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石斌就帶着許風一幫人埋伏在了離城外五裏的小村不遠的一個小山包上。那裏有一小片銀杏樹,非常适合藏身和觀察村裏的動靜。
大概到了巳時一刻那奶酒鋪的掌櫃便帶着手下幾個夥計推着幾桶酒到了村口。爲防意外還故意讓那幾個人在村口等了段時間,但就這麽一直盯着卻也沒看出什麽異樣來,似乎根本就沒有埋伏。給人的感覺是石斌幾個判斷錯誤。
“怎麽辦?”石斌問道。
“難道是我們判斷錯了?”賈玲自言自語的說。
“大哥,那掌櫃的英俊潇灑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那之後出來的夥計長得尖嘴猴腮舉止行爲卻十分猥瑣,實在不像個好人。”
“是的。咱們不能着急,再看一看。”石斌趴在地上沉吟道,“這畢竟是元人的地盤出不得半點纰漏。”
“若那掌櫃的不是叛徒,姑爺,那掌櫃的一走咱們可就失信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二壯很着急的提醒道。
話音剛落,二壯的腦袋上就挨了賈玲狠狠的一掌,“二壯,失信和丢命哪個重要?咱們是來打探情報,不是來當正人君子!這種暗戰失信是正常的。”
被賈玲這麽一訓斥二壯自然十分委屈,他從來是實實在在的,很讨厭失信,但又不得不承認賈玲的話正确,再加上沒什麽城府,一臉的委屈就全寫到了臉上。
見狀,石斌立刻出來做和事佬,安慰二壯,“二壯,你太實在其實不适合幹這個。你家小姐剛剛這麽說其實是爲你好,是怕你出事。隻不過現在事情朦胧不清她着急了些,說話自然重了,你該明白。”
一個下人被小姐訓斥是很正常的,姑爺跑出來安慰,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二壯自然知道不能給臉不要臉,立刻向賈玲道歉向石斌道謝。
這種小事沒人會在這時候糾結,石斌交代繼續觀察就沒人再理會了。
又觀察了一刻鍾,那奶酒鋪掌櫃還是在守在那,隻是派了一個夥計進村和村裏住的幾個村民說了幾句話,那村民也不是五大三粗的軍漢樣,普通得很,所以石斌還是沒看出異樣來。
石斌幾個此時真的感到有些焦急了,難不成真是誤會了?真的要失信?
忽然耳邊傳來了賈玲輕聲的驚呼,“他們肯定是叛徒!”
衆人立刻看向了賈玲,明顯是想得個解釋,看看賈玲到底是如何判斷出那奶酒掌櫃一夥人肯定是叛徒的。
“這其實很簡單。咱們是要他送酒到村口,卻并未說送到哪一戶人家。他們一開始在村口等着可以理解,就是沒人搭理他們也可以理解,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是的,那小玲你是從哪裏看出破綻的?”石斌沒耐性聽賈玲做分析員,一句話打斷了賈玲,直接問起緣由。
被粗暴無禮的打斷說話,賈玲當然不會高興,但這是在戰鬥,容不得她磨磨唧唧,一切都必須雷厲風行,所以賈玲也隻能忍了,直入主題的說,“他們前前後後在村口等了兩刻鍾,才派一個人進村詢問,詢問之後還是在那等着,這是不是太奇怪了?他們得到的答複肯定是壓根就沒見過咱們,既然沒見過那他們還等着幹嘛?這就是破綻!而且我幾乎可以肯定,村裏那幾個便衣壯漢肯定也是元人埋伏在那的,說不定村舍裏還埋伏了更多,應該是頭天早上就在那了。”
“有道理,咱們壓根沒去過那。那掌櫃的都派人進去問了卻還不走這的确很可疑。應該是在商議找不到咱們接下來怎麽辦。”石斌也很贊同的說。
“那怎麽辦,大哥?”李玉溪問道,“是按昨天說的等他們開始搜查後,讓李彪去送假情報而咱們現在隻做觀察,還是在這再做些什麽?”
這個情況是石斌沒有料到的,他對李玉溪的‘做些什麽’很有興趣。畢竟隻是可以肯定那掌櫃的已經叛國投敵,而埋伏下來的元人在哪了還不是非常清楚。萬一并不是都在村裏呢?要知道,元人多爲騎兵,機動能力是很強的。
“咱們試試引蛇出洞,看看是不是所有的伏兵都在那村裏怎麽樣?”石斌立刻問道。
“當然好啦!那誰去做這誘餌呢?關鍵是這誘餌還不能讓他們看出咱們是要引出他們,得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出來,而不是追擊咱們。”賈玲強調道。
的确如此,這樣的誘餌太難做。若是從安全角度着想還不如靜靜的等着元人自己撤退。問題是難保元人統帥不留幾個暗子繼續監視,而且之前的計劃就全部泡湯。
“姑爺,二壯愚昧。請問已經知道了那幫家夥是叛徒,爲什麽不讓李彪在元人開始搜捕的時候去送假情報就好呢?還要行這麽一招險棋幹嘛?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因爲這樣就能知道元人有哪些地方可以埋伏,我們什麽地方沒有考慮周全。到時候許風撤退到懸崖的路線就更加安全,不會那麽容易被元人半途劫住丢了性命。”
石斌的一番話讓二壯幾個沒明白的終于明白了。原來是要把元人能藏身的地方盡量多的弄清楚,以保證許風的安全。
“我認爲就讓許風去引蛇出洞最合适,因爲他反正會要逃跑。這樣可以讓元人更加相信李彪。至于用什麽方式讓元人盡量多的撤出,我還沒想好。”石斌很鄭重的說道。
“你們說,咱們配合許風演一出戲咋樣?”賈玲狡猾的笑道。
“什麽戲?”石斌、李玉溪幾個一起問道。
“讓許風告訴那幫家夥,說馬匪襲擊縣城?要知道,在馬匪那可不存在元人和黨項人的區别,他們是有東西就搶。”
“好!許風,去送這個消息。記住,隻許用李玉溪教你的那幾句蒙古話說,别露餡!二壯,你就帶着這幾百人去‘進攻’縣城。戲要演得像點,能搶多少就搶多少,反正不能空手回也不能損失過大。要是達不到我的要求,小心你的腦袋!”
許風那口‘塑料’蒙古話當然引起了元人的懷疑,不過聽到數百匹馬的馬蹄聲立刻不敢再懷疑。縣城若是被毀,他們會全都掉腦袋,所以埋伏下來的元人士兵一股腦的全都顯了形,狂奔回了縣城。
待元人撤走之後,幾個黨項叛徒自然被石斌一夥用最殘忍的方式給殺了——五馬分屍。
由于不是真的進攻縣城,沒想毀了它,二壯等的确隻是劫掠一番便走了,都沒跟回援縣城的元軍産生交戰。
這麽一件事情之後,元人自然非常憤怒,如同石斌幾個之前預料的一樣,開始大搜捕。力度比之前的想的還要大,幾乎是甯殺錯不放過。
這樣讓石斌不得不又稍稍改變了計劃,将與許風一起逃亡的人增加到了十個,‘掉下’懸崖的增加到四個。
在元人搜捕快結束的時候,李彪便進城送假情報了。
剛開始元人自然不會相信李彪紅口白牙說的幾句空話,但當李彪将元人埋伏失敗,反而被人襲擊了縣城的事情說出來,又将許風說的蒙古話不純正且投誠的黨項間諜被殺說出,元人算勉強相信李彪是個投誠的黨項人了,而将許風定位爲一個死心塌地爲西夏皇族效力的黨項人。
李彪明白這還需要一個投名狀才能赢得元人更多的信任,接下來他便提出了幫元人抓捕許風這個間諜。
和許風一起逃跑的将士自然得是馬術非常好的,否則跑不過元人不可能虎口脫險。而且也得是‘中計’之後倉皇逃竄,不能顯得有目的的跑路。
所以李彪将這抓捕的時間故意推遲了三天,方便石斌來安排具體細節,保證計劃的成功。畢竟若是城外的石斌失敗了,城内的他就成了甕中捉鼈,除了背叛西夏投靠元人就再無生路了。
李彪借着出城引誘許風入套的由頭與城外的石斌接頭,将元人設伏的時間地點都告訴了石斌,卻沒說一句要石斌小心謹慎的話。
這讓石斌非常佩服,說明李彪非常相信自己,對李玉溪也非常忠誠,已經将他自己當成了一名可以爲部族而犧牲的死士。石斌也不再贅言,隻是給了要離開的李彪一個保重的眼神。
“弟妹,李彪能完成這麽危險的任務嗎?到時候說不定他還真得沖在前面和許風幾個真刀真槍的打上幾回合。”
聽完石斌的話,李玉溪仿佛想起了什麽,忽然說道:“請大哥将許風也叫過來。我要和他們倆交代點事情。”
明白李玉溪也是很細緻的一人,多半是也想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立刻将許風也叫了過來。
“李彪,過幾日你與許風得實實在在的打上幾回合,最好是你二人都要受點傷。”李玉溪很鄭重的說道。
站在一旁的石斌幾人一聽便知道李玉溪的意思,但賈玲立刻提出質疑,“玉溪。李彪受傷我同意,但許風受傷恐怕就難逃脫元人的追捕,說不定還沒跳懸崖就因爲失血過多被元人給抓了。”
“小玲,沒關系,我有辦法。”石斌很得意的說道。
“那你說說有什麽辦法!那是刀傷是重傷!”賈玲很擔心許風的安全,說起話來跟放炮仗,怒氣沖沖的向石斌喝道。
“咱們先給許風穿上一套内甲,然後再在内甲外放幾個血包,而且約定好他們二人攻擊對方哪些部位,砍幾刀。等李彪這麽一刀砍過去,血包破了,許風看上去是受傷了,其實卻沒事,這不就好了?不過李彪就得受點委屈,得真的挨上一兩刀了。”
聽完石斌這個辦法,幾人相視而笑,無一不佩服他的聰明才智。隻有石斌自己才知道這是盜用别人的辦法,不過他還是坦然接受了他們的崇拜。
接下的事情就都按着計劃進行,許風在與李彪接頭的時候被李彪突然襲擊‘砍’了兩刀,接着便帶着其餘的同夥倉皇逃竄。
在這種情況下四散逃離,自然不會引起元人的懷疑,結果是許風和其餘三個同夥‘掉下’懸崖。其餘六人則逃得無影無蹤。元人無功而返但卻徹底相信了投誠的李彪。
爲了防止元人将領心思缜密,派人核實許風幾人的身份而下懸崖去搜索他們的‘屍體’。石斌在事情接頭之前就已經在數百裏外的一個親元的小村落外了制造了一起馬匪劫掠案。
殺了五人,重傷三人。其中四具屍體便被放到了懸崖下并在其中一人的口袋中放上寫有黨項字的書信,其餘一具屍體則被焚燒,來了個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