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馬之後便到了上燈時分,這一日激戰和剛剛受到的刺激,讓衆人早已疲憊不堪,不過也沒人擔心自己的後路被截。
隻等石斌下令将兵分爲四路,各守一座城門,将城門一關就立刻去休息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傳來了震天的呼噜聲。
看着躺在床上已經入睡的趙剛,石斌和王三卻遲遲不能入睡,疲勞是自然的,眼睛都難睜開,不過隻是坐在床邊眼對眼互相看着,依舊沒有躺下去的意思,仿佛内心在做很大的鬥争。
“大哥!”“賢弟。”二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呵呵。”“你先說,呵呵。”二人又同時開口。
這次王三直起身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将已經在打架的眼皮強行睜開。
知道這是王三要自己先說,兄弟之間他也懶得再扭捏,“賢弟,你說咱們是不是漏算了一招?”
聽到這話,王三強睜開的并無多少神的雙眼,立刻如同餓狼一般投出了充滿殺氣的光芒。
“當然,依小弟之見,肯定是漏算了一招,不過似乎還有補漏的可能。”
‘有補漏的可能’,這句話讓石斌也立刻來了精神,當即急促的問道:“什麽辦法補漏?我也認爲可以補漏,卻拿不定主意,畢竟我們已經是孤軍深入,暫時肯定會既無援軍又無基地,風險不小。”
“大哥,人無橫财不富,馬無夜草不肥。若是什麽都瞻前顧後那還談什麽增強實力?還不如乘早回家種田!”
知道這是實話但也是王三的激将法,不過石斌也認同,但卻不能立刻認同,謀定而後動才好,大事不在這一時一刻,“大哥明白賢弟的意思。的确,我也是贊同甯做撐死鬼,不爲餓亡魂,隻是咱們已經放跑了幾個元兵,而弟兄們又這麽累,即使追上了他們将其殺死不讓其他州縣知道,但如此奔襲恐怕也難拿下其他州縣,一個不好還會被拖住,一旦被合圍則損失不小。”
“大哥多慮了,咱們沿官道追擊,能逮住自然将那幫元兵殺掉,若沒逮住卻也沒事。”王三咽了口痰,很輕松的說道。
王三正欲再開口,石斌又焦急的問道:“沒逮住殺死,那幫元兵定然就進城報信了,如何會沒事?”
“大哥,咱們一人雙馬走官道,那幫元人即使不走官道,這就算陝南多山地丘陵,那幫逃離的元兵他們兩條腿又豈能快過我們四條腿?即使有小路也不會那麽誇張吧?”
這話倒是在理,石斌對此不再反駁,但又說:“不過就算如此,咱們的兵馬仍舊疲憊不堪,難與元兵抗衡。就是再讓陳謙金偷到城門鑰匙,咱們的将士也至少得休息一兩天才能戰鬥,如此一來就很危險了。”
“大哥,就是那元兵進城報信也不見得有多壞,即使咱們無法盡全功,盡半功也不錯啊,哈哈哈!”王三說着說着哈哈大笑起來,把房間内的士卒全都驚醒了。
本想大罵是哪個沒教養的大半夜亂嚎,一見是王三,衆人又把粗口給原封不動的咽下去,隻是眼中仍舊不快。
有幾個甚至狠狠的哼了一聲,再将被子重重的往身上一裹,以示抗議。
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好,又是軍官,當然不能與一幫粗俗不已的軍士計較,隻好對着石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半功?半功?對于石斌這個略帶完美主義的家夥來說,半功是他很不願意看見的,即使他也經常看書看一半就扔到一旁不再瞄一眼,但是打心底也不喜歡這個行爲和結果。
仿佛知道石斌的想法,王三笑着說,“大哥,一口吃不下一個胖子,咱們上次不也隻是弄了幾百匹馬嗎?也沒攻占巴中和達州啊?”
“可是···”石斌自然對王三這個解釋并不滿意,還是反駁。
“大哥是不是認爲咱們現在攻下了漢中,未損一兵一卒,就有了攻城的能力?”
石斌雖然信心大增,但還沒狂妄到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即使心有不甘卻也必須承認王三說得對。
見石斌情緒不是很高,王三自然也不會把話說死,“大哥,咱們先不說什麽半功全功,首先把這漏補上再談其他,你看如何?”
一聽這話,石斌馬上意識到自己剛剛是鑽進牛角尖舍本逐末去了,報信的都沒逮住還談什麽盡全功?
立刻一通亂拍将睡得迷迷糊糊的衆人從睡夢裏弄醒,雖然還是頭重腳輕、萬分不情願,但這是石斌下的軍令,沒有一人敢怠慢,隻好連滾帶爬的從床上下來,歪歪斜斜的列隊站好。
知道手下在這最要休息的時候卻被叫醒肯定是一肚子的悶氣沒地方發,隻不過是攝于石斌的威嚴不敢發作罷了。
如此對士氣可是很大的打擊,士氣不高可難打勝仗,既要追上那幾個逃脫的元兵又要将眼前這些稀稀拉拉不像士兵更像犯人的家夥提起精神,石斌也懶得廢話,很‘激動’的說,“是不是特别想睡覺?心裏很不高興?告訴你們,好事來了!而且是大好事!保不定要發大财!”
剛聽到‘好事’也隻是稍微有點精神,一聽到‘發大财’,一幫歪歪斜斜的士兵立刻站得比松樹還直,即使腳下明顯還有些虛浮,但都肯定是精神奕奕了。
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就這麽一句空話,立刻讓這麽多疲憊不已的士兵又恢複了精神,石斌不由得暗自得意。
賺的就是這一口氣,石斌可不想這口氣頹下去,“将士們,這财咱們去安康發,咱們奪了安康後,官府的、土豪劣紳的錢财你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隻要不搶窮苦百姓的就好。”
“好!好!多謝石知州!”
見士氣已經被調了起來,也不再廢話,石斌立刻率衆直奔安康而去,雖然石斌開始時是跑在中軍,不過顯然沒有普通士卒那麽激動,慢慢的居然還落到了後軍,直到王三發現後發出了軍令,才讓将士們發現自己的主帥被扔到後面去了,差點失去了大部的保護。
石斌自然不會在此時洩了士氣,王三既然唱了白臉,他便又唱起了紅臉,大大的誇獎了士卒積極的态度,并表示一定會讓安康的元兵一戰而潰,絕對奪了安康。
又受到了主帥的鼓勵和誇獎,普通将士更是不要命的驅馬前行,再也不顧疲倦,石斌受了感染也發起了瘋不再有絲毫猶豫。
兩條腿果然跑不過四條腿,一路上殺了三個企圖去安康報信求援的元兵。
按照被殺的最後一個元兵的說法,前方已再無元兵,而且這條官道是去安康最近的道路,其他小路崎岖難行,路程雖近了許多,但所費時間卻更久。
得了這個結果,衆人都放松了些,不過還是心中忐忑,畢竟敵人的話不能全信,于是石斌下令:原地休息一刻鍾後立即向安康出發。
也許是太累,剛剛靠在樹旁,石斌自己都打起了呼噜,若不是王三這個愛錢如命的家夥提醒,估計石斌就會這麽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了。
畢竟是壯大自己的實力,被王三一蹭便跳了起來,但周圍的幾百将士,包括趙剛都睡得跟死豬一般,也不多想,又是一聲‘快去撿金子,我們發财了’把那幫正在夢裏遊蕩的士卒給弄了起來,如打了雞血一般上馬狂奔了 。
到了安康城外,一見城門緊鎖,女牆之上軍士松立,石斌立刻知道來晚了,多半是被之前的那個元兵給耍了,說不定就差在了那一刻鍾上。
後悔自然無用,都已經到了城下的柳林之中,再退兵雖然沒有危險,卻對自己的威信是個莫大的打擊。所以石斌立刻将王三招來商議對策。
“大人,不必焦慮,我之前說過即使不能盡全功也能盡半功。”王三自信滿滿的說道。
自然明白這盡半功是個什麽意思,無非就是燒了元人的糧草辎重,或者還順帶殺了他們的馬匹。
“大人,我知道你認爲的半功是什麽,的确是派人潛入城中燒了元人辎重糧草,甚至可能殺了他們的馬匹,不過卻不止于此。”
“不止于此?還能幹嘛?”石斌疑惑不解。
“既然有報信的元兵,自然就還有潰散之後尋求庇護的元兵,咱們借此機會送那守将一個假情報,誘他出城···”
還沒等王三說完,焦急的石斌粗魯的打斷了他的話語,“誘他出城又能如何?難道伏擊他不成?何況他如今哪那麽容易中計?軍中有近一半人不會使用火器,我們可不能損失過大,否則即使拿下過漢中也沒法交差。”
見石斌如此急躁,王三大笑道:“大人,我是說咱們客串一回土匪,進城搶富戶和錢莊去。”
客串土匪?這可是石斌從沒想到過了。不過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既然大嚎要發财,當然不能空着手回去,好像在漢中就忘了搶錢莊了。
“問題是,咱們是官軍,他們一看就能看出來,怎麽辦?”
“我的石知州,石大人,你就不會讓一些将士換成普通百姓的衣服?做成個趁亂取利的假象?”王三仿佛在看一個不上道的匪徒一般,很失望的說着。
爲了不再看見王三這可惡眼神,石斌說道:“好吧!就派許風這幾個家夥去,而且搶的時候要說幾句蒙古話,混淆視聽!”
“好!大哥神算!這樣就可以元讓元人和漢奸有芥蒂,即使都知道被耍了也還是會有不小的芥蒂!”
經王三拍了這麽幾下馬屁,石斌又是眉頭一皺計上心頭,“最好是要在咱們幹完之後,再讓趙剛去搶,否則就露餡。”
這自然是最好的辦法了,石斌立刻下達軍令,命趙剛前去送假消息。不過将士卒可以随意搶掠官家和土豪劣紳财産的軍令改了改,換成遵照王三等人的指揮搶掠,出城之後再分配戰利品。
錢莊富戶兩度被劫,守将扛不住壓力果然中計出城追擊,爲追擊搶劫錢财的土匪,守将率百餘騎兵出城追擊。待其出城十裏,石斌率衆全力伏擊。而之前潛入的王三則率衆攻占了安康。将城中的糧草辎重燒了個精光,留在城内的馬匹全被殺死,财富也被掠走大半。
硬是将回援守将氣得口吐鮮血,栽下馬來,差點見了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