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德走後石斌也回了禅房。剛一進門賈玲、賽西施和王三三人立刻圍過來詢問他與呂文德談判的結果。
由于石斌自認爲這次與呂文德的交談還算有些成果,于是很高興的将談判事無巨細的都說了出來。聽到石斌的話後賈玲幾個也認爲石斌談得的确不錯,所以不吝‘誇贊’。但也點出了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該在最後将鄭清之的兒子被綁肉票是他幹的說出口。
“夫君,你千不該萬不該将綁票之事是我們所爲告訴呂文德,雖然鄭清之的兒子并未受到什麽傷害但這對他鄭清之是個不小的打擊,已經可以說是侮辱了。之前他應該隻是懷疑,如今确定是我們所爲,恐怕會恨你入骨。”賽西施有些擔憂的說道。
“也許是吧。但是我若不說出來,這老匹夫風波過後食言而肥怎麽辦?”
“原來夫君是怕鄭清之毀約,這的确是無奈之舉。”賈玲點頭說道,“既然話已出口,呂文德也表示要去請他來與夫君你會晤,那咱們要做的應該是商議怎麽應對那鄭清之,而不是讨論夫君的對錯。”
“的确如此,鄭清之那老狐狸雖然不是反複無常卻也并非正人君子,大哥這麽做也是無奈之舉。呂文德這次将鄭清之帶來,他的态度多半是要當和事佬。鄭清之即使是恨大哥入骨,暫時應該還不會翻臉。最可能都是會借機探探大哥的态度,方便他決定以後怎麽辦。”王三沉吟道。
“賢弟的意思是那鄭清之來之後首先做的就是試探我?”
“是的,大哥。鄭清之老奸巨猾,他兒子雖然被綁票,但并未出事。他深知我們殺人如麻不可過分刺激,所以即使怒火中燒首先做的肯定不是翻臉而是試探大哥你的态度和底線。”
王三的話讓石斌、賈玲和賽西施都非常認同,不約而同的投去了贊同的目光。
“那我要怎麽應對那老狐狸的試探呢?之前在談條件的時候已經很強硬,若是再強硬下去恐怕不好。太軟弱了,恐怕讓他小觑。總不能時時刻刻拿綁票的事情脅迫他,畢竟我現在是官員,不是土匪山賊。”
“是有些麻煩。”王三點點頭說道。
“那咱們來個以不變應萬變,先看看他出什麽招。如果有什麽不對就找個借口不談,等咱們找出應對的法子再繼續和那老匹夫談判,直到和解。”賈玲說道,“畢竟咱們道行不深,輕易表态容易被他算計。”
“有道理,那咱們就先别想那麽多,好好休息休息。等呂文德帶鄭清之來了後再見機行事。總之一條,絕不先表态。”石斌鄭重的說道。
兩天的時候一轉眼就過了,第三天上午巳時小廟外來了一輛由呂文德護衛的馬車。許風見後立刻進屋禀告石斌,鄭清之到了。
不久,呂文德便來請石斌去他禅房叙話,并表示鄭清之也在其中。
由于早有準備,石斌并未表現出一絲不快,而是滿臉笑容的謝謝呂文德願意做這個和事佬來往奔波。
這些客套話久在官場的呂文德自然不信,但即使有這麽幾句也讓他放了些心。因爲即使石斌如今是笑面虎但多少‘笑’了,似乎并沒有因爲之前請他多留下幾天而記恨,也沒有沒有因爲鄭清之要與他會晤而不快。
“石兄弟,有件事請還請你稍稍注意。”
“呂兄請說。”
“還請兄弟不要在鄭宰輔面前拿他兒子相要挾。若是兄弟對宰輔大人刺激過度,兄長我就怕你們真的會翻臉,這結果就太糟糕了。”
“請呂兄放心,兄弟畢竟是官員不是土匪。上次隻是要給他一個警告而已,怎會一再這麽做?萬事和爲貴,這個理兄弟還是明白的。”
了解到了這些的呂文德放松了很多,立刻将石斌帶入了禅房,而他自己則很快的就退了出來,隻留下鄭清之和石斌在内。
若在以前,石斌一看見兩次陰他的家夥,他雖然不至于張口就罵伸手就打,但肯定會怒目圓瞪。不過現在好了些,雖然仍舊面色不善,但至少冷靜下來言語也平和了。
“鄭大人好。”石斌行一個抱拳禮平靜的說道。
“石大人好。”
“相信呂大人已經把我說的都原原本本的告訴大人了,對吧?”
“是的,呂文德已經将石大人的要求告訴本官了。我很高興能和大人和解,就是有些地方可能需要溝通溝通,否則難免再有誤會。”
“鄭大人果真有此想法?”石斌很不相信鄭清之的話。
明顯料到石斌不會相信他的空口白話,鄭清之随之拿出了一份奏折遞給了石斌。
石斌生來最煩的就是看公文,枯燥乏味,還費神得很。但此時鄭清之拿出來給石斌看必然有其用意,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接下認真看看。
僵硬的伸手接過奏折細細的看了起來,他一個私塾都沒上過的家夥在一個進士面前看公文自然緊張,汗雖然出了不少不過終歸還是看懂了這奏折裏的意思。
“鄭大人,這是之前我與呂大人商議的條件,沒想到鄭大人這麽快就寫成了奏折,您做事真是雷厲風行。”石斌笑着說道,“不過下官有一事不明,請大人賜教。”
“賜教不敢說,石大人開口問就是了。”
“如今大人身處風口浪尖,就是寫下了這份奏折又有何用?聖上并不會相信你現在的話。”
聽了石斌的話鄭清之微微一笑,“石大人,這奏折我是送給你,随你支配,你想何時上奏便何時上奏。”
原來如此,石斌算是明白鄭清之的意思,又仔細看了看那有他官印和私印的奏折心中不禁感慨鄭清之厲害。
不過這好局勢來得太容易,讓石斌起了不小的疑心。所以就借口如廁回了自己的禅房之中找賈玲幾人商量去了。
剛看見石斌手中握着的奏折,賈玲三人自然十分不解,等石斌解釋了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因爲這奏折若是真的能有用,那鄭清之就的确是要結好石斌和賈似道,而且還将主動權交給了他們。
“不過大哥,鄭清之就沒說其它的,如此輕易就将奏折給你了?”
“是的。這事的确有些蹊跷,我也感覺這奏折來得太容易,畢竟咱們綁了他兒子,他非但不吵不鬧還提前就将我的要求寫成了奏折,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請大哥讓我看看這奏折。”
王三心細,石斌自然要他核實這奏折的真僞,聽到話就将奏折遞了過去。
仔細的看了幾遍,發現那奏折上沒有日期,除了内容之外就是官印和鄭清之的私印,并無可疑之處。
都知道這事情重要,容不得半點疏忽,所以沒人敢打攪王三思考。很快王三便激動的笑道:“這鄭清之好厲害!”
聞言,石斌幾個都看向了王三。
明白他們都沒明白自己話裏的意思立刻開口道:“大哥,這奏折上沒有日期的确是照鄭清之所說任你支配。但這蓋了官印就是自保了,因爲如果你想要他幫這忙就不能落井下石。若是落井下石他遭貶谪,他的官印也就變了自然不能幫忙,這奏折就是廢紙一張。”
“好厲害的家夥。賢弟,從其中你還看出些什麽來沒有?”
“大哥,我才疏學淺之能推測出他暫時的确不想和咱們起争執不想腹背受敵,其餘的看不出來,隻能請大哥自己在與他交談時留心觀察了。”
忽然一想自己這‘如廁’已經夠久,的确該回去和鄭清之交流了,随即拿過奏折轉身出門。
進了呂文德的禅房,石斌笑着對呂文德和鄭清之說道:“鄭大人、呂大人久等了,請恕罪。”
都明白石斌是去幹嘛了,但鄭清之和呂文德都裝着迷糊,連連表示不介意。
“多謝鄭宰輔信得過下官,石某必定會說到做到。不過有一點确如鄭大人所說,我們需要交流交流,以免再出誤會。”石斌很嚴肅的說道,“之前欠了鄭大人人情,您對我嶽父還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我還是理解。但是這次爲何要和丁大全一起參我和我嶽父一本?”
“石大人想必不是很懂我大宋律法,你雖爲荊湖南路安撫使但隻有對荊湖南路的軍事控制權,不過你卻将手伸到了元人那。關鍵是沒有事先知會皇上和樞密院,而你又沒有便宜行事之權,這就是你錯的地方,我身爲宰輔若是不管會有人說我屍位素餐的。”
由于石斌的确也想和鄭清之和解,于是沒有辯解,承認了自己的疏漏并說道:“那我就在此保證以後若是有什麽行動必然先上報皇帝和樞密院。”
在這一方面達成了共識是大家都高興的,這意味着石斌肯遵守規矩,鄭清之也抛出了奏折做橄榄枝,呂文德這和事佬也當成功了。
“宰輔大人,下官還有些小事要去辦理就不陪了。你和石大人若還有什麽事就繼續聊,有什麽需要吩咐門外的士卒便是。”呂文德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宰輔大人,你應該還有事情要和我說吧。”石斌看着鄭清之笑着說。
“石大人不簡單,的确有。不過就是一些私事了。”
“是關于貴公子的?若是因爲他被綁肉票之事,下官在此謝罪了。”石斌俯首作揖道。
“石大人是不是以爲我會因此強烈不滿而擇機報複?本官的确不滿,不過是不滿于石大人這次的行事方式。”
行事方式?看來是覺得自己這次做事下作了,被這宰輔大人鄙視。
石斌自己本來也不喜歡這個方式,若不是咽不下那口氣也不會這麽幹,不過如今被這假裝正經的人鄙視他又有些不痛快了。但又不想把好不容易出來的‘和諧’給破壞了,爲求大局穩妥石斌也就懶得計較,開口道:“宰輔大人說得對,下次咱們就好好交流,我不脅迫你家公子,也請你不要輕易參我和我嶽丈了。”
既然石斌态度和善,鄭清之也放心,二人終于完全達成一緻握手言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