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南宋軍人見着馬就像餓紅了眼的狼看見了肥嘟嘟的羊。又有石斌這個大佬的支持和可行的計劃,軍中無人不想盡快搶了這幾百匹馬好走人。
不過餓紅眼歸餓紅眼,卻不能失了理智,得來個謀定而後動,做到進退有據,不能馬雖然搶到了卻帶不走,白忙一場,更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軍馬是元人的制敵法寶,是他們的殺手锏,看護的人雖然人少,但是肯定都是精兵,所以石斌表示要趙剛和陳謙玉帶着他和許風幾個護衛前去元人的軍馬場探探路。
本不想讓石斌這個軍事主管去,但卻知道,營中除了他之外無人敢管也無人能管,若是再來個狸貓換太子實在沒意思,那樣其實還大大增加了石斌的危險,所以還是決定堂堂正正的帶着這個石知州前去。
剛要動身,趙剛卻猶豫了,疑惑的說道:“知州大人,您既然都說那些軍馬是元人的殺手锏、克敵制勝的法寶,怎麽會隻有區區十個元兵和四十僞軍鎮守,不會是個陷阱吧?”
很意外而且很高興的看了看趙剛,“趙指揮,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不過你忘了一點,我們這次是喬裝打扮成建制而來,不是兩三個偵騎。元人絕沒想到我們會膽大如斯,如此大搖大擺的過來還要搶他的軍馬,不過爲保萬無一失所以我才提議先去探路。”
趙剛馬上同意了石斌的意見,并表示穿着元人的軍服去最好。
陳謙玉也說,“趙指揮的意見很正确,穿元人衣服才不會被瞧出破綻。”
理當然是這個理,但元人軍服雖然不正規但也是有級别的,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巴中城駐紮的元兵那麽少,雖然不一定個個都相互認識但多半有臉熟,他們幾個明顯就是陌生人,那些元人一見豈不就會起疑心?起了疑心對奪軍馬就不利了。
所以王三開口道:“我雖然不去,但卻提議你們不要穿百戶的軍服,最好穿十戶的,而且不要白天去,到了太陽下山,扮作新調來的部隊,加強軍馬場防護的人員過去。”
的确,巴中城裏最大的估計就是個元人百戶,如今又蹦出一個生面孔的百戶是有點反常,不過那軍馬場多半留守的軍官也是個十戶,但如果是平級軍官石斌等人就難蠻橫無理,容易被人詢問露出破綻。
所以石斌補充道:“王指揮言之有理,軍官大了不好,小了也不行,以本官的看法就從别的地方下手。元人不是極重視血統嗎?那咱們就讓趙剛或者陳謙玉扮演一回貴族旁支的十戶。”
這麽一句話算是指出了一條明路,不過石斌不懂蒙古習俗,不知道如何分辨元人裏普通人和貴族的區别,馬刀?腰牌?腰帶?
這個時候趙剛得意洋洋的笑了,“知州大人看我的吧,下官有辦法了。”
實在是沒想到今天這趙剛還如此有能耐,居然又有辦法,石斌立刻笑着揮揮手讓快點說出口來。
“大哥,有句話叫‘人靠衣裳,馬靠鞍’,所以這元人看人首先就是看對方的馬鞍。這元人的馬鞍分爲金馬鞍、銀馬鞍、銅馬鞍、景泰蘭馬鞍、檀香木馬鞍等等。咱們既然要弄個十戶的貴族,那就十戶的馬刀配一個銅馬鞍吧。”
這可是絕佳的計策,衆人不由得對趙剛佩服不已,元人從來就是缺少金屬,來了個用銅馬鞍的十戶一看自然就會先入爲主的認爲這是個有身份的。這樣的話趙剛幾個蠻橫點也就理所當然不會引人生疑了。
計劃好了以後趙剛費了點功夫弄了套銅馬鞍,陳謙玉則弄了套景泰藍馬鞍,石斌和許風幾個就用破破爛爛的木馬鞍。
石斌是個急性子,到了快天黑的時候就催趙剛幾個吃了飯出發去東城馬場探路。
到了馬場外兩裏地左右衆人便不再騎馬飛奔,而是坐在馬上慢慢溜達。
元人馬場之中的衛士果然是一個十戶九個元人士兵,以及四十個毫無戰鬥力的僞軍兵痞。那十戶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防守能力又弱,故而一見到趙剛這個冒牌貨警惕得很,一個勁的盤問。
但趙剛腦子裏幾乎時時刻刻都記着自己這冒牌‘首領’被陳謙玉這個外來客給搶走的事,這在他看來可是很大的恥辱,所以還沒等那十戶問到第三個問題,便給了那家夥狠狠的一記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站立不穩。
這麽莫名其妙的挨了打,而且是挨了個平級的耳光,那家夥自然氣憤不已,當即拔刀要拼命,不過趙剛卻沒拔刀,而是慢悠悠的從馬上下來,還故意将馬鞍整理了下,讓那十戶看清楚了這是個銅馬鞍。
決鬥之前自然是要仔細觀察對手的,一見那馬鞍的質地,那十戶的腰刀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作爲土生土長的元人他深知族群的規矩,眼前這人或許隻是個十戶,但所在家族肯定顯赫。應該最多不過就是個姨太太生出的兒子,旁支而已,在家族裏沒地位。但是在家族裏沒地位也會比他這個賤民出身的十戶要強。所以他也隻好忍着,立刻變臉成了個奴才,好好的招呼起趙剛來
既然是來加強防護的,當然就得四處巡視這馬場,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防禦的漏洞。
‘檢查’完了之後,趙剛又表示要回城去向城中守将報告情況,想多派幾個僞軍過來協防。
那鎮守軍馬場的十戶是個盡職盡責的主,一聽能加強協防當然非常贊同,因爲他也知道餘玠已經從南邊發兵過來準備奪回巴中。他這負責軍馬的軍官就最危險,一個不小心丢了軍馬就會喪命。
離開了軍馬場後便回了營地,已經弄清楚了馬場裏的布局和其他,石斌就不再贅言,直接下令休息。準備養精蓄銳好過兩天襲取軍馬場,劫了那批軍馬。
不過千算萬算少了一算,忘了馬場中不光有狼煙哨還有幾條預警的軍犬。
也許是人太多,還沒到馬場前兩百步就被軍犬給發現,驚動了裏面的十個元兵和四十個僞軍,偷襲計劃就泡湯,看着那站在烽火台上随時準備點燃狼煙的元兵,趙剛幾個隻得硬着頭皮又進了馬場。
好在這次的确帶了十幾個僞軍前來‘協防’,還算是能夠自圓其說,也正正當當的把人給帶進了馬場裏。
但是卻讓石斌等人心中忐忑不安,畢竟夜長夢多。尤其是石斌和許風等幾個護衛就會幾句簡單的蒙古語,如‘你好’,‘再見’,‘辛苦了’,時間久了還能不讓人生疑?
還在想着這些問題,事情就已經發生,一個元兵今夜站崗,跑到石斌這個‘元兵’這聊天,結果說來說去,石斌的話裏除了蒙語的‘你好’,‘辛苦了’,‘再見’之外就沒蹦出過第四個詞。
那元兵自然會認爲石斌是間諜,立刻将手放到腰刀刀柄之上,準備随時開打。
手握住了刀柄心自然就定了下來,能靜下心來思考,忽然想到了眼前的石斌可能是間諜,那這群來路蹊跷的元兵會不會都是間諜?
何況雙拳難敵四手,若他想的是真的自然就要幫手才能控制住局面,所以張嘴就要喊人。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身一看就是那個新來的貴族十戶,雖然心存疑慮,但面對貴族和長官,是人就不會莽撞,立刻又将嘴給閉上,
隻得老老實實的解釋他爲何要如此做,并且想請趙剛給他一個解釋。
好在趙剛對元人的規矩十分清楚,笑着解釋說石斌不是蒙古人而是漢人,是中原地帶歸順的漢人,所以不懂蒙語,隻是作戰勇猛所以才賞他穿了元人的軍服。
雖說那元兵心中仍有疑慮,但這解釋也行得通,
打消了站崗元人的疑慮,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那烽火台上的元兵給滅了,否則狼煙一起就前功盡棄。
元人好酒,世人皆知。趙剛故意從巴中城内帶了幾壇好酒過來,就是要灌醉幾個元人,方便下手。
卻沒想到趙剛幾個裝成喝得痛快,都說起了胡話,而那管狼煙的烽火兵卻絲毫不動,隻在那時刻等着放狼煙。
射箭是肯定不行的,即使一箭射死,萬一他手中的火把落到草堆之上還是給城内的元兵報了信,會增大傷亡,是不到萬不得已時用的下下策,所以得另想他法。
趙剛見如此情況心中非常焦躁,裝酒醉是非常累的,心中又沒主意隻能空焦急就更加累人。
隻好借着‘酒醉’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石斌的身邊問起了計策。
石斌這也是心急如焚,那家夥油鹽不進責任心太強,站在那烽火台上就像一塊碑,簡直無懈可擊。
這麽一急,石斌立刻來了尿意,懶得管趙剛而是跑去如廁,如完了廁就立刻想出了辦法。
他看那烽火兵一個時辰喝了四五碗水立馬,知道他一定是容易口渴的家夥,說不定不久還會要人把水給送上去。
由于對石斌這夥新來的協防軍隊還有着懷疑,所以他們不肯石斌等人靠近那烽火台半步。
不過卻沒不讓他們不許靠近水壺,路過水壺時,石斌将一把爛泥撒了進去,再若無其事的離開。
果然,那烽火兵不久就讓另一個元兵将那壺髒水給遞了上去,見那烽火兵将髒水喝進了肚子,石斌算是徹底放了心,繼續裝起了他的僞軍。
不到半個時辰,烽火兵就鬧起了肚子,在他下烽火台手中不再握着那火棒時,趙剛立刻将他射死,同時殺死了留守的幾十個士兵。
既然這麽順利,石斌便改了策略,不燒軍馬場,而是借着月色帶着這幾百匹馬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