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營之中又是一片喜氣洋洋,不光是因爲石斌帶着衆人又打了一個讓人無法相信的大勝仗,更是因爲他實現了自己的承諾:若是勝了他有肉吃,其餘的人也會有肉吃,雖然隻是一小塊。
方式便是答應将所有在戰鬥中出力的将領都寫上戰報,列上功勞簿,就是那些沒參戰的辎重兵分到了一些湯喝——會分點财帛餘米。
這讓那幾個起初嚷着要退兵的将領感到羞愧萬分也感到幸運不已,因爲他們居然也上了功勞簿。
要知道,若是石斌真想借刀殺人,完全不用拿他自己當這誘餌。可以等元人與他們鬥得兩敗俱傷之時再出來撿漏,玩個‘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因爲元人已經無力全殲他們,但不論是戰敗還是潰敗他們肯定都活不了。
所以如今在石斌石斌面前,他們更像幾個犯錯不敢說話的小孩子,石斌也不安慰,隻是微笑的看着他們而已。
雖然功勞已經擺在那裏,能上功勞簿的人也都決定了,不過一個敏感的問題浮現了出來:排名。
這就是在分蛋糕,雖然石斌完全可以一個人攬了至少七成功勞,因爲他是主帥,當然拿首功,手上那四千多兵馬才是真正的精銳,自然也要占大功勞,但他并不打算這麽做。
左思右想之後,石斌認爲自己這一派占五成功勞最合适,但其他的五成怎麽分派還是有些麻煩,于是将李超召進帳内。
一聽是這個問題,李超卻并不回答,隻是笑眯眯的看着石斌說,“大哥,你忘了現在手下就有一個大管家?出謀劃策小弟勉強可以,但這利益分配找我并不合适···”
他李超不合适誰還合适?難道是趙剛那二愣子?
見石斌沒想出來,李超也懶得在這大勝之際讓他感到煩躁,很痛快的說,“您的夫人,賽西施啊!”
原來這個女土匪頭子,石斌再仔細的想了想李超的話,算是想起了自己給程昌寓當雇傭軍時她出的那些主意。的确,賽西施更适合搞利益分配,更适合做功勞簿排名的事。
自然又要許風将賽西施帶進了營帳,這個舉動可讓賽西施有些意外,她一個女人雖然是匪首,但戰鬥力并不強,隻在第一次作戰時成功的當了誘餌,石斌完全沒有必要再把她叫進去,有事情找李超就好,何況李超已經在裏面。
進了帳後,賽西施還沒開口問,李超先開口給她解惑,“嫂子,今天大哥請你來是想要你幫他參謀個事情。”
參謀事情?在賽西施眼中王三和李超就是石斌最好的參謀,王三雖然不在李超還在,完全沒有必要将她一個女流之輩深更半夜的叫進營帳,這容易引起誤會。
石斌此時正爲如何排名焦急得很,才不管什麽誤會不誤會,隻想早點處理好這個問題,所以等賽西施一進帳,石斌就匆匆忙忙的說:“西施,不是别的事情,而是這功勞簿排名的事情。你知道的,夫君我不是那麽會算賬,李超也不會,王三又在鼎州,所以也就隻有你能幹這事情了。”
這‘會算賬’是很隐晦的說法,其實就是說賽西施非常精明,摳門得很,别人休想從她那得到一絲一毫額外的好處。
哪裏能不明白石斌話裏的意思?賽西施作爲他的妻子當然不會計較,畢竟如今是宋朝,夫爲妻綱,丈夫說的都是對的,何況石斌還幫了她賽家太多,自然得報恩。
不過賽西施說到底還是個女的,心中雖然打定主意要幫石斌争取最大利益,但嘴上卻不松口,裝做沒聽懂功勞簿排名的事,驚訝的說,“夫君,請問這‘會算賬’是什麽意思?一點算盤活難道你和李大人不會?即使你們做得不好,許風好像還不錯哦。”
這話可把石斌給堵住了,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哪裏喜歡服軟?還在自己弟兄面前向老婆服軟?
本就是開個玩笑,揶揄揶揄石斌而已,還沒等石斌想好答什麽,賽西施又開口說道:“夫君和李大人是不是在想怎麽處理好其中的關系?”
“當然是的,大哥想咱們拿五成功勞,其他的人分五成,但怎麽分卻都感覺不合适。”
賽西施仔細一想,發現這倒是真的,劉整與夏貴是最早支持石斌出兵,功勞不小;那幾個畏戰但當誘餌使圍魏救趙計劃成功執行的家夥也是有功;反而是那幾個一直态度不明确,隻是跟着打順風仗的不好處理。
難道剩下五成是劉整與夏貴一人一成,幾個在圍魏救趙中當誘餌的分兩成,那些打順風仗的幾個人才分一成?
到時候功勞簿排名一出來,底下的将領恐怕立刻會炸了鍋。哪裏有嚷着退兵的家夥還多分功勞的?打順風仗的當然也不該多分,若真是這樣,那就還不如石斌一派獨占七成,其他三派來個各分一成來得好。
想清楚之後,賽西施也是愁眉不展,爲了不打擾她思考問題,石斌與李超也默不作聲。在二人差點睡着的時候,賽西施突然開口道,“有了!”
二人看向了面帶喜色的賽西施,知道她肯定有了辦法,立刻示意她說出來聽聽。
賽西施并不是個矯情的人,從來幹脆得很,“從來就沒有完全的公平,你們說對吧。那咱們就找出一個辦法讓那些将領必須承認夫君你是公平的。”
‘找出個辦法承認自己是公平的’,石斌細細的品味着賽西施這話的意思,是的,規矩是人定的,隻要找個辦法定下這規矩,又不是那麽蠻橫,這排名的事情就好解決。
“西施,你說說看,這辦法是什麽?”
“很簡單,試探試探那些将領哪些是想跟着你,哪些隻是想撈一筆就離開。上了你的山頭就是你兄弟,多拿多占就是理所當然了。”賽西施很肯定的說。
果然是個匪首,就連在分利益的時候都沒忘記強調‘山頭論’,當然,這其實就是拉幫結派方便到時候結黨營私,隻是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這的确是個好辦法,既增加了自己的實力,又解決了這矛盾,一舉兩得。
“那具體怎麽來分辨呢?難保其中有奸猾之徒假投靠的。”石斌有些擔心的說。
“那是當然,人心隔肚皮,紅口白牙的空話自然不能信,要投名狀的。”知道石斌與李超斷然想不到這投名狀是什麽,賽西施繼續說道:“打下南陽便是這投名狀!不過這次就不能像上次一樣的布局了。”
石斌突然打斷了賽西施的話,自己說了起來,“是不能了,這次就先從作戰會議上開始,看看哪些将領不思進取,這些就直接剔除,不給他們得戰功的機會;那些同意的,不論真假就從作戰情況上來看,事實勝于雄辯。”
知道有好處分的将領無一不是高興萬分,聽到石斌又要開作戰會議,立馬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立刻不那麽高興了。
雖然石斌是常勝将軍,但膽子太大,喜歡兵行險招,從來就不喜歡慢慢推進,喜歡搞厮殺見鮮血。這種作戰方式太危險,勝了就是大勝,敗了就是大敗,這樣走鋼絲并不好玩。
不過主帥要開作戰會議,有誰還敢不來?誰叫他是賈似道的女婿,還是個殺人如麻的鐵血将軍。
知道這次的會議除了手下的李超和趙剛會非常喜歡,估計就連劉整與夏貴都會有反對态度,所以石斌打算再來一次獨裁。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進了帥帳之後,他開口說道,“諸位,這次請大家來是有一個事情要與大家說一說,本官決定不西進攻打漢中,這由賈制置使去做。本官在他派兵接手十堰市防禦後北上,進攻南陽!”
帳内又喧嘩起來,本就想看看台下衆将的态度的石斌,這次自然絲毫不做阻攔,隻是聽任他們去鬧騰。
劉整與夏貴原本也想出聲表示反對,但想了想他之前的作戰結果和此時在台上那不正常的微笑,一起站起身來說,“大人,下官無意冒犯大人虎威,您的命令我等定然絕對服從,隻是還請大人爲我二人解惑,畢竟如此情況出兵,并不合适。”
也不直接回答劉整與夏貴二人的看法,轉眼看向了其他将領,說道:“你們的看法呢?言者無罪,都說出來,本官的信譽相信大家還是知道的。”
這麽一說,算是把所有的警惕心都弄沒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提起了建議,最終幾個主張退兵和據城而守的直接被石斌排到了功勞簿的最後。剩餘的幾個則成了攻擊南陽的主力,算是給他們的投名狀,隻是沒有明說而已。
一切就如賽西施說的一樣,是否真的願意攻下南陽,從進軍和攻城戰中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讓石斌最高興的是,劉整和夏貴的确是真心想攻城,雖然傷亡已經達到了一成五仍舊沒有退下來的意思。須知他們的手下并非虎狼之師,隻能算是有些戰鬥力而已。
既然這二人如此忠于自己的命令,石斌自然不能讓他們損失太大,畢竟損失了他們其實就是損失了自己,于是很快便将他們的部隊給撤了下來,讓其他軍隊頂了上去。
由于元人正在内讧,河南并不安甯,漢中又受到宋廷大軍圍困,讓元人首尾難顧,不到半個月,南陽就失守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餘玠與賈似道欣喜若狂,自然再不畏首畏尾,帥軍瘋狂進攻漢中,不久漢中也失守,元人主力隻好回撤。
由于本就沒打算一直占着南陽,隻不過是想試探手下忠心,順帶加大漢中元人的壓力,好幫賈似道和餘玠盡快拿下漢中這個南北要沖。所以在漢中被破之後,石斌便帥軍退出南陽城,回師襄陽。
都知道戰略目标已經達成,石斌這次是真的回師了,營中各将無一不是在盤算着自己到時候能分到多少好處,得多少功勞。
待功勞簿一公布,那些主張退兵或者據城而守的将領都後悔不已,石斌根本就不考慮他們守城的功勞,隻因爲之前還有功名字才上了功勞簿不過排到了最後。
而進攻南陽時态度不明确的雖然傷亡不小但排名也在後,功勞更隻是一筆帶過。
真正高興的恐怕就隻有劉整與夏貴二人,因爲他們的全力攻城,功勞不僅被寫得詳細,而且排名還在李超和趙剛的前面。二人知道這是石斌的拉攏之舉,但仍舊接受了他的拉攏,并都偷偷的去表了忠心。
得了兩員大将的石斌自然也是非常高興,隻是遺憾的表示暫時實力有限,無法将他們明着納入旗下,隻能偷偷的支援他們一些火器了。
早就見識了石斌的火器之威的劉整、夏貴二人,見能獲得石斌嫡系才能持有的精良火器,雖然很少但也是高興不已,這至少說明石斌已經将他們當自己人了。
發布功勞簿的這一天,夜裏幾乎無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