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剛剛的初次交鋒裏石斌占盡了上風,但在回客棧的路上他并不是很高興。越想越感覺自己做錯了,餘玠的反應比他想的要差得多,也讓他敬佩得多。
跟在一旁的賈玲很快就看出了石斌的不對勁,也猜到了他爲什麽不對勁,于是略帶譏笑的說,“安撫使大人是不是心中不爽?”
“明知故問!”石斌則沒好氣的回答。
“是因爲剛剛餘大制置使的反應吧?可我怎麽記得在那之前你都高興得呼喊起來?”
“少冷嘲熱諷!有話說有屁放,沒心情閑扯!”石斌爆起了粗口。
石斌的反應也大大的超過了賈玲的意料,她可很少被人這麽麽罵過,不過就是一句譏笑卻被石斌這麽罵,對她來說幾乎無法忍受。就要爆發時候李玉溪及時出來當救火隊員,“大嫂,石大哥是愛國的,自然受不了餘大人這同樣精忠報國的大臣頹喪成那副模樣,小妹有過類似的感受。”
但這點滅火藥顯然不夠,隻能緩解而已,瞧賈玲的樣子顯然還是随時可能爆發。
爲了面子又本就占着理,這次石斌可不再打算‘認錯’,對賈玲的憤怒壓根就不理會,仍舊隻信步前行。
看到這麽個情形,李玉溪暗歎二人的奇葩,不過當然不能讓他們此時掉鏈子出問題,她暗道‘石大哥,對不住了。’接着立刻跑至賈玲身旁耳語道:“大嫂,你也知道,石大人是行伍出身,從小就沒讀過書,字都認不全。口中一些粗言穢語很正常,可從小妹投效他以來這卻是他第一次說粗話,可見他已經爲您改了很多了。這次郁悶得很,再加上您一激,他的反應就是再激烈些也正常,您說呢?”
道理當然是這樣,但賈玲也是倔驢,李玉溪雖然讓她暫時熄了火卻别想讓她和石斌再閑聊一句。雖然有些失望,但李玉溪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自然也走自己的去了。
到了客棧吃晚餐許風故意将石斌和賈玲的座位留在了一起,卻沒想到二人仿佛心有靈犀,都不用對視一眼各夾了些菜去不同的桌上吃了。
這種時候時間過得不會很慢,轉眼又過了兩天,石斌與賈玲雖然緩和了些肯在一張桌子吃飯卻還是絕不開口說一句話,仿佛陌路人。
看着這局面李玉溪很不舒服,這麽多麻煩多少都有她的緣由,事情辦不成對她自己也不利,不過正想再去幫忙緩和二人的關系時候卻被許風給攔了下來。
對此李玉溪自然十分不解,自己的大哥和大嫂在置氣,他這個心腹也就搬了一次凳子之後怎麽就再不上心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家主有事你怎麽不管?”李玉溪非常憤怒的質問。
“公主請放心,我家主公和主母向來如此,到了正事上又會捐棄前嫌一緻對外的。”許風非常肯定的說道。
當然并不相信許風這空口白話,李玉溪滿臉質疑。爲了讓她相信,許風又非常肯定的說:“餘大人應該在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下午前來請我家大人,公主信不信我家主母肯定會一起去。若是沒有去你可以去石大人那告我的狀。”
話音剛落,李玉溪還沒開始思考許風話的真實性,門外便傳來小二的聲音‘餘大人請石大人前去會面。’
小二的聲音不小,石斌一夥人所在的房間全都聽到了這話。石斌和賈玲幾乎同時從客房裏沖了出來,明顯是了解具體情況。對看一眼之後果如許風所說,二人都跟着小二去了餘玠下人那,隻是下樓時候走了不同的樓梯而已。
也許是心中還有隔閡但又都想一起處理問題,兩人倒是一起走到了那下人面前,不過即使站在一起卻仍舊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跟在後面的許風和李玉溪則不住的低聲勸解,也許是當着餘玠下人的面置氣有失顔面,二人漸漸不再介意一起去了餘玠那。
一進餘玠所在的房間,立刻看見餘玠眉頭緊皺仿佛壓力很大,對努力的結果非常失望。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餘玠也擡起頭來。此時他似乎沒有心情保持高位者的威嚴,似乎成了和石斌一個等級,“石大人請坐。”給石斌倒了一杯茶後,苦笑道:“相信石大人也猜到了餘某的努力失敗了。”
石斌既然不想繼續打擊餘玠,也玩起了文字遊戲,“餘大人不必如此說,也就是暫時沒成功而已,不是失敗,您也并未盡全力,所以結論還不必如此早的做。”
聽到石斌的話又想着他也是堅定的抗元将領,餘玠的眉頭稍稍松了點,“石大人,這次請你過來是想請你幫忙商議商議如何争取更多朝臣的支持,讓皇上堅定抗元的決心而不是想議和。”
“餘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也剛剛升爲荊南安撫使實力并不大,恐怕最多也就影響下我嶽父和呂文德。之前和鄭宰輔還有争執,說不定我幫了您他就會出來拆台了。所以即使我站在您這邊不見得對您有多少幫助,甚至可能弊大于利。”石斌很坦率的說道。
當然明白石斌的話都是真話,但餘玠似乎還有打算并不想如此輕易放棄,給石斌戴起了高帽子,“石大人從來精忠報國,不會因小義而失大義,本官隻要你堅定支持抗元就好,至于鄭宰輔那我去想辦法。”
石斌當然是堅定的抗元分子,餘玠都說了這話,石斌自然不能再推诿隻好表示支持餘玠抗元,而賈似道那他會盡力争取。
‘盡力’這種含糊其辭的說法餘玠自然是不會相信,即使他相信石斌不會食言但心中也并不踏實。餘玠明白畢竟石斌如今不是他一個人,也是一股勢力了,若他手下兄弟堅持作壁上觀他也難堅持全力支持自己。
“不知道石大人有沒有什麽辦法讓賈大人答應一定支持本官抗元而不是當個中間派甚至議和派?我自然相信石大人一定會與我一起抗元,但上次你雖然立功不少卻并未得多少實際的好處,不知道若再與我一起出征你手下弟兄會不會有什麽意見?”餘玠越說越焦急起來,顯然他之前并未想這麽多。
自認爲是一個唾沫一顆釘,卻沒想到餘玠居然如此不相信自己,難道不相信自己會盡力?想到此處,石斌臉色不善起來。
見此情況賈玲立刻在他肋下狠狠的捏了一下,将他疼醒。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失态,石斌有些慚愧,立刻向餘玠道歉,“餘大人不必擔心,我說盡力就肯定是盡全力。隻是沒意識到大人是這麽想獲得我嶽父的支持,是下官理解有偏差。有一個事情若是餘大人肯幫忙,那下官可以替我嶽父答應下來一定支持您抗元,絕不當中間派和議和黨。”
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餘玠立刻問起了具體事情。
“這事和玉溪公主有關。”
“請石大人細細說來。”
也許是怕石斌說話太直沒藝術,賈玲對他肋下又是一捏,應該是剛剛那一下已經洩憤了,這下又隻是提醒,所以捏得很輕。一邊捏着一邊又搶在石斌之前說道,“餘大人,玉溪公主在來之前就說了點她自己的事情。我父親和我丈夫認爲有些麻煩,所以一直沒對誰提起····”
自己的事情,這麽個提法任誰都明白什麽意思。這些高官顯貴、皇親國戚家的小姐公主哪裏會有‘自己的事情’?她們生下來的使命就是做好利益樞紐。而賈玲現在如此提出,可知李玉溪已經有心儀的人,應該是賈似道一派,而且最可能的就是和石斌關系緊密的弟兄。
但如今餘玠已經将老底都抖了出來,表現出了強烈的與賈似道、石斌合作的意願,已經落了下風。手中再也沒有底牌,他又是個要顔面的當然不會耍無賴,隻能垂下頭去歎了口氣,“石斌、賈玲,沒想到你夫妻小小年紀被賈似道教得如此老辣。好吧,你們說說玉溪公主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
“餘大人勿憂,事情并不大。隻是玉溪公主和我弟兄趙剛不久前已經結爲夫妻。”
石斌話音一落,餘玠立刻眉頭緊皺。一國公主,雖然是亡國公主卻私自和一個州統領結合?‘荒謬’是他腦子裏閃出來的第一個詞。
在餘玠看來,李玉溪雖然無法代表西夏,卻應該可以代表部分黨項貴族,能量不小,是沒有資格自我決定婚姻,即使西夏皇族隻剩她一人也不行。即使隻有一個也必須要黨項的大族元老來決定。
此時餘玠才稍稍感到了被算計,但卻明白即使早知道這事情隻要想聯合賈似道、石斌抗元就必須支持李玉溪的選擇。
不過餘玠也是老辣得很,想清楚後就問道:“看來石大人這次不會隻找我,應該還會找另外幾個皇帝的肱股之臣做支持吧?”
暗罵餘玠太厲害,弄得他不好回答,石斌有些急躁。賈玲此時又玩起了她那套刁蠻小姐的把戲,“餘大人,這個問題您沒必要管。”
“本官答應支持玉溪公主和趙統領的婚事。不過像丁大全、史嵩之等對皇帝有影響的卻未必支持,爲了貪圖安逸他們甚至在背後拆台····”餘玠意味深長的說。
“餘大人此言何意?是說會幫助我們争取支持嗎?下官愚鈍,請明示。”
“簡單,石大人敢幫玉溪公主來尋找支持就肯定會給支持者足夠多好處。你這這樣一家家支持是很浪費時間和精力,餘某也有些知己朋友,應該也能幫你做做說客。”
本以爲不用在餘玠身上再花一點功夫,卻沒想到他這老油條居然還想到如此好的辦法爲自己撈好處。
但石斌和賈玲也沒感到吃虧,因爲這好處遲早要給出去,這樣給更舒坦也更簡單,所以随即便點頭同意。條件便是:餘玠與李玉溪共享十名黨項潛伏特工,他則将光祿大夫、右丞相兼樞密使趙葵争取過來支持李玉溪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