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減少利潤讓出市場讓五州的大小商戶認爲自己‘識相’,他們也就不再對荊南商号這個外來客持排斥态度,算是勉強接納了。
雖然在那幾處有了立錐之地,可石斌、賈玲和賽西施的臉上就再沒那麽高興了。真是爬越高摔得越狠,一開始每個月賺那麽多錢,如今一個月忽然少了三成利潤實在是讓人不爽。
讓出了三成市場也就是扔掉了七八千兩銀子,一個月七八千兩一年就是九萬多兩白花花的銀子,就是再大的富商也受不了這憋。
賈玲這大小姐從小見慣了大筆銀錢财帛,少那麽幾萬兩銀子過了十幾天也就不在乎了,賽西施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對她來說幾百兩銀子就是筆不小的财富,如今一年會少九萬多兩銀子,她這烈火焚心的如何受得了?
雖然知道不能蠻幹,石斌也不會同意她蠻幹,但賽西施自那以後一直面色陰沉,似乎總是在想搶回市場的辦法。須知她可是土匪出身,土匪絕沒有輕易服輸和咽下一口惡氣的。
好在石斌知道賽西施的脾性,知道她不會擅自行動才稍微放點心,但也盡力不觸怒她,免得她發飙拿這事做出氣筒。
如今石斌其實也不是很想看那财務報表,雖然知道肯定還是賺了不少,但與之前比卻少了不少。這市場和銀子還是主動送出去的,算是服軟,就像‘割地賠款’,所以不到報表出來了再不半路去問。就是報表出來,他也隻是粗粗一瞥,隻要沒虧就好。
到了淳祐九年底(公元1249),賽西施終于受不了了,沖進了石斌書房,走到書桌前,怒氣沖沖的雙手按住桌面,面色被憋得通紅,咬牙切齒的嚷道:“石斌,給我把盈利奪回來,給我把市場要回來,這一個月不到兩萬兩的銀子太少了,壓根做不了什麽!”
雖然比之前少了但每月也有一萬七八千兩的進項,比之前好了太多,賽西施這模樣純粹就是裝的,隻是想把失去的那些财富和面子給奪回來,雖然的确是滿臉怒意、咬牙切齒不過卻沒有戾氣,隻是純粹在瞎嚷而已。
由于石斌心中壓根就不想真正觸怒賽西施,所以并未戳破她的把戲,而是用很柔和的口吻安慰道:“夫人,爲夫不是已經說過了,咱們吃肉也要讓人家喝點湯,你也認爲這是對的,怎麽現在又變卦了?你也是巾帼不讓須眉,似乎不該如此小氣吧!咱們何必與那些升鬥小民一般計較?這不惹人笑話啊?”
“少把我捧得那麽高,這次休想再把我繞進去,他們敢再請願我就真的動手,将他們趕出這五州市場!奴家我一定要把那些扔出去的黃金白銀給要回來,天天看着那财務報表氣就不打一處來,越看越來氣,哼!”賽西施很氣憤的說。
雖然知道隻是氣話,但卻也是實話,就連他石斌自己都感到受憋,何況是賽西施?隻是他既不想攪亂了這市場弄得太多商戶破産,也不想壞了自己好不容易弄來的賢名,更不想成爲衆矢之的。
所以隻好繼續安慰賽西施,卻沒想到這回賽首領卻鑽起了牛角尖,任石斌如何規勸她都不接受目前的情況,理由隻有一個:看着報表上的數字就來火。
沒了辦法的石斌隻好來了個緩兵之計,“夫人,這才過了幾個月,說不定之後的情況就會好很多,潭州和鼎州就是最好的例子。何況拿回市場也不那麽容易,既然是咱們答應還回去的若是想要回來也得正正當當的用商人的方式奪回來,不是搶回,對吧?”
見石斌又給她下套,賽西施懶得理會,還是那句話:看着報表上的數字就來火。
石斌的忍耐是有限的,見緩兵之計還無效,幹脆發起了脾氣:“賽西施!你想幹什麽!好說歹說你都不會稍稍轉個彎嗎?這五州不行就去别的地方做生意,大宋也不止這荊湖南路一塊地方啊!”
也是第一次看見石斌這麽怒目而視,賽西施被吓得不輕,忽然想起了自己隻是一個小妾,是沒資格和家主如此說話的,如果做得太過一紙休書她就完了。休書可不僅僅是離婚證,還是一種侮辱,表示女方沒有婦德,賽西施可承受不起這個,想到這就抹着抹眼淚一溜煙的逃出了石斌的書房。
在廊間抹着眼淚慌不擇路的賽西施與高興不已也沒看路的賈玲撞到了一起。二人本來都來了火氣,準備開罵,一見是對方又不再生氣,而且都非常驚訝彼此的樣子。
“西施妹妹,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賈玲如今和賽西施關系好了很多,她本就善良自然要詢問一番。
“沒事,沒事,沙子進了眼睛,剛剛又打了幾個噴嚏而已。”賽西施如今心中怕得很,不怕石斌生氣而是怕賈玲知道事情後替自己出頭,所以找借口掩飾。
這種小伎倆如何瞞得過賈玲?想也不沒想她開口就說:“你哭成這樣還說是眼睛裏進了沙子,當我是呆瓜嗎?說說怎麽回事,是不是石斌那家夥欺負你了?如果真是他,我去替你讨個公道!”
本就是她賽西施蠻橫無理,如今賈玲還要幫她‘讨公道’,若是真這麽幹了石斌豈不會氣得發瘋?隻好乞求的口吻說道:“姐姐,是我錯了,剛剛在夫君的書房因爲盈利太少的事情妹妹和他大吵了一通。他一直在寬慰我,而我卻總要求他要回那三成市場,最後他發脾氣了。”
知道賈玲這大小姐不會非常明白小妾的地位有多低,于是賽西施又說道:“姐姐,你可千萬别幫我出頭,我雖然是平妻其實還是小妾,夫君一紙休書就能讓我沒了身份,那我賽家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就全沒了。”
倒是知道休書是什麽,但賈玲的确不知道這東西會有這麽大影響,隻好平靜下來表示不去幫賽西施‘讨公道’,轉而笑着說道:“妹妹既然是因爲這個苦惱,那我這就有一劑良藥能解了你的心病。”
“果真?”
“當然,你當我這些天就好過嗎?隻是沒你那麽苦惱而已,剛剛之所以高興是因爲看見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賽西施連忙問道,既然有辦法多賺錢,她這個荊南商号的大掌櫃當然急不可待的要知道是什麽事情。
“殺人····”
聽到這話的賽西施如同看見魔鬼一樣看着賈玲,仿佛不認識她了一樣。
“别誤會,不是殺别人而是殺一個私鹽販子。”
私鹽販子?
頓時明白了賈玲爲何高興,若是真能參與販鹽那可就是守着一座挖不盡的金山了。此時的賽西施臉色也好了起來,不再哭泣而是笑着誇賈玲夠聰明。不過都知道這是事關石斌一系生死存亡的大事,絕對不能擅自行動,于是都表示先去和石斌商議再說其它。
埋在公文堆裏的石斌猶豫剛剛才吵了一架并無心批閱公文純粹隻是做個樣子,所以門外有了腳步聲他立刻察覺,擡起頭來看了看。
賽西施、賈玲!兩隻母老虎一起來。
從來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石斌下意識認爲她們是爲之前他訓斥賽西施之事而來,所以當即面色沉重。
“夫君,是不是以爲我來替西施妹妹出頭來了?”
“難道不是?”石斌明顯不信,非常不快的答道。
“難道我和西施妹妹就那麽鼠肚雞腸嗎?就不會有别的事情?”
這話倒是讓石斌非常意外,從來賽西施和賈玲都是不會吃虧的,如今二人關系好了許多,賽西施受了委屈她賈玲不幫出頭能幹什麽?
“虧你也是一路封疆大吏了,就隻有這麽點氣量和視野啊,我們就不會是來爲剛剛的事情道歉或者獻計獻策的?”
若是旁人說這話石斌倒是會相信,反而眼前兩位夫人做這事他卻萬萬不會相信的,不過爲了不太難堪還是很‘真誠’的請賈玲說出了她的計策。
“鹽····”賈玲拖着長音意味深長的說完了這個字。
雙目冒着精光的石斌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擔心的看着賈玲。
要知道,這鹽鐵從來就是官營,若敢私販,輕則杖責三十重則直接斬首。私煮五石、私販兩石食鹽就要殺頭。
不久又冷靜下來不再緊張,而且還感歎起來。首先是感歎自己愚蠢得居然忘了鹽在宋朝是多麽珍貴,獲利空間多麽大,和那幫普通商戶争什麽市場;其次是感歎自己底子太薄進入這個市場估價還得花點功夫;再次就是感歎即使進入了這行也不會有太多生意,多半隻能小打小鬧。
不過石斌還是個知足的人,知道這所謂的‘小打小鬧’其實已經是筆很大的财富了。
“夫人,你有辦法弄到鹽引?這販私鹽雖然對咱們來說問題不是很大,但能走正道還别行歪路。”
“放心,幾張鹽引還弄不來我還是賈似道的女兒嗎?隻是我和西施妹妹一樣感覺不舒服,想把失去的盈利全弄回來,幾張鹽引還不是很夠。”
盈利不是很夠?
意思就是說還想更多了,市場石斌是絕對不允許在近期内再要回來,他不能食言而肥,那怎麽弄更多的盈利?難不成賈玲還有别的辦法?
“那怎麽辦?”
“你的馬怎麽來的我們就怎麽辦!”賈玲笑着說道。
原來是要他一邊正常行商一邊附帶走私,這卻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但石斌心中依然在打鼓,他可不想辛苦所得一朝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