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石斌壓根就看不懂如今這地圖,他幹脆弄了一套最原始的三維地圖——草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子代表山脈,一點白色石灰粉撒出來的則是河流。這樣一來總算有了個大概的印象,不再是糊裏糊塗的了。
不出石斌所料,這堅壁清野的計劃真正實施之後,不出半個月,就有幾個地處鼎州邊緣的大型莊園受到了攻擊,既然是亂民就不會有什麽戰術素養,打起仗來會比土匪還不如,翻來覆去就那麽三闆斧。所以他們至今沒有攻破任何一個莊園,且都被莊内的民團鄉兵給打了回去。
這個結果讓大家都很高興,不過程昌寓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因爲這樣隻是保住了鼎州不再有嚴重損失。卻沒将發動叛亂的亂民給剿滅,最多也就是在攻擊莊園時死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小魚小蝦。
故而這種好日子過了不到十天石斌又被程昌寓請到府中商議事情去了。
一進門看見的又是程昌寓那張打死不見笑容的苦瓜臉,如今的石斌已經習慣,若是以前就會怒火中燒給他來個全武行的想法。
見石斌來了,程昌寓也隻好擠出了點笑容,畢竟情況至少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這是石斌的功勞,自然不能苦着臉對他有幫助的人,那樣就太失禮了。
“石大人,你好。多謝大人鼎力相助,讓程某近幾日還能睡幾個安穩覺,大恩不言謝。”
對這套話石斌已經有了充足的免疫能力,再也不會相信這些,而且也不會将這不信表露出哪怕一點點。
“哪裏哪裏,要不是程大人的支持,本官估計還得在鼎州境内四處搜索疲于奔命,卻無法對情況有絲毫控制,有負程大人所托。”石斌笑着答道。
“石大人謙虛了,如今我們雖然已經将局勢控制但并沒有殲滅亂民,他們仍舊在我鼎州境内亂竄,擾得我心中還是有些不甯,不知道石大人有些什麽辦法可以徹底解決這一難題?”
估計是又開口相求,生怕石斌借機加價,故而程昌寓這次說話非常客氣,甚至有些谄媚,盡量顯得親近和友善。
已經有了很多經驗,也算看透了這幫貪官污吏,在賽西施和王三的教育下,石斌不會再放過任何一次揩油的機會。
“程大人,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手中兵力不足,糧草不足,實在是隻能徐徐圖之。死拼當然可以,這區區幾百人我倒是不在意,不過部隊拼光了事情若還是沒解決,那您鼎州的局勢豈不是更差了?”
此時的程昌寓非常想撕了石斌,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要糧草和金銀。他當然明白按照契約上說的,隻要自己出足夠的糧饷,就是要石斌将手下所有兵将帶到鼎州來剿滅亂民都可以。
不過隻要石斌應付了事,他鼎州亂民情況不僅得不到更好的控制,哪怕就是糧草供給都會讓他沒了一切。所以如今還就不能和石斌翻臉,有什麽都得受着,即使他要自己叫他爸爸,自己也得叫,隻能日後找他算賬。
“石大人,請問您這是需要程某做些什麽嗎?”程程昌寓很猥瑣的問道,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他這個财迷還是希望出現奇迹。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這六百人隻能做到被動防禦卻無法做到主動進攻。我的策略就是按這個制定出來的,您當時也同意,不過現在似乎對此并不滿意。”石斌一邊笑一邊說。
這話如同一根小刺紮了程昌寓一下,将他紮得很疼,立馬回答道:“這是哪裏話,石大人以區區六百人就能将近萬亂民控制住當然是大才,程某怎麽會不滿意?隻是想事情盡快結束而已,你也知道如今官場難混···程某也是如履薄冰。”
雖然很鄙視程昌寓,但知道這是實話,話說到此也正好讓他借機擡價,“程大人,你看這樣如何,石某再從潭州調派兩個營的精銳過來,銀子你就隻出一半,三萬就好,糧草呢就不能打折扣。”
如今的程昌寓已經不是苦瓜臉而是面如黑鐵,估計已經不是想撕了石斌而是想将他挫骨揚灰了。
躊躇再三,知道并無其他選擇,扭扭捏捏不如賺個爽快,于是他故作大方的說道:“隻要石大人能幫我滅了這幫亂民,事情結束後一定雙手奉上剩下的六萬五千兩白銀。”
生意已經談妥,石斌就吩咐王三回軍營派驿卒下傳軍令:李超回湘潭再盡快帶兩營鄉兵前來支援。
接着又制定起了作戰計劃,既然如今能維持不敗那不久後新加入的兩個營就得做到主動進攻獲取成功。
鼎州不小又多是丘陵,肯定還是隻能按照堅壁清野的策略來,但這幫烏合之衆似乎攻堅能力差得不像話,連個土牆莊園都攻不破,這讓石斌和程昌寓很爲難。
“程大人,咱們也許光靠這個堅壁清野還不夠,得在其他地方動動腦子,否則也就讓他們因爲糧草不足四處潰散而已,并未除根。”
雖然很讨厭石斌趁火打劫,但是他這沙場宿将的話當然有理,程昌寓也沒資格在他面前充大佬,隻是一個勁的點頭稱是。
“石大人,認爲怎麽辦?難道還招撫?”
“程大人說笑了,就是招撫也是打疼了他們之後,如今怎麽招撫。石某是感覺他們既然缺糧就得在糧食上下功夫。”石斌笑着說道,還順帶沖程昌寓擠了擠眼睛。
從糧食上下功夫?從這歪瓜腦子裏閃出來的第一個辦法就是把那些可能被亂民搶走的糧食全都灑上毒藥或者瀉藥,讓他們無力抵抗,隻能引頸待戮。
應該是受了夫子大義的影響,程昌寓明顯有了主意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口,石斌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主意讓他這個自诩高尚的人難以明言。
“程大人,這幫亂民破壞鼎州死有餘辜,無論用什麽辦法懲罰都不爲過,我看大人才智過人多半已經有了主意,還請明言。”
“果真死有餘辜?無論什麽辦法都不爲過?”
石斌很簡單的點了點頭。
“石大人,我以爲咱們可以弄幾輛運糧車送糧食到附近的莊園中去,車上的确是糧食,但那糧食裏混上些毒藥或者瀉藥,用我鼎州那些毫無戰力的廂軍運送,如此一來亂民定然來搶,他們必然就中毒喪失戰鬥力了。”
石斌聽後立刻裝作如同看見新大陸一樣看着程昌寓,高興的說道:“程大人,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典型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這馬匹可拍得程昌寓飄飄然,他都認爲自己一個文官能出這麽好的計策絕對是文武雙全···
不過石斌還是補充了點,護糧的軍隊也不能完全沒有戰鬥力,這樣太容易讓人起疑心,所以還是得要些鼎州禁軍一起護送,而且不能告訴他們這其中的機密,由自己的軍隊負責圍殲和追擊。
定下計策之後,石斌絲毫不吝啬自己的好話,把程昌寓誇了個無比舒暢。
這邊弄好了就還得回營商議自己那邊的事情,雖然肯定不會将那幫亂民一戰全殲,但也得想辦法控制控制打擊力度。
回營後石斌立刻找來王三将程昌寓提的辦法說了出來,問他對此有什麽看法。
“大哥,你這錢要得很好,程昌寓的辦法也好,隻怕這辦法用不長久,估計還得加上點東西才能獲取更大的效果。”
“這我倒是想過,堡壘最容易從内部攻破,咱們最好弄幾個人潛入這些亂民之中去。”
“的确,我認爲許風最合适,就讓他裝成服役的農戶幫着押運這趟糧草,若是亂民真的來劫糧那就直接投了他們。”
時間不等人,事情越快辦好鼎州受到的破壞就越少,即使石斌想多套程昌寓點錢糧卻也無意故意拖沓,轉眼就把許風給召喚進來吩咐了此事,并且約定了見面的暗号。
看着眼前這幫破衣爛衫、萎靡不振甚至連普通農戶都不如的廂軍,石斌倒是很想當場帶着手底下的護衛揍上他們一頓,也算是鍛煉鍛煉身體,順帶打醒他們。不過此時卻不能,還得讓他們繼續這麽要死不活的樣子去送糧。
“弟兄們,知道你們辛苦,日子過得艱難,這次運糧不白幹,幹好了回來每人兩鬥米,直接去倉庫領,如果誰敢不給你們就報我石斌的名号!”
有了這麽點激勵,廂軍的狀态終于到了石斌最希望的樣子,既是懶懶散散又不是完全沒有士氣,這樣的部隊最适合當誘餌。
不到兩天就李超帶着部隊到了,偵騎也把亂民的大概方位給弄了個清楚,這趟運糧便開始了。
仿佛是這突然出現的運糧讓亂民的首領并不相信,導緻前兩趟毒糧運輸計劃全部落空,看着倉庫裏的好糧少了那麽多程昌寓心中非常不痛快,不論于公于私都對他不利。
于是和石斌再次商議,二人都認爲不能用毒藥灑到糧米之上,應該用毒性弱很多但是又非常有效的瀉藥。
這樣的糧米即使沒被劫走,搬回來後沖洗幾遍還是能食用,危險性比用毒藥灑過的糧米在食用時要安全得多。
一切都和計劃裏進行的一樣,在第四次運糧時候,餓紅了眼的亂民已經不管這奇怪的事情是不是陷阱,先弄到吃的填飽肚子再說。
投了亂民的許風一路上做下标記,石斌的軍隊則遠遠的跟着。
由于人多糧少,瀉藥的毒性又不強,這幫亂民更是本就不注意衛生,所以越來越多的人有了拉肚子的現象并未引起大家的主意。
直到搶了兩次這糧米,近兩千人出現拉肚子現象時才引起了首領的注意,不過已經晚了。
在許風不斷的輸送情報下,石斌已經将近萬的亂民圍困在了一個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