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人,下官身旁的這位是我的夫人,就是她剛剛在彈奏那首古曲。”
“這位則是前西夏國的公主李玉溪小姐,是上次餘大人北上征伐時投效我大宋的,也是她幫我想出了剛剛進府門的辦法。”石斌指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但是滿臉微笑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貴族家的大小姐,舉手投足之間都很有講究。
本就猜到那首經典古曲《悲骷髅》肯定不會是石斌這莽夫彈奏,卻也沒想到是賈玲這個刁蠻無禮的賈家大小姐彈奏,更沒想到進府的辦法是李玉溪這前西夏公主想出來。不得不佩服兩位女子都非同一般頗有才智。
“想必這次石大人來我這的目的應該和玉溪公主有關。”
“這是自然,吳大人厲害。”
“石大人就不必謬贊了,我時間不多還請速速說出來你爲何而來。”吳潛聽石斌拍起馬屁有些不快的催促起來。
“請恕下官先問一個問題。吳大人,我國與鄰邦修好多用什麽方式?”
“這自然是····”說到此處吳潛仔細的看了看石斌,卻見他臉色并無不對,又看了看李玉溪也沒什麽不對,于是繼續說道,“自然是結親。”
話一說完石斌的臉色就變得非常的親善了,此時吳潛才發現自己中套。看來他面前的玉溪公主已經和什麽人結親了,吳潛的臉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爲防誤會,吳潛這老成持重的宰輔試探的問道:“石大人怎麽忽然管起國家之間交好之事?你是荊南安撫使似乎還沒權力也沒必要管這些···”
石斌當然也不敢捋虎須,隻能旁敲側擊,“玉溪公主在征戰時候已經有了心儀之人,所以事情有了些麻煩···”
知道不能讓吳潛真的把脾氣給發出來,賈玲這個狡猾的少婦則來了招以柔克剛,“吳大人,強扭的瓜不甜,您學富五車肯定知道這淺顯的道理對吧?小女子就是如此才找到了好夫君。”
“放屁!”吳潛罕見的爆起了粗口,“這是事關家國生死存亡的大事,哪裏容得你們胡鬧?你不過一個官宦家的女眷而已,能和一國公主相比?就是強扭的瓜也必須吃!”
“可那西夏已經亡了,玉溪公主也就是黨項族的一個貴族而已,沒有您想的那麽大作用了啊。”賈玲說起了道理。
“這是一個女流之輩能讨論的嗎?就是你丈夫也沒資格參與讨論!”吳潛怒氣沖沖的喝道,“不要以爲你是賈似道的女兒就可以胡作非爲,不知進退!”
還從沒被人這麽訓斥的賈玲當即說不出話來愣在了那,眼中則滿是淚花。
石斌本想反罵回去,但被李玉溪投來的堅定目光給阻止,隻好在一旁安慰被罵哭的賈玲,但仍舊怒火中燒。腹诽道,識趣結盟便好,敢不識趣就要他吳潛好看。
李玉溪則說,“吳大人,小女子早就不是什麽公主,西夏也已經亡了,還請不要以此問罪石大人和他的妻子。而且若不是他小女子也未必肯投靠大宋。”
有李玉溪的這句話吳潛立刻沒了脾氣,即使她不再是西夏公主也是黨項貴族而且是個抗元的貴族,所以必須考慮她的态度,最後隻好不再怒氣沖沖,隻得冷靜下來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想知道玉溪公主現在的婚姻情況,我至今對此還糊塗得很。”
“吳大人,現在我已經與石大人的兄弟,鼎州統領趙剛是夫妻了。”李玉溪真誠的笑了笑。
吳潛識人無數自然知道李玉溪這是發自内心的願意與趙剛結爲連理,如此就難繼續問罪了。
“既然如此那就揭過不提,此事我這就不再問責,但若是朝中其餘的同僚要找你們的麻煩本官是不會幫忙的。”
沒有李玉溪的那些秘密要将吳潛聯合起來恐怕還得再費很大功夫,但現在心裏有底就不會忐忑了。要注意的是不能讓吳潛感覺到他是被脅迫不得已接受了聯合,石斌也不想這麽早就将底牌亮出那樣太虧了。所以石斌又想了起來,還自我偷偷貼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不過這一失不是很小,讓一夥人愣在那半晌沒有開口。
也許是絕對這麽僵着讓石斌幾個并不光彩,吳潛過了一會兒又開口道:“石大人也不必在意,這隻是本官對玉溪公主婚事的态度,不是對抗元的黨項人的态度。隻要玉溪公主抗元,本官肯定是第一個支持的。”
這種空口白話當然沒人會信,吳潛這樣的老油條若是想不幹沒人會管得住,就是理宗皇帝也不行。但如此言語也說明吳潛留了餘地,說不定不用條件就可能與他以及賈似道聯合,雖然可能性不大卻也可以試試。
于是石斌立刻接着說,“多謝吳宰輔深明大義,以國事爲重。有一事大人恐怕還不知,這位玉溪公主不僅有勇還有謀,是勇謀兼備的巾帼英雄,絕不僅僅一個公主而已。”
這話讓吳潛很意外,若說李玉溪能騎射他不會感到驚訝,騎馬射箭在遊牧民族來說是必修課,就如同漢人女子要會種田一樣,但說她是個巾帼英雄吳潛卻不是很相信。在他看來這玉溪公主雖然也還英武卻未必能上陣殺敵,更别提會領兵打仗,最多就跟在後面撿戰利品。至于石斌所說的李玉溪有謀略他則認爲這是故意擡高身價而信口胡言。
看着吳潛一臉的不信,李玉溪臉色越來越不好。畢竟也是西夏皇室公主,而且又實實在在血裏火裏踏過,自然有不小的傲氣。如今卻被一個雞恐怕都沒殺過的文弱書生質疑哪裏會舒坦?
一旁的石斌見要壞事立刻繼續說道:“吳宰輔不相信是肯定的,玉溪公主不必介意。”接着又轉過頭去對沒腦子的吳潛說道:“吳宰輔可還記得我在餘玠大人帳下立功之事?就是玉溪公主幫的忙,從頭至尾她都親自參與了。不僅參與了制定作戰計劃,就連厮殺都參與了,當時下官也感到震撼。”
石斌現在說話的态度和李玉溪的臉色證明他之前的話是真的,這讓吳潛感到有些難堪,不好下台。這個問題自然不能繼續下去,石斌立刻笑着說:“吳大人不必感到不爽,這個事情是沒有幾個人一開始會相信。玉溪公主都已經習慣了,自然也不會介意。”
明白這是給二人當和事佬,讓他們都能下得了台。都是高位之人自然不會鑽牛角尖而會借坡下驢,轉眼之間二人立刻就都不再‘計較’了。
“既然玉溪公主還能征戰沙場若是與皇子或郡王結婚似乎是不太合适···”吳潛沉吟道,“好,本官也就不再糾結于此事。”
吳潛的話讓石斌幾個完全放了心,之前态度并不堅定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反悔,如今算是堅定下來不會輕易反悔了。
“相信吳大人已經猜到下官次來并不會隻爲此一件事情。”石斌很謙恭的說道。
“這個倒是的确想到了,隻是不知道這第二件是何事。”
“下官還請大人不僅不糾結于此事還請與我一樣支持此事。”石斌很期待的說。
“結黨營私?”吳潛大聲嚷道,“此事絕無可能!我大宋壞就壞在結黨營私上,想要複我往日榮光首先就是不能結黨營私!”
萬萬沒想到吳潛反應會如此激烈,原則意識如此強。原本以爲最容易拉攏的卻成了最難拉攏的。
“這怎麽叫結黨營私?吳大人,此爲結黨下官不否認,但營私下官肯定不是。這是爲了聯合加強抗元的力量,以防節外生枝而已。”石斌非常肯定的說。
“胡說八道!難不成不支持這樁婚事玉溪公主就不抗元了?她國仇家恨就不管了?之前她沒投效我大宋的時候不一樣抗元嗎?”
“這個自然,但一盤散沙沒用衆志成城才好。”
也是常年抗元之人,深知元人殘暴和難以抵抗,所以明白石斌的話是正确的。隻是這個有些死腦筋的宰輔還是有些不太願意接受結盟這個方式。
此時李玉溪站出來說道:“吳大人,石大人的話很正确。你大宋如今也非常羸弱,一個大原因就是人心不齊,這結盟也隻是權宜之計,若你認爲石大人或者賈大人有營私之嫌随時退出就好,哪怕就是在皇帝面前參他們一本也可以。不過我卻不信您與同僚在商議問題時不會事先與知心朋友聊一聊,若這位也是官員,難不成就是結黨營私了?”
李玉溪的話句句在理,吳潛隻能接受,但一再強調支持這門婚事隻是爲了聯合黨項抗元,絕不可能參與其他肮髒交易。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石斌自然不信這種鬼話,但也不會戳破,頻頻點頭答應。
見火候已經差不多,吳潛的态度已經差不多定了下來,過程是有些痛苦的,所以此時該給他一個甜棗吃了。石斌轉頭看了看窗外很隐秘的便給了李玉溪一個眼色,示意她按計劃行事。
“多謝吳宰輔成全,小女子感激不盡。”李玉溪一邊說着一邊眼淚就流下來。石斌暗歎有見一個變臉大師,看來官宦之家可以稱爲‘變臉大師生産基地’。她接着又說道,“爲了多謝大人成全小女子決定投桃報李,也送您一個小禮物。”
一聽李玉溪要送禮物吳潛立刻來了精神,須知西夏雖然已經亡國,但李玉溪畢竟是皇家公主,她要送的禮物自然不會拿不出手,肯定有些分量。
“果真?”賈玲笑着說道。
“是的。”李玉溪有些慚愧的說,仿佛在爲隐瞞此事而不好意思。
“那是什麽好東西?你送的肯定差不了。”賈玲又狡猾的笑道。
“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一張我黨項義士的名單而已。”
這還不是好東西?吳潛聽後欣喜若狂,再也控制不住。感歎自己松了口支持趙剛和李玉溪的婚事,若是不支持恐怕就沒這好事了。
爲了顯得不是算計吳潛,石斌也‘驚怒’道,“玉溪公主你···趙剛救你時候你不說,投效我時你也不說,到吳大人這剛開始也不說,直到現在才說這秘密,你也太厲害心機太深了吧!”
李玉溪自然就配合着‘慚愧’的低下了頭。
自然不會十分相信眼前這一出,但有了這麽一個好結果,他也懶得計較,最後明确表示:隻要李玉溪交這份名單給他,他就肯定支持她與趙剛的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