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官進爵是每個人都會高興的事情,尤其是石斌,因爲他終于能堂而皇之的将手伸向荊湖南路的任何一個角落,能毫無顧忌的當起軍火商來。
這就是說整個荊湖南路其實已經在他石斌的控制之下,潭州與鼎州更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算是一個半獨立的藩鎮了。
唯一讓石斌感到有點郁悶的就是,爲了保證不出岔子他隻是弄了個荊湖南路的轉運使當,這差事并不是很輕松,相反,還有些麻煩。
似乎知道石斌的心中所想,官印剛剛派下來的第二天,賈玲便揪着王三進了石斌的書房,與他‘商議’大事。
“轉運使大人,小女子賈玲求見。”賈玲在書房門口裝起了柔弱。
王三見狀禁不住笑了出來,指着賈玲說道:“嫂子,你這是幹嘛?不怕把大哥給吓到?”
石斌剛剛聽到賈玲這作怪的聲音的确被驚了下,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知道這位夫人從來就精明得很,今日又是這個樣,肯定是看出了什麽,爲了不落下風于是說道:“賈大小姐不必多禮快請進來坐。”
随後賈玲便踱着碎步慢慢的走進了書房,倒是很有些傳統大家閨秀的模樣。不過這卻讓石斌很不适應,怎麽看怎麽别扭,因爲他很喜歡賈玲那健步如飛的樣。幾乎想喝止賈玲這麽個鬼樣子,但沒有開口,隻是因爲王三跟在後面不好開口而已。
“轉運使大人,小女子觀您今早起來似乎頗爲不樂,難道心中有不快,或是有憂慮?”
還真被這人精給看了出來,石斌心中感歎賈玲太聰明幾乎什麽都瞞不過,不過還是不打算這麽快就承認,爲了面子多少要轉兩個彎才好。
“賈姑娘,你誤會了,本官隻是昨夜太過興奮沒睡好,頭暈暈沉沉精神不振所以才讓人感覺不高興而已,多謝姑娘關心。”石斌來了招更狠的,把賈玲弄成了‘賈姑娘’。
既然石斌都玩成這樣,賈玲更加肯定他有些不滿意的地方,但多半不會再與賈似道搶功有關,而是與新進的官職有關。
“夫君,你就别裝了,奴家可以肯定你心中有不快,隻是不好說出來而已。不過憋在心裏可不好,說出來大家想個好辦法解決才是正途,你說呢?”
坐在椅子上看着還在房中站着的賈玲和王三,石斌忽然有些慚愧,立刻答應說出來,不再扭捏矯情。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覺得太虧而已。玲兒,你不要誤會,不是怪父親沒給我一個好職位,這已經是最适合我現在身份的了,這虧是虧在别的地方。”石斌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虧了?這是肯定的。幾乎所有石斌一系的都覺得他這次虧了,而且虧大了。都覺得是鄭清之不要臉,賈似道太自私,卻沒想到石斌似乎并不埋怨賈似道,而且他這話也不像是假話。
那這虧在哪裏就沒人想得到,隻有石斌自己說出來才行。賈玲與王三自然也懶得催,各自找把椅子坐了下來。
“其實就是感覺上次不該欠那鄭清之人情,弄得現在尴尬得很,有些有力無處使而已。”
前兩句賈玲和王三都聽得懂,但這‘有力無處使’卻聽不懂了,都掌控了荊湖南路的稅賦和潭、鼎二州的軍政還會有力無處使?
知道二人肯定沒聽懂,石斌隻好細細解釋,“我知道王三你與李超都能處理好這些事情,小玲都能幫着出謀劃策。隻是覺得這事情千頭萬緒太麻煩,還很敏感,所以才感覺有些虧。”
原來是這個方面的問題,王三當即笑了出來,“大哥你可真是奇葩,人家想掌财政都抓不住,你卻覺得麻煩。”
王三話說完卻沒見石斌開口,隻見他慢慢的搖頭,似乎并不贊同他的看法,也并非不知道這些。
“夫君,難不成你是聽那些閑言碎語說戶部尚書很難當?”賈玲很狡猾的笑着說。
非常意外賈玲這麽快就想到了自己爲什麽會苦惱,不過他既然猜得到多半也能有些辦法,即使沒有辦法,提兩條意見打開思路也是好的。
“當然啦,這次出征看得聽得最多的,就是因爲糧草辎重而起的争執。爲夫甚至在大營看見了兩個營的士卒爲了兩石米打群架。而我現在掌了一路的财賦,那其中的争鬥豈不是更激烈,也更麻煩?”
弄了半天是因爲這個在悶悶不樂,王三用很輕松的口氣說道:“大哥,事情遠沒你想的那麽麻煩,那些打群架的士卒是因爲上頭盤剝,又有嫡庶之分才成那樣,咱們隻要做到公平對待就好。當然,完全公平不可能,但隻要是服從您管轄的,不偏心太過就不會有事。”王三眼珠一轉,立馬又開口說道,“你這麽一說,小弟卻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幫你盡快掌握整個荊湖南路。”
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埋怨幾句,王三就說想出了幫自己盡快掌握荊湖南路的辦法,石斌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兄弟的才智過人。
“說吧賢弟。”
“剛剛大哥不是說掌握這一路财賦麻煩嗎?那咱們就讓他更麻煩!”
‘壞種’這是石斌腦袋裏閃現的第一個詞,居然還讓麻煩的事情更麻煩。不過石斌并未表現出來,因爲他相信這是王三爲自己而出的壞主意,是爲自己好,何況他也很好奇什麽叫‘更麻煩’。
“大哥,這一路财賦是你一手掌握,也就是說你要他們交多少他們就得交多少,隻要能給朝廷一個交代就好。”
這是肯定的,如今朝廷腐朽不堪才不會管具體誰交了多少,他們隻管收錢,隻要下面不出問題就夠了。
“咱們已經完全掌握了潭州與鼎州就應該大力發展此處,并将周圍的幾州也盡力發展起來,如此就要資源,而你是荊湖南路轉運使不缺的就是财賦,正常的發展規劃你是可以決定的,咱們隻要轉個彎事情就好辦了。”說完之後李超沖賈玲笑了笑。
賈玲接着就開口,“王兄弟說得對,夫君還記得咱們之前開粥鋪的事情嗎?”賈玲笑眯眯說。
開粥鋪石斌哪裏會不記得?這是他過得最憋屈的時候,爲了幾十石米都要低聲下氣和那些地主富商打交道,但這與現在談的又有何關系?
知道石斌想不到那塊,賈玲又說道,“咱們在鼎州、潭州以及南路幾個還不錯的幾個州府都開粥鋪,并向朝廷申請減免稅賦,不說多了,兩成應該可以減免。”
在自己勢力範圍内到處開粥鋪,荊湖南路的百姓肯定會聞風而來,就是其它路的百姓都有可能過來。如此一來,他的地盤裏人口大增,實力當然就直線上升了。但荊湖南路其他幾個發展落後的州府怎麽辦?豈不會成了荒無人煙的地方?
“可是,其他幾塊地方怎麽辦?難道就不管了嗎?”石斌很不痛快的問道。
“當然不能管,大哥,咱們實力有限,你現在最多也就再将衡州與道州掌握在手裏。其他州府也不值得花精力去管,那些地方太落後太閉塞,隻要他們不造反就随他們去更好。”王三很認真的說道,“咱們要做的就是将那些零散的人口集中起來,這樣賦稅立刻就有了,至于你不管的那幾個州府,減免他們兩三成就好。”
原來王三是要他‘壯士斷腕’,暫時放棄一部分利益,先将自己的基礎夯實再說其他。不得不說這是個可行的好辦法,隻是将已經到手的利益暫時放棄一部分讓他感到有些不爽。
“大哥,這隻是暫時放棄,又沒交還給朝廷,您這荊湖南路轉運使還是管着他們,等咱們實力雄厚了再拿回來就是。小弟認爲讓他們處于半自治狀态其實比我們完全控制要好,利益沖突少造反的可能性自然少得多,你的麻煩也少。”
的确,那裏至少有一半的土著爲少數民族,各處習俗完全不一樣,若是橫插一腳進去,說不定真會适得其反。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那我們就全力控制潭州、鼎州、衡州與道州?”石斌很沮喪的問。
“是的,小弟多謝大哥支持。小弟還要說一句逆耳的話,希望大哥别介意。”王三有些高興的說,“大哥您思考的方向錯了,若是要占咱們也該是去占嶽州與鄂州,而不是想着往南去。”
要說王三之前的話是讓石斌迫不得已接受,而這一句話卻是完全點醒了他,自己早就在嶽州定下幾顆釘子了。更讓他想起了北邊來的元人,那幫元人不就是因爲草原生活太艱苦才南下?自己不去圖北邊的好地方怎麽要糾結在荊湖南路幾個不發達的州府上?這是最愚蠢的舍本逐末。
這回算是徹底想清楚了,石斌又容光煥發起來,雙目炯炯有神了,并感激的看着賈玲與王三,他很爲有如此聰慧的夫人和如此鐵杆的兄弟而高興。
立刻興奮的說,“好,賢弟說得好。那就麻煩賢弟先去拟一份計劃出來,看看那些州縣最值得發展,那些值得發展的州縣裏開多少粥鋪吸納多少難民合适;最後就是派一份公文去我嶽父那,申請今年境内所有州縣都減免兩成稅賦······”說到這,石斌又猶豫了起來,似乎說不下去。
知道石斌又想當善人,估計不想争取減免稅賦,就在石斌猶豫的時候,賈玲開口道:“快去拟定,這是最終命令!”
領會意思之後,也不等石斌開口,王三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很快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