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昌寓會出來迎接這是石斌早就料到的,這麽一場大捷意味着他的官帽肯定是保住了,接下來的隻是和自己這個外來客算賬的小事。
一臉真誠笑容的程昌寓站在離石斌不遠的地方,雖然還是那胖乎乎的傻樣,但明顯不再焦躁和萎靡,精氣神完全不同,倒是有了完全不相符的勃勃生機和活力。
看來自己的确讓程昌寓重生了,石斌暗地裏想,還很自戀的思索讓他重生是對還是錯。
還沒想完程昌寓就沖過來,滿臉笑容的說:“石大人果然是用兵如神,區區千餘人馬就擊潰了亂民近萬人,真是讓人佩服不已。”
這馬屁拍得石斌非常舒服,反正隻要自己不被這好話灌暈了頭就好,石斌也笑道:“哪裏是我的功勞,是程大人用人不疑,肯全力支持石某,否則此戰我最多與那幫亂民打個兩敗俱傷,那可虧大了。隻是有些遺憾,并未全殲那幫亂民,讓他們逃了數百,對不住了。”
“石大人太謙虛了,能重創他們已經很難得,要您這麽些人馬全殲亂民肯定是強人所難,程某不會那麽不通情理。石大人一路勞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在家中略備薄酒,您先去我府中休息,待到午時咱們再痛飲幾杯。”程昌寓滿臉堆笑的一邊拍着石斌的肩膀一邊說道。
的确非常疲勞,石斌此時也懶得客氣,替他程昌寓打工打得都快散架,去他府中休息休息也是應該。于是也不說什麽,隻是點着頭随他去了程府。
石斌倒是理所當然,程昌寓心中卻不那麽痛快,本以爲石斌會推辭一二卻沒想到他就這麽答應了一點不客氣,自己也隻好帶他去了府中。
一進門,程昌寓就叫下人将石斌和王三分别安頓到了左廊的第三和第四間廂房。
也算是來過程府幾次,記得程昌寓的書房和卧室都在右廊,看來是要防着自己,石斌心中暗想。不過也正常,二人之間不過就那麽點金錢關系,并無絲毫友情,換做是他也會如此做。
不過到左廊後,石斌和王三并未各去各的房間,而是都進了第三間廂房,石斌疑惑的問道:“賢弟又發現了什麽?若是不那麽重要的事情就算了,大哥實在累得很,有些扛不住了。”
“剛剛小弟看見劉有福和一個驿卒被程昌寓先後叫去了他的書房,大哥,此事透着蹊跷。”王三眉頭緊皺言語慎重的說道。
一聽到這消息,石斌頓時睡意全無。叫劉有福去書房是去核實戰鬥結果,這可以理解。但是爲何緊接着便将驿卒召喚進去?這是私事,斷然不該讓朝廷知道。
而目前也就剿滅亂民之事,看來其中必然與自己相關,并且多半不是什麽好事,“許風!”石斌立刻喚道。
話音剛落許風便帶着一個人沖了進來,正要訓斥許風的無禮,擡頭一看,卻是氣喘籲籲的劉有福。
不等石斌同意他說話,劉有福立刻沖至石斌面前急促的說道:“大人,大事不好,那程昌寓要害您!”
害我?石斌頓時愣住,弄他個幾萬兩銀子就要害我?石斌顯然不信。
“大人,奪人錢财如殺人父母,何況是程昌寓這等鐵公雞?如今您已經幫他滅了亂民,于是他開始報複您了。”
這話倒是有理,程昌寓的确是個吝啬鬼,難保不因爲錢财恨自己,何況自己也坑過他兩次。
“快快說來,他具體要怎麽害我?”
“我被他召喚進去問完了您軍隊的人數和配備就給支了出去,可剛出門沒多遠小人就覺得事情不對,于是便準備來提醒您提防他。來的路上卻見他的驿卒也被他叫進了書房。小人心中疑惑便悄悄走過去躲在門邊仔細聽了一番。原來他是要将您手下的實力全部告訴鄭清之,并且打算讓其他州縣演這麽一場戲,以便坐實您私自調兵的罪名。”
砰地一聲,石斌狠狠的将身旁的茶幾拍了一下,茶幾上的一套茶具都被震動得彈了起來。
“好你個程昌寓,老子不過是要你點勞務費,你居然就要老子的性命。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許風,你先帶幾個護衛去劫住那個驿卒,将程昌寓給鄭清之的公文給帶回來,再去賽張飛那一趟,就說我同意他的計劃了。”轉頭又對劉有福說:“有福,多謝了。救命之恩不言謝,在那白眼狼倒台之前就還請你在鼎州委屈一陣,待他見了閻王我自會給你個好身份。好了,此處不可久留,你快離開吧!”
二人聽完石斌的話後立刻離開了廂房,隻留下心中百味雜陳的石斌和欲言又止的王三。
“賢弟,有什麽就說,别藏着掖着。”見王三這模樣石斌焦急的說道。
“大哥,我看這次您的做法很正确,不過還得加點東西。”此時的王三眼中透露出一絲狠辣。
“我知道你想幹嘛,是不是和賽張飛一樣想幫我在他死之前再敲他一筆?”
王三笑了笑說道:“若隻是這樣我還開口幹嘛?敲一筆是肯定的,不過您可不應該隻劫住那驿卒,在那公文之中也應該下點功夫。”
原來如此,石斌知道王三是要幹嘛了,點頭贊同他的意見。
如今既然是敵人,石斌也不想對這個白眼狼有什麽情義,能榨多少便榨多少,于是開口道:“我看咱們幹脆就不必要了,直接搶,讓賽張飛去搶。激怒他後,再誘他自己領軍出擊,讓他英勇殉國就是。”
商議好後二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到了中午還若無其事的與程昌寓喝了個痛快,程昌寓與石斌二人如同是多年老友,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喝完酒後二人便離開程府,雖然臉色依然紅潤但已經是一身冷汗。回到營地後不到一個時辰許風便帶着那驿卒也回到了營地,他倒是個辦事的料子,不但沒殺了那驿卒還将那驿卒給策反,轉而投效了石斌。
将這驿卒帶到石斌面前後許風便又起身奔賽張飛處而去。
雖然已經投靠石斌,但爲求保命,那驿卒對石斌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石斌知道程昌寓在他第一次要預付款的時候就已經很不高興,将書房裏的東西給砸了個遍。
到第二次談價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害石斌,不過是當時亂民還沒被剿滅而已,如今亂民已經大部被殲滅,他相信自己可以掃尾故而行文給鄭清之準備與之聯手害了石斌。
聽完這些,石斌算是感受到了這白眼狼的狠辣,也更加感謝劉有福,慶幸自己在一開始就招攬了他,否則可能真會弄個死不瞑目。
接着又将滿臉慶幸的王三給叫了過去,要他寫了一份内容完全相反的公文,上面将石斌描述得愛兵如子、中規中矩,是難得的忠臣,可以委以重任。
然後便将這公文交于那驿卒,請他拿着這份假公文送給鄭清之。從來就是個不知節省的性子,對這種幫助自己的人更是如此,當即指示許風要他給那驿卒二十兩銀子作爲犒勞。
本以爲即使投靠石斌最多也就是不被殺而已,卻沒想到還能拿到二十兩銀子,這可讓那驿卒萬分高興,立刻發誓誓死效忠。
看着那離開的驿卒,石斌自顧自的說:“難道一定要殺這麽多人才能罷休?”
“大哥,您已經仁至義盡,并不虧欠那家夥什麽。就是要些銀兩也是應該,否則他連官帽都沒了。如今他卻如此不知好歹,即使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此時石斌的腦子裏不斷的想起了賽張飛說的那個詞‘落了下乘’,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一個外來客還是不如當地人了解程昌寓的性情。
四天之後,賽張飛便帶着隊伍偷襲了鼎州城外的一個大型倉庫,把裏面的糧食、布匹搶了個精光,臨走還将其付之一炬。
得到這個消息的程昌寓氣得又将書房内的東西給砸了一遍,并馬上跑到準備拔營回潭州的石斌營地來求對策。
“程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怎麽如此倉皇?”石斌故作意外的問道。
“石大人,還請你幫程某一個忙。”
“幫忙?程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咱們生意上的賬還沒結完,那九萬兩銀子你現在還欠了下官兩萬兩,怎麽又要我幫忙?就是我肯白幹我手下那些拼死拼活的将士們也不會肯啊!”
“石大人,你就幫幫程某,程某來日定有厚報,我現在真是身無分文了。”程昌寓裝着哽咽的說着話。
雖然很想現在就給程昌寓一五指山,不過石斌還是忍住了。本就想殺了程昌寓,如今正是一個好機會,于是石斌開口道:“這樣吧,我的将士你若是不出銀兩我肯定是調不動。那石某就率你鼎州的那幾百禁軍剿滅這些亂民吧,也算和程大人交個朋友。”
程昌寓聽後立刻表示對石斌感謝不已,是他的好兄弟。
不過石斌接着又說:“程大人,我是一員客将,不懂你手下兵将的性情,所以還是得請你同去,坐鎮中軍就好,拼殺的事情交于石某。”
從來就是惜命得很,連馬都不敢騎,哪裏還敢參與征戰?于是堅決不肯,無論石斌如何勸他,他都不肯同去。
見他如此堅決,石斌隻好放棄此法,并表示自己單獨領兵前往剿滅殘餘的亂民。反正這也并不是真打仗,說是打仗其實就是演戲。
賽張飛本以爲程昌寓會來,好殺了他一洩心頭之恨,卻沒想到這個老烏龜就是縮在鼎州城裏不出來,這讓他萬分失望。
隻好偷偷的與石斌又見了一面,表示願意帶人潛入城中暗殺了程昌寓這個心黑手狠的無恥之徒,這次石斌再無猶豫,并将程府内部的結構圖給了賽張飛,并爲其在城中提供了一個藏身之所,以便完事後安全撤離。
安排好後不出兩日,程昌寓便被人發現死于卧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