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到手了還沒被城裏的元兵發現是個巨大的成功,關鍵是自己的手下除了兩個受了些輕傷,其餘個個都是毫發無損,更是讓這支臨時組建的偵騎部隊的士氣達到了頂峰。
隻不過此時留下了一個有些讓人爲難的問題:不燒了馬場至少可以爲自己賺取四個時辰的撤退時間,不過這四個時辰怎麽分配?難道從現在起就放馬狂奔,再次北上?那豈不是和燒了馬場一個樣?
所以石斌開口道:“大家想想怎麽離開巴中比較合适,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快速離開。”
“大人,小人以爲咱們可以不走官道,這丘陵地帶有不少的小道,雖然不适合大隊人馬,但是咱們這幾百匹馬還是沒事的,此時出發大概後天上燈時分就可以出了巴中,到廣元、南充或者達州了。而巴中的驿卒即使走官道也不會比我們早到,何況當地駐軍不多肯定是據城而守,最多派個三五十騎出城核實情況,對我們并不構成威脅。”陳謙玉很自信的說。
“這樣走有些太麻煩啊,有馬不騎去爬山,有句話叫‘望山跑死馬’。即使後天上燈可以出了巴中,其他州縣也沒警覺,可咱們的兵可就真是疲敝之師,沒有多少戰鬥力,在那幫善齊射的元人面前估計連騎馬逃跑都難。”陳謙玉話音一落,趙剛立刻否定了陳謙玉的看法。
看來多了這幾百匹馬想回師和分散出擊是很容易的,但是想不過早驚動元人又保住自己的實力還真有點難辦。
真的就這麽裝成一股元人騎兵大搖大擺的離開?這隻是石斌一句半真半假的話而已,是應急用的,不到萬不得已可沒人願意這麽冒險。
“大人,請容小人說一句行嗎?”站在一旁的許風低聲請示。
“說吧,現在就是在讨論事情,集思廣益,誰都可以說,我這沒那麽多規矩。”
“是,小人認爲大人、趙指揮和陳偵騎都想偏了,咱們不妨先沿官道騎馬回營地,咱們的營地離巴中城有近十裏,就是策馬狂奔,城内也絕難發現。在這官道之中先騎行數裏後,到了巴中城内的警哨有可能探知我們的地方,再下馬沿着官道行軍。這樣雖然麻煩點但既節省了時間又很難被元人發現。”
石斌聞言之後喜笑顔開,這的确是個好辦法,元人一到晚上就會龜縮入城,城外就不會有幾個人,即使碰到也就是一刀的事情。馬蹄聲也不會傳那麽遠,隻要别跑那麽快,在這官道之中最多傳三裏地而已,巴中的元人更難察覺。
所以石斌立刻用了許風的提議,并計下他一功。看着這鐵定到手的軍馬,石斌是笑得都快喘不過氣了。
趙剛可不想讓石斌就這麽跟個暴發戶一樣傻笑丢了他知州大人的面子,雖說這筆财的确也值得這狂笑。但他還是選擇了在石斌的肋下給了他一擰,将石斌給擰醒了。
醒了之後,石斌立刻下令:撥出二十偵騎,一人雙馬,将巴中、廣元一帶元人動向偵查清楚後立刻回報餘玠。而剩下所有的馬鞍都裝到軍馬之上,讓更多的人成爲騎兵,馬鞍不夠就雙馬一人,配好之後就火速向達州出發。
那二十偵騎離開之前,石斌還拉住那夥人到林中叮囑了一番,表示願意從他們手中各買一匹馬,價格是一匹五十兩銀子。
常年做偵騎當然知道宋廷對馬看得多金貴,好馬都是有價無市,自己丢了軍馬至少得挨上十五軍棍,最少得在床上躺個二十多天甚至一個月,不過五十兩銀子誘惑力又太大,讓這二十人非常難做決斷。
時間不多,石斌又懶得磨叽,很幹脆的說了句:一口價,八十兩一匹,肯賣就賣不肯就算了,别這麽猶豫,跟個娘們似的!
這可讓那些常年食不果腹的偵騎兩眼放光,當即答應絕對賣,而且連軍功都賣,隻要石斌肯買。
得到這個答複,想着又多了二十匹軍馬,石斌心中當然樂滋滋的。并告訴這些偵騎,回去之後先去找賈玲交接,她會和他們結賬。
按照許風的辦法偷偷的回到了營地又出了巴中的地界,達州的元兵果然還沒警覺,連個路障都沒有,就是幾個大卡子也是僞軍在守着,一旁拴着一兩匹老得都邁不動步的劣馬,估計一跑就得斷氣。
如今的石斌其實也跑不動了,畢竟這麽接連跑了兩天,累得骨頭都散架。而馬也隻是吃了些青草,豆子和玉米這些好料是一口沒吃,就是想跑也沒法跑起來。
見遠處來了一個不小的馬隊,還是元人裝束,雖然有些連馬具都不齊全讓人感到奇怪,但終究是‘元人’,他們這群當僞軍的奴才可惹不起,所以隻能好好的伺候着。
陳謙玉這個假冒的百戶本想問‘誰是這附近最大漢奸’,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轉口道:“我來問你,誰是這附近最親元的大戶?”
幾個僞軍一聽這話立馬明白這些元人是要幹嘛了,原來是要吃大戶。雖然這些僞軍也是漢奸,但對那些有錢的漢奸嫉妒得很,恨不得有人吃光他們,吃得他們去要飯,所以一個個都很積極的将這附近的大漢奸說了出來。
仔細分析了一番達州的地形和幾個大漢奸莊園的位置,決定還是由西往東吃,最後在達州城西二十裏鋪處紮營。
頭一個大戶倒是吃得挺痛快,一見到莊外來了石斌這隊‘元兵’,那姓孫的大戶立刻大門四開,将幾個首領引進了宅子。
說是莊園其實不如說是一個小型城堡,絕對可以防住兩千人以下的強攻,所以趙剛便提議将自己帶來的幾百元兵和僞軍都安排進這莊園修整。
爲了日後得到更多的好處,那大戶自然答應,還偷偷的塞給了趙剛和陳謙玉一人一根大黃魚做孝敬。
這可是非常大方,即使是趙剛也很意外,雖然知道這遲早會要上交給石斌做大用,但拿到手裏的時候都有些傻笑。
這一個晚上可是酒足飯飽,若不是那大戶太過膽小怕事,早就會把石斌這夥來曆不明的元兵報告給達州城内的元人守将了。
不過第二天清晨莊外來了十餘騎正宗的元兵終于讓那大戶起了疑心。好在莊内的石斌等人都已經洗漱完成準備好出發,及時發現了那幫元兵,才沒露餡被弄個措手不及。
騎兵到休息的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喂馬,最多也就是和主人打個招呼。畢竟馬是他們最大的依仗,所以留給了石斌足夠騰挪的時間,他立刻指示趙剛和陳謙玉去那大戶面前‘賊喊捉賊’。
“孫員外,瞧見那幾個元兵沒有?”趙剛眉頭緊皺、目露兇光的指着那幾個正宗的元兵。
“瞧見了,百戶大人,請問你有什麽要吩咐的?難道他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見趙剛這麽個模樣,孫員外雙腿打着哆嗦,明顯是看出了他的殺意。
“那是一幫漢人偵騎化裝成元人過來探聽情報的。”
本是對趙剛這一夥生疑,自然不會對他的話完全相信,半晌都沒動一下,隻是站在那低頭思索。
“你若不信可以去試試他們,看看他們會不會問‘有無大隊人馬路過’這些話,而且肯定會問得再詳細些。”趙剛很鄭重的說道。
“問了又如何?這裏經常有大隊騎兵路過,而且通常都會像你們一樣在我這歇一晚的。”那孫員外沒有上套,很實在的回答了趙剛的話。
見他沒有上套,趙剛急躁得很,對着漢奸趙剛從來不會客氣,裝起了正宗元人,便踹邊罵:“你個白癡,不知道現在餘玠正在南邊集合兵馬要北上了嗎?被這幫偵騎知道了我大元騎兵行軍的方向你說有什麽結果?那就是洩密,是通敵,是要株連九族的!”
孫員外雖然很疑惑陳謙玉這個正百戶怎麽一直站在那默不作聲,反而讓趙剛這個副百戶滔滔不絕的說着。不過趙剛的這幾頂大帽子一壓下來,孫員外也沒了疑慮,他這沒骨頭的首先想的就是保命。于是二話不說就帶着下人去試探那幫‘漢人的奸細’。
果如趙剛所言,那些元兵不光問了是否有大隊人馬元兵經過,有幾支人馬,各有多少人;還問了往哪個方向去,已經離開了多少時辰。
這明顯就是在獲取情報,孫員外立刻相信了趙剛的話,卻眼前的十幾個肯定就是‘漢人奸細’。
既然是個大漢奸,自然還是有過人之處,爲了不打草驚蛇,他表示去準備好酒好菜款待勞累不已的元人。
沒人不愛美酒佳肴,元人更是嗜酒如命,一聽孫員外如此懂事,立刻沒了絲毫戒備,隻到餐廳之中等着開席了。
回到趙剛和陳謙玉面前,孫員外立刻谄媚的誇贊趙剛火眼金睛,将來絕對是封候拜将的大才,說得趙剛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同時他和陳謙玉也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爲了以防萬一,趙剛還讓孫員外将莊園四門給全關了,十幾個元兵的馬匹也被牽到了别的地方,就連他們喝的酒裏都放了些藥,讓他們無力反抗。
看到幾個元人入了套,不光石斌等人高興,就連孫員外也是興奮不已,因爲他想壓着這幫‘漢人的奸細’去元人那裏請賞。
當然不會讓這個大漢奸去請賞,更不會留下一個元人活口,所以石斌他們一下手就是死手,全是當場格殺,不讓他們有說出一句話的機會。
看着這滿地屍首,孫員外吓得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渾身顫抖。若說面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不是元人他是打死也不信了。對趙剛他們的照顧就更加細緻,就是石斌這群‘僞軍’都是好酒好肉招待了。
與孫員外交談之中,陳謙玉和趙剛自然獲得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比那些在平民百姓或者僞軍手裏獲得的要有用得多。
酒足飯飽之後,二人立刻帶着所有人離開了,還順帶敲詐了十餘天的給養和數千兩銀子,算是又發了筆小财。
也沒獨吞,石斌立刻表示這銀子每人分二十兩,陳謙玉和趙剛則每人五十兩,此時衆人對她可就是非常佩服了,不獨吞還如此大方,那些餘玠一方的偵騎看着石斌嫡系眼中都帶着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