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一場‘火災’知道了糧草的運輸方式、屯糧地點和大概數量,石斌的心算是落了下來,因爲他有時間來思考和自己有關的一切事情,不至于被元人提早南侵給弄個措手不及。同時也暗罵元人的貪婪狡詐和宋廷的昏庸無能,如此重要的情報居然被他一個外來者給弄到,餘玠一幫人卻明顯茫然不知。
罵歸罵,但緊迫而棘手的問題來了:如何處理已經知道的這批糧草。
在石斌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時,趙剛在一旁罵道:“這阿古達木可夠狡猾夠能草菅人命的。居然可以把一次就能運走的糧草分成四五次從不同城門運送出去,離城二十裏之後再回到同一路線上。”
聽到趙剛說的這些,石斌是既佩服又憤怒,所以一再表揚此次的首功之人劉旺。
随着趙剛的一再碎碎念和賈玲、李玉溪這兩個女人的一再贊同,讓石斌忽然來了點火,忽然冷冷的說道:“别說這些廢話,想想接下來怎麽辦!畢竟這隻是數字,咱們連那些糧草的影子都沒看見。”
明白這是石斌不太滿意他們三個的隻知抱怨不幹實事,好在這是大勝之後沒人會爲這點事情鬥氣,自然就順着石斌的話做了。
“簡單啊大哥,咱們先去他們屯糧的地方打探打探,看清楚了再說其他。”
“趙剛說得有道理。既然夫君說糧草的影子都沒看見,那咱們就先看見糧草的影子再說其它。”
一旁的李玉溪也是用力的點着頭表示同意。
“照文件上說的,阿古拉木将那幾萬石糧草是藏在同一座山的幾個大山洞之中。找到應該不難,但怎麽找?派誰去呢?”石斌意味深長的問道。
的确,探路不是打仗,得心思缜密行動迅速,不是每個人都能幹。
剛開始的時候賈玲和李玉溪都興緻勃勃,但看着石斌的那意味深長的笑容臉上笑容頓時僵硬了。
李玉溪是徹底失望了,西夏雖然亡國,但她仍舊舉着西夏皇族的旗子在抗元,輕易不能出事,所以這樣的她探路是絕不能參加的。何況她還有求于石斌,并沒有與之正面沖突的本錢。
而賈玲不過僵硬了一下就立刻轉變了臉色,笑眯眯的說道:“的确,這工作不是誰都能做。我和玉溪妹妹肯定不能,女子不夠沉穩;李彪和二壯也不行,李彪若是露餡得不償失,二壯不夠精細容易打草驚蛇。”
聽着賈玲的這些話石斌喜上眉梢,暗道賈玲果然是好妻子,很體貼自己,正欲開口誇贊,卻聽到,“夫君更不可以,堂堂荊湖南路安撫使哪裏能幹這麽危險的事情?所以算來算去還是得麻煩許風兄弟了。”
此時石斌才品出賈玲話中之意,原來是在這等着他,來個玉石俱焚,她去不了自己也别想。雖然氣憤不已不過賈玲這話毫無漏洞,石斌又标榜自己通情達理,隻得捏着鼻子認了賈玲的說法,最後派許風去探路。
許風辦事從來利索,半日不到就弄回了準确情報:所有糧草加起來近八萬石,囤放在隴南北面三個不同的巨大山洞裏。入口掩飾得非常好,把守也非常嚴密,想處理好這批糧草并不容易。
在石斌、賈玲和李玉溪聽到許風的情報後,趙剛這一根筋張口就是一句:燒個精光不就得啦?
對于趙剛這句沒腦子的話石斌感到很無奈,足足八萬石糧草在他的概念裏似乎就是一碗飯,說不要就可以不要。賈玲和李玉溪也是很無語的搖着頭。
“如今知道了這些怎麽辦?總不能像趙剛那愣娃說的一樣一燒了之吧?”石斌苦笑着問道。
“當然不可以!”賈玲和李玉溪異口同聲的答道。
“那怎麽辦?我們絕對搬不走,就是餘玠派兵來幫忙也很難弄走這麽大一批糧草。”
“要不燒一半運一半?”趙剛又說道。
這話倒是讓人感覺有了點腦子,不過石斌卻還是訓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的趙統領你難道就知道燒嗎?”
趙剛好心好意的提建議卻兩次失了面子,這讓他很不痛快,很憤怒的說,“那能怎麽辦?是你們說餘玠來了都沒辦法,除了燒還能如何?總不能留着給元人當軍糧吧!”
趙剛的一番話讓剛剛取笑他沒腦子的石斌三人立時沒了脾氣,反而感覺有些丢臉。的确,這不燒還能如何?難不成還把數萬石糧草從隴南山區運回巴中或者廣元城内?如此天方夜譚自然沒人說了,氣氛也就冷了下來。
“咱們還是去一趟巴中,餘玠的大營就在那,說不定他此時就在那,找他商議如何?”賈玲提議道。
這自然是最好的辦法,畢竟除了燒糧他們這幫人能做到,其餘的可就都做不到了。爲防止與餘玠失之交臂,石斌幾人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巴中大營,不顧全身散架沖進帥帳見了餘玠。
等餘玠聽到這消息之後,他羞愧難當,既爲謹慎也爲顔面,自然沒有當場就認可石斌的說法。
而是迅速将左右支出,才開口道:“石大人所言屬實?非本官不信大人,還請大人将那打探的手下叫來,我與他聊上一聊。”
自然明白餘玠的意思,也爲了更快的把那八萬石糧草的問題解決好,不帶半點猶豫就将許風召進了帥帳。
許風從來做事細心思維缜密,餘玠反複詢問未能找出絲毫破綻,讓他最終不得不相信自己被元人耍了。
好在能以大局爲重,隻是稍稍遲疑後就立刻與石斌商量起對策來。
“石大人,對這八萬石糧草你有何想法?”
“餘大人,我相信你我的想法應該一緻,否則我也不會來你這大營了。對嗎?”石斌有些無奈的笑道。仿佛在笑餘玠明知故問。
“應該是的,不過餘某謀略與實力皆不足恐怕幫不上石大人什麽忙。”
“餘大人謙虛了,辦法總是有的,不過是沒想到而已。若是您沒有謀略和實力如何能爲大宋擋住元人十餘年?”
“石大人乃是常勝将軍你都沒有辦法,我餘某人哪裏會有什麽好辦法?”
明白餘玠這是想穩妥行事,即使他能便宜行事調兵出擊,但他還是不想擅自動兵以免落人口實。但石斌卻越聽越不爽,隻感覺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庸吏了。
正要開口扣大帽子,罵餘玠是縮頭烏龜不是男子漢大丈夫,賈玲手中的茶杯忽然掉地上了。這一聲響動算是将石斌弄得冷靜了點,不過還是怒火中燒,隻不過沒爆發出來而已。
既然聊不到一起去,石斌幹脆退了出來,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怎麽辦,夫人?我們累得都快散架,他餘玠居然如此漠視,我恨不能生撕了他!”
“别這麽說,他隻不過是求穩,并未把話說死,一切還是有轉機的。咱們仔細想想再去找他。”
反正現在去也隻是白費口舌,石斌隻能聽賈玲的話回了自己的帳篷。
石斌是個吃貨這是衆所皆知的,如此不快的時候當然要多吃點好的來洩憤了。賈玲幾人雖然不是吃貨但是也好美食,所以快到飯點幾人又進了巴中城去吃美食了。
“老闆!來五斤鳝魚,再有就是牛肉、羊肉、狗肉、驢肉各兩斤!好酒嘛,來三壇子!”一進門石斌便喊道。
來了這麽個大氣的食客,老闆自然殷勤得很,立刻吩咐小二讓後面的廚子先做石斌幾人的菜,其他的先不管。
雖說有些鄙視那老闆見利忘義,但這受益的是自己,石斌幾個也懶得說話,隻等好菜上桌了。
沒多久菜便上齊了,那一鍋鳝魚讓人一看就口水直流,不過越看石斌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那鳝魚不像鳝魚了。夾起塊肉一嘗,原來是泥鳅!
做事這麽馬虎的店子自然讓石斌幾個吃得非常不痛快,若不是還顧及名聲,估計早就吵起來,若隻有趙剛一人甚至都會打起來了。
由于談得不痛快,吃得也不痛快,讓石斌如今隻想睡覺,于是一出門便表示回營休息。走着走着卻發現賈玲居然還慢慢的笑了起來,隻是這明顯不是嘲笑所以并未讓石斌發火。
于是耐着性子冷冷的問道:“抽什麽風,沒事傻笑什麽?”
“這可不能告訴你,不過呢還是可以告訴你我有奪那糧草的辦法了。”
石斌也是有傲氣的,也知道賈玲遲早會說出來,所以懶得哄她,還是走他自己的路。到了吃晚飯時候,既然不痛快自然沒食欲,抓着幾個烤餅隻在那充滿仇恨的咬着,仿佛那烤餅就是守護糧草的元軍。
“玉溪妹妹,你說到底是泥鳅好吃還是鳝魚好吃?”
“嫂子,在我們看來都好吃。你不知道這窮山惡水的壓根就沒多少吃的,能有這些就非常好了,哪裏還分什麽泥鳅鳝魚哪個好吃?”
“上次你不是在鼎州經常吃鳝魚嗎?這次又吃了泥鳅,那比比呗。”
“好吧嫂子。我喜歡吃黃鳝,幾乎沒什麽骨頭,泥鳅有硬骨頭吃着麻煩。”
一旁的石斌越聽越不對勁,二人中午分明就沒吃舒服了,怎麽到了晚上卻一個勁的說起鳝魚和泥鳅來?事若反常必有妖,石斌不得不靜下心來仔細想了。
好在石斌不笨,想到了一個詞“狸貓換太子”。之後立刻竄過去沖二人說道:“你們是想狸貓換太子?”
賈玲二人見石斌反應過來也不做作,不一而同的笑着點起頭來。
“計是好計,你們應該是用布袋裝沙來充米,但劫了糧之後又如何運走,如何保證完全不被那阿古達木發現?仔細說說看。”石斌問道。
“難道你忘了玉溪妹妹還有數十個隐蔽的倉庫?她剛剛告訴我,在那隴南城周圍就有七個至今未被元人發現。”
“你們的意思是将奪來的糧草先轉移到那些倉庫之中藏着并不運回?”石斌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恐怕隻能如此。”賈玲答道。
接着石斌又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人手不足,恐怕得和餘玠合作。不過如果這樣就難保不會洩密了導緻白忙活一場。畢竟餘玠那人太複雜,不是很值得信任,何況之前還讓他下不來台。
“你又何必想着一次性掏空呢,我的石大人?隻要一個倉庫一個倉庫的來不就好了?将掩飾工作做好應該還是可以蒙混過關的。那些運糧的都是粗人,除了算算數量外恐怕不會再想核實守衛的身份吧。”
“不會嗎?萬一有心思細密的呢?”
“也簡單,殺了埋了。加速将那個倉庫的糧草搬走,能搬多少搬多少。實在搬不走就燒!”賈玲毫不猶豫的說道。
“燒,燒····”石斌在賈玲說完話之後自顧自的念了起來,不再管周圍的人。
想了大概一壺茶的功夫,立刻狂笑起來,“燒,對,燒,就是要燒!”
這回輪到賈玲、李玉溪和趙剛不解,之前還是他訓斥趙剛沒腦子,如今怎麽他自己倒是贊同起燒了?
“别誤會别誤會,我的意思是咱們搬了之後再放把火,給他弄個失火的假象,即使阿古達木那厮懷疑估計也不會有那麽快清醒過來,這樣不就有更多時間轉移糧草了?不過還是得留下不少米用來燒,否則難蒙混過關。”
原來如此,賈玲三人聽後也非常贊同石斌的看法,于是就定下了狸貓換太子之計。
先将倉庫守衛降服換成自己人馬,并且換上他們的衣服。運糧間隔時候便是狸貓換太子之時。
前兩個倉庫做得是萬無一失,最後一個倉庫出了纰漏,被一個細心的運糧官看出了問題,雖說沒逃過石斌等人的追殺,但他未按時回城還是引起了阿古拉木的懷疑。
找到那運糧官的屍體之後才意識到糧庫可能出事,但也隻發現一個糧庫出事。等他将事情全弄清楚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時,離石斌等人轉移糧草早就過去了四五天。
由于事情圓滿結束,衆人都是欣喜若狂,但時間又過了一個月,已經到了不得不回荊南的時候,最終石斌幾人都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隴南,連原本要留在這的李玉溪也被帶了回去,讓劉旺負責隴南一片的商務和情報工作。
爲防餘玠起疑心,石斌等人還裝得非常沮喪的從巴中城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