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鹽幫山寨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在自家水軍的護衛下,石斌運着這數千引的寶貝食鹽沿着長江逆行往鼎州而去。
雖然不是一身軍裝,但士卒精神抖擻、氣勢雄壯加上又衣着整潔,遠遠看去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镖師隊伍,宵小之徒自然就不敢觊觎了。
順順當當的到了九江境内,遙望見了廬山,石斌又‘詩意盎然’起來。立刻盜用了一首孟浩然的《晚泊浔陽望廬山》:
挂席幾千裏,名山都未逢。
泊舟浔陽郭,始見香爐峰。
嘗讀遠公傳,永懷塵外蹤。
東林精舍近,日暮空聞鍾。
從小受過良好教育的賈大小姐自然聽得懂這優美的詩歌,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在一旁看着。見沒得期待的反應,石斌感覺一拳打空了。忽然想起賈玲對他了解甚深知道他就是個沒讀過書的山民,哪裏懂什麽詩詞?當然全都是剽竊而來。對她來說不如郎情妾意、刀槍劍戟才能讓她有興趣。
爲了不顯矯情,石斌立刻笑道:“夫人,這是一首關于廬山的詩詞,爲夫閑來無事充充文人雅士你沒意見吧?”
見石斌還算體貼自己,放低了身份。本就懶得管那些的賈玲更是随意的說道:“你的這些東西去哄哄賽西施可能有用,我就算了。這些閑事可懶得管,更懶得生氣。這些東西從小讀了背背了讀,早就聽得耳朵起繭了。”
船上坐久了是很累人的,石斌幹脆躺在了一袋鹽上,把鹽袋當成了枕頭,倒也舒服。
在石斌心中這七千引鹽是筆不小的财富,卻遠遠不如韓義投效賈似道來得有用,所以他決定應該将其引薦給賈似道。到時候各得其所,來個皆大歡喜。
不過爲防思慮不周,石斌向同樣靠在鹽袋上一邊休息一邊看江景的賈玲說道:“小玲,那韓義校尉對如今的鹽管職位不滿,有改換門庭的意思。你說咱們幫是不幫?”
“怎麽能不幫?當然要幫,而且要大幫,把這事情辦成爲止!”
這個回答是石斌早就料到的,但他還是問道:“這韓義是鄭清之的門下,雖說郁郁不得志卻還是他的門下,如此撬牆角,鄭清之那老匹夫會不會做些過激的反應?”
過激的反應?這可是賈玲大小姐從沒想的事情。在她看來韓義不過一個小小校尉而已,值得一個宰輔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我想不出他能有什麽過激的反應。”賈玲給了石斌一個讓他失望的回答。不過她又開口道:“有些事情不必做得那麽明顯啊!”
什麽叫不那麽明顯?投效就是要有好處,這難道還能藏?
“夫君,又到年底了對吧。奴家記得考課也要開始,你可以不在意,人家不敢對你如何,但那韓校尉就得小心,你說呢?”
一聽賈玲說考課,石斌當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你的意思是讓父親大人委托别人在考課上給他高分,再又知會于他。待考課成績夠好再理所當然的保薦其升遷?”石斌很激動問道。
賈玲非常高興的點頭道:“正是,如此就不會落人話柄。不過升遷還得是在這管鹽的部門中,那韓義得了好處自然投效父親,你就能得到更多的鹽引。”
商議好了這些,讓本欲直接回鼎州的石斌等人又轉道去了鄂州。準備與賈似道交流交流這個問題。
走水路很快便到了鄂州碼頭,石斌隻帶着許風等人登岸往城中賈府而去。賈玲并不是很喜歡回家,讨厭賈似道在耳邊叮囑,便被留在船上看護食鹽。
很快便到了賈府,二壯見姑爺又到,臉色有些緊張,似乎有話要說卻不敢說。
石斌當然明白什麽意思,不過不以爲意。隻是很自信的笑着說:“二壯别擔心,這次我嶽丈隻會高興。”
二壯聽了石斌的話立刻放了心,雖然他知道不可能攔着石斌不進府門,但有了這話他也舒服多了。
要知道,賈似道隻會拿他們這些下人出氣,不會拿石斌夫妻出氣,何況他們夫妻二人惹得賈似道不快轉身便離開,也受不到氣。
帶石斌進府的路上,二壯有些忐忑的問道:“姑爺,請問您這次找老爺有什麽好事啊?”
二壯雖然忠誠但有些事情卻不适合知道,所以石斌很有歉意的說道:“二壯,有些事情你最好别知道。”
知道進退的二壯立刻閉嘴,低頭引路。
又是在書房見了賈似道,石斌暗歎:還真是全國勞動模範····
到了書房二壯自然退走,石斌則開口請安問好。
“賢婿這次來可是爲了鹽引的事情?”賈似道低頭看着公文很自信的問道。
“也是也不是。”石斌很驕傲的答道。
這‘也是也不是’的回答很出乎賈似道的意料之外。那語氣似乎還很不謙虛,于是他擡起頭來看了看石斌,“什麽叫‘也是也不是’?嶽父我可沒聽懂。”
有了這麽一個有些傲氣的開頭,自然不能再顯得不知天高地厚,石斌立刻說道:“多謝父親大人幫忙撥了六千引鹽,不過小婿自己已經和那鹽府校尉搭上線了···”
“哦?不錯不錯。”賈似道開口打斷,表揚了石斌一句。
“關鍵是小婿弄到了一個還不錯的消息,是關于那鹽府校尉的。”
“說說看。”從來與鹽有關是事都是大事,所以賈似道立刻示意石斌速速說出,他自己則放下手中的事情聚精會神的聽起來。
“那校尉名韓義,是鄭清之的門生,但郁郁不得志,不得鄭清之的重用,多年不得升遷。我已在酒席上試探過他,他表示願意歸附您的門下。”石斌慢慢的說道。
這的确是個大好消息,在司鹽這肥水衙門有自己一個門生當然很多事情方便,尤其是用錢上。
但這是挖鄭清之的牆角,即使那韓義在鄭清之門下不得重用也是他的門生,随意的拉攏并不合适。鄭清之乃是四任宰相豈是任何人都能欺辱的?即使隻是一個區區校尉但也是他的門生。
看見賈似道漸漸鎖緊的眉頭,石斌知道到了說出自己計策的時候,于是假咳兩聲之後接着說道:“父親,我有一策應該還算可行。”
“說。”
“最近就要年終考課,您應該能影響不少考評的官員,跟他們打聲招呼給那韓義個上上或者上中。如此反複兩次再讓其他與您親近的同僚保薦。您看如何?”石斌試探的說。
這确實是一個好計策,賈似道也很贊同,不過他卻認爲此事頗大不能如此兒戲,還需要再三考慮。于是将石斌支出書房自己思考起來。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石斌又被賈似道叫進了書房。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笑意盈盈的賈似道,石斌知道他已經有了辦法,而是應該還不錯。
“賢婿,我打算吸納這個韓義,但也不能白吸納,畢竟嶽父我可是得罪了鄭宰輔。”
誰會相信賈似道害怕鄭清之?隻不過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而已。這話自然不能明說,石斌順隻能着說道:“的确,得罪鄭宰輔可是大事,不能因爲韓義區區一個不得志的鹽府校尉就得罪了。”
不等賈似道再開口,石斌又立刻說道:“看韓義那态度應該是很想轉投門庭,即使不投奔到嶽父門下也會投到其他人那,所以他若能給您個滿意的答卷就收了。”
滿意的答卷?這話倒是讓賈似道非常欣賞,很有藝術水平。
誰都知道賈似道是想要韓義的孝敬,看看孝敬的多少再判斷是否接納以及接納後是否值得大力栽培。
“這樣,小婿馬上派人帶着二壯去聯系韓義,讓他交份答卷過來。”
這自然是最好的,賈似道立刻同意,隻是一再叮囑要謹慎。
爲了讓賈玲不會空等在碼頭,石斌也要許風去通知她帶貨先行回鼎州,然後再帶二壯去揚州找韓義。
不過半月二壯便回到賈府,讓衆人意外的是,韓義居然擅離職守也跟着來到了賈府不隻是讓二壯帶回來一封信。那一番模樣絕對的莊重正統,可堪大任,石斌不由暗歎這韓義夠精明。
見到賈似道,韓義也并不顯得奴顔婢膝,隻是很穩健的與賈似道進行交流,但偶爾也是用些文雅之詞拍怕賈似道的馬屁。到了最後送了一尊價值連城的玉鼎。
躲在隔窗後将這一幕收入眼中,石斌可無法理解韓義爲何不得鄭清之重用了,這應該是個很精明能幹的人。
既然早就打算收了韓義,如今他又送了這麽一份厚禮,對于賈似道這大貪官來說當然是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他當即表示接受韓義的投效,并表示會在年度考課上幫他晉級。
有賈似道的這個承諾,韓義自然是欣喜若狂,當即開口說道:“下官多謝大人栽培,區區玉鼎不成敬意。來的路上下官打算将府内小金庫的三成,不,五成送給大人!請大人萬勿推辭,還請笑納。”接着便從袖套中抽出了一小疊一千兩的交子恭敬的遞給了二壯,再由二壯送給了賈似道。
見慣了銀錢的賈似道對這些銀子并不是很感冒,不過卻也更加高興,畢竟對一個小校尉來說這些銀子的确是筆不少的财富。而這韓義肯如此舍财至少說明他是真心誠意的投到賈似道門下。
而在隔窗之後的石斌也算是被雷到,這疊交子至少也有二十多張,并不少,暗歎管鹽的還真都是土财主。
有了這疊交子,賈似道更是做出了明确的回應:這兩年考課至少上中,若是工作盡心盡力也有上上。
盡心盡力?扯淡!石斌腹诽。
韓義也很明确的表态:每個月石斌和賈似道都可以從他的衙門提取至少兩千引鹽,若是販運私鹽出了麻煩他也會出面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