州知州,關鍵是還手握重兵這樣的人沒人敢惹。就是之後石斌不認賬他們也隻能自認倒黴。
石斌雖然早就沉穩很多,但看着一幫手下持續的急行軍也不過一天一百五十裏心中仍舊焦躁得很。終于不管其他,又下一道軍令:一個營的親衛騎兵保護他、賈玲和賽西施先行。其餘的還是按急行軍的速度前進。
行軍還是順利的,又都是騎兵,不過十來天就到了成都大營。
知道是石斌率部來援,帳内衆将全都出來迎接,此時石斌來了就是救命稻草來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火器兵就是沒有城池,僅憑一排簡陋的廂車都能堵住元人的千軍萬馬。如此強悍戰鬥力來援衆人自然就高興得很。
這麽多将領出來迎接石斌毫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餘玠也出來了,不過讓人疑惑的是他似乎并不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立刻明白被坑了,石斌臉色陡然陰沉起來,雖然想立刻轉身離開但還是沒有,但已是怒火中燒。
肯定早就料到石斌的反應,餘玠恍若不見,隻是一臉微笑的說道:“多謝石大人千裏迢迢率軍來援。本以爲你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到,卻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身後的賈玲和賽西施都是怒不可遏,隐隐的要出來罵人了。
餘玠看出端倪立刻問道:“石大人,你的二位夫人面色爲何如此憤怒,氣傷身很不好。”
“你個混蛋!”賈玲這無法無天的大小姐見餘玠裝糊塗開口就罵,“你派的那驿卒說你憤懑成疾如今隻能用藥續命,我家這個不顧一切的飛馳而來連大隊人馬都扔在後面。如今你紅光滿面哪裏有半點病樣!虧你還是一封疆大吏,真是不知羞恥!···”
見賈玲的話越說越離譜,石斌立刻阻止,餘玠和手下将士也都面如鍋底,轅門之内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自然不能就這麽僵持下去,正所謂慈不掌兵餘玠當即命人将那送信的驿卒抓了上來,說任由石斌處置。
餘玠一下将皮球踢到了石斌這,這驿卒誇大了軍情危機是有過錯但這罪不好罰。輕了不解恨重了遭人話柄,讓石斌有些尴尬。
但賈玲卻不管這些,也不要什麽打軍棍,她這大小姐二話不說拉着賽西施将那驿卒一頓好打,打到筋疲力竭了才罷休。這麽個結果算是都能接受,氣氛也才好了些。
“石大人,還請見諒。”一進帥帳餘玠便道歉,“餘某這也是沒辦法才使此下策,如今情況危急我不得不如此。那驿卒也未完全說錯隻是稍有誇大,前幾日我的确染病在身隻是剛剛好而已。”
既然餘玠這個大佬都已經道歉,石斌三個也不能再揪着不放,若真那樣就顯得太沒氣度,畢竟餘玠雖然诓騙了他但也是爲國爲民,锱铢必較會遭人鄙視。
“沒事。事情說開就好,我的兩位夫人雖然脾氣暴躁但是也是識大體之人,剛剛有失禮之處還請你也不要介意。”
賈玲和賽西施可不喜歡她們唱白臉石斌唱紅臉,所以還是面色不善,隻不過不再言語轉而生悶氣。
“相信我派的驿卒已經将情況都告訴石大人了,并非我不能抵擋元人而是怕遭前後夾擊。”餘玠露出一絲苦笑的說。
‘前後夾擊’這話石斌完全不明白。他自認爲已經将荊湖南路建得如鐵桶一般,賈似道也将荊湖北路經營得非常堅固。元人即使要從荊襄之地南下也不可能那麽快,兩淮有呂文德守着也可以抵擋一陣,那餘玠這前後夾擊從何而來?
“石大人,我指的這前後夾擊不完全是軍事上的。我那驿卒應該告訴你我與謝方叔的事情,而這才是後擊。”
“大人的意思是怕謝方叔在後面拆台?”石斌有些擔心的問道。
“正是如此。餘某知道石大人對我之前沒有支持你在隴南燒元人糧草心中不滿,但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怕謝方叔的讒言。”
軍閥割據是宋朝皇帝最忌諱的,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其實也是武将篡權,所以餘玠不敢輕舉妄動的确可以理解。
忽然賈玲又冷哼一聲說道:“餘大人果然厲害,自己怕遭人暗算就拉我夫君當盾牌,佩服佩服!”
“石夫人所言有些偏頗,餘某的确想請石大人幫忙。但首先我不止請石大人一路援軍;其次你别看我紅光滿面其實已經無力率軍出征,所以此事恐怕得請石大人代勞。”
一聽石斌居然可能總領數萬大軍出征與元人對抗,賈玲與賽西施立刻不再生氣明顯想知道餘玠的具體打算。
就連一直在與餘玠談話的石斌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雖說他曾經在幾年前也率領過兩萬多軍隊攻下了安康三城,但那隻是一路統帥不是全軍統帥。如今餘玠若真想請他統領全軍那就是他夢寐以求的。
不過石斌幾個還是很快的就冷靜下來,僅憑餘玠一句話可做不到讓石斌統領全軍。他雖然是四川安撫制置使、四川總領兼夔州路轉運使但也無法做到乾綱獨斷,所以還得有強大的助力。
問題是這助力從何而來石斌幾個可不知道,他本人已經遭理宗猜忌,恐怕他的保薦沒什麽大用說不定還會适得其反。
好在石斌并未将餘玠的話當真,而是開口道:“餘大人的信任和好意石某心領,不過我還是那句話,石某隻是一員客将不适合當主帥,還是請大人再細細思量,咱們還是先聊聊戰局吧。”
明顯非常滿意石斌的回答,不過也順了他的意思不再多說隻表示會盡力保薦,接着介紹起了具體戰局。
“現在元人已經兵臨宜賓城下,樂安、雅安、宜賓、泸州一線情況危急,按我的布置可保那裏三個月無恙但是還請石大人盡快救援,不爲厮殺隻爲穩定軍心民心。”
這些事情石斌在剛剛已經想明白,不過讓他感到有些不妥的是他手下精銳還在至少六百裏開外,難不成自己就帶着這一營親衛去抗擊元人?即使餘玠願意調兵給他,這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又有何用?難不成真的就龜縮在城内穩定軍心民心,直至他的嫡系來了再打?
當然不能這麽糊裏糊塗的就出師,石斌很謹慎的問道:“餘大人,我手下至少還要四天才能到這,恐怕你說的盡快救援也要四日之後了。”
“這個自然不行,石大人早一日到宜賓那一線就早一日穩妥,所以大人最好明日便去,若是太疲憊也請後日就去。”餘玠很柔和的說道。
“這怎麽行?”餘玠話音剛落,賽西施立刻爆發了。
石斌本就不想這麽早出發,一路策馬狂奔身子都快被颠散架,不好好休息幾日怎麽可以明天就去救援宜賓?所以就任又賽西施撒野起來,置若罔聞。
“石夫人請勿生氣,本官知道有些爲難石大人,不過軍情緊急耽誤不得,我會将麾下最精銳的一萬兵馬撥于他,供他調遣,不會行無米之炊。”
感覺情況似乎還有些沒看透的地方,石斌也不忙着表态,将又要爆發的賈玲和賽西施拉出了帥帳。被拉了出來的賈玲和賽西施自然不痛快,怒目圓瞪的問緣由。
“你們有沒有感覺這次餘玠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不對的地方?”賈玲沉吟道,随即立刻搖了搖頭,接着又點了點頭說,“好像是的,是有些不太對勁。”
“姐姐,你快說說有什麽不對勁?”賽西施隻是個土匪不懂官場,所以問起來。
“餘玠久在四川,手下肯定還是有帥才的将領,他爲何想讓夫君擔任此次的統帥?而且那驿卒說餘玠要他盡快将夫君手下那三千精銳帶過來,說得這麽清楚是不是有些蹊跷。更有意思的是居然願意将手下最精銳的一萬兵馬交由夫君指揮,隻求他早日開拔·····”
“是啊。他明明說宜賓一線雖然緊急但是至少能抵擋三個月,怎麽會恨不能夫君明天就開拔?”賽西施附和道。
“精銳士卒可是将領最大的依靠,餘玠願意交給夫君你,是不是想讓你接他的位子?”賈玲笑眯眯的說道。
“這怎麽可能?”石斌立刻否定掉。
“未必不可能哦···”賈玲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夫君忘了我父親是怎麽掌握整個京湖路?”
這事情賽西施可能不知道,石斌卻記憶猶新,賈似道這官是孟珙上書給皇帝保薦來的。所以石斌若是能率先解了宜賓之圍,那就能名正言順的總領四川兵馬,繼續統領大軍與元人作戰。
想通了這些,石斌立刻回去休息在申時一刻又進了餘玠帥帳,表示願意率軍援救宜賓,隻要餘玠保證他的糧草辎重就好。
談妥了這些,餘玠當然高興不已。如此一來不僅能解燃眉之急還能有人幫他分擔壓力算是一舉兩得。所以毫不猶豫的就下了軍令,并暗示若是解圍石斌他就肯定就是全軍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