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是個辦事的料子,不到兩天便将兩營精神抖擻的強兵給帶到了潭州。這讓石斌非常高興,因爲這樣就有足夠的時間與劉震霄商議閱兵的具體事宜,以及和他做必要的周旋。
一聽到這個消息,石斌就出了通判衙門回了府邸,因爲他知道此時的李超肯定在府邸的書房之中等他,因爲這些事情隻能私下裏說說,是見不得光的。
進了書房門便看見李超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拿着茶杯,一隻手有節奏的敲着桌子,悠閑的坐着。
“賢弟過得不錯啊,真是會享受,喝個茶都能喝得如此有品位。”石斌笑着走了進去對着李超開着玩笑。
“大哥的辛苦小弟當然明白,不過小弟還真受不了大哥的辛苦,所以才能當小弟啊,哈哈。”李超也回了一句,讓石斌也隻能淡然一笑。
“賢弟,許風把我意思都跟你說明白了吧?”
“許風辦事你放心,他說得一清二楚,這兩營兵馬首先是要閱兵給那劉震霄看,讓他知道知道深淺;其次就是去鼎州剿滅農民起義軍。”李超答道。
話說完之後李超看了看一旁挂在牆上的手铳,對着石斌開口說道:“大哥,小弟有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李超當然也是一個智勇雙全的人,雖然稍有不如王三但也是一個好軍師,絕對不會無的放矢,石斌立刻笑着示意要他把想法說出來,不必拘束。
“其實我擔心的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不想給人落下口實而已。即使落下口實,有你嶽父在隻要不是誰想讓咱們萬劫不複也沒什麽事情。”李超又說道。
落下口實,萬劫不複?這可讓石斌有些擔心了。
“賢弟說的是什麽?難不成是指咱們的石斌槍?”石斌不是很确定的問道。
“是的。其實這些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事。戰鬥時候怎麽用都沒事,不過卻不适合在閱兵的時候出現,這樣有些太特立獨行了。這時候用這種方式吸引眼球并不合适。”
的确,這樣太刺眼了,難免有小人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石斌立刻同意了李超的看法,表示閱兵的時候還是用宋軍的制式裝備。不過石斌卻又擔心無法起到徹底震懾住劉震霄的效果,故而眉頭緊鎖。
“大哥不必如此,震懾他人不一定要靠槍炮的,咱們先别急,仔細想想,應該可以換個方式。”李超笑眯眯的說道。
換個方式?這次石斌立刻想到一個很熟悉的方式:站軍姿。
當年他搞軍訓的時候,站十分鍾就是大汗淋漓,各個朋友沒有一個不叫喊甯可跑半個小時也再也不要站十分鍾軍姿。
等石斌把這辦法說出來,李超也是如獲至寶,不過這個壞種加了一條:讓劉震霄跟着石斌和他一起站,親身體驗體驗更好,對他身體有好處。
果然是高級幕僚,石斌聽後欣喜若狂,完全贊成他的建議,并表示自己和他要站得筆直,讓劉震霄體會越深越好。
不過畢竟隻是手下的一群鄉兵,身體素質雖然肯定不錯,但多半還是會缺乏一些必要的素質,例如紀律性。
所以石斌決定先不讓劉震霄知道兩營鄉兵已經到了潭州,而是讓李超在城外把他們訓練七天,先回顧回顧基本隊列和軍姿站立再說。
站軍姿和基本隊列這兩個項目對已經有過嚴格訓練的老兵來說要再撿起來是很容易的,不過五天就有模有樣,要忽悠劉震霄這個外行已經足夠。
也不想浪費時間,早一天出征就能早一天消滅農民起義軍,繼而就能早一天拿到酬金。
石斌檢閱了之後立刻命令許風去通知劉震霄當天下午去潭州軍營檢閱部隊。
作爲一個文臣,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家夥,帶兵出征一直都是他的理想,若不是怕死,這次他也想來個披挂出征。既然不敢領兵那就退而求其次,檢閱檢閱部隊,感受那鐵血的氛圍也不錯。
一聽到許風的準信,劉震霄難得的不拖拖拉拉,吃完飯後便快步流星的直奔了潭州軍營。
不到一刻鍾就到營門外,情況與他的記憶大相徑庭,以前這到裏處是衣衫不整、滿口粗話的兵痞,如今卻是服裝整潔、精神十足的戰士,這讓劉震霄不得不佩服石斌的帶兵能力,也對待會的閱兵更加期待。
本以爲閱兵會很好玩,卻沒想到剛一進門便被營門口八名守門士兵的突然立正給吓了一跳。
突如其來由輕松轉爲緊張讓這位久居上位松散成性的官員一時之間很不适應,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
這樣的感覺讓人雖然有些緊張,卻也讓劉震霄對石斌手下的将士有了個初步認識。
走了不到二十步,石斌便帶着王三、李超幾人前來迎接劉震霄。
官場老油條最擅長的笑臉相迎,故而一見面,劉震霄就是滿臉堆笑的準備和石斌見禮。卻未曾想石斌走近後并未行官員常禮,而是不苟言笑的行了一個軍禮,又給了劉震霄一個意外。
其實此時的劉震霄已經有些不快了,暗罵石斌死腦筋,就不會稍微舒緩點。弄得他走路也得時時刻刻挺胸收腹非常累人。不過有求于他也隻能忍着,擺不得上官的架子。
不久就到了操場,看着眼前一個個狀若勁松的士兵,劉震霄很滿意,高興的點着頭,不住的誇石斌名副其實。
石斌和王三等人此時可不會被這幾句輕飄飄的好話給迷惑了,飛快的将劉震霄請上了主台。表示請劉震霄檢閱手下這些‘不成器’的蝦兵蟹将。
這話同樣讓劉震霄不那麽痛快,知道石斌分明就是在顯擺,卻說得跟個隻知道潰逃的逃跑将軍一樣,不過出于禮節,也隻好打起哈哈。
“劉大人,請看。”石斌邊說,邊把手的令旗往左一揮。台下的士兵立刻集體左轉,整齊劃一,形如一人。
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劉震霄如何沒讀過描寫軍隊的詩詞文章,沒聽過有關行軍的故事?不過百聞不如一見,如此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他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傻冒一般和石斌弄個不死不休。
要知道,這石斌是靠暗殺起家,并不會講那麽多的堂堂正正,若真将他惹急了,說不定就會派手下讓他劉震霄哪天猝死于卧室,想到這些劉震霄冷汗直冒,開始一個勁的向石斌抛去善意的目光。
看到這模樣的劉震霄,知道震懾已經有了效果,石斌和王三幾個都非常高興,接着又搞起了隊列訓練,仍舊是非常的整齊。
不過劉震霄看來看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想了一通終于想明白了,台下這群士卒是宋廷的制式武器——一單刀、長槍和盾牌,卻沒有他石斌部隊裏的制式武器——石斌槍和木柄震天雷。
好啊,還越來越滑頭,知道不把這些東西拿出來顯擺,不落人口實了,劉震霄暗地裏罵,故意問道:“石通判,本官怎麽沒見您的看家武器?那石斌槍和木柄震天雷?”
“看家武器?劉大人,您就别取笑我了,那是朝廷的裝備,哪裏是我石斌的看家武器?您可不帶這麽亂說話了,别陷我于不義啊。”石斌笑呵呵說道。
見石斌死不承認,劉震霄也沒辦法,不過他自認爲抓住了石斌的一個漏洞,于是他立刻開口道:“石大人,您這軍隊的隊列的确不錯,不過這隊列不能殺敵,不知道怎麽才能體現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呢?”
早知道劉震霄會有這麽一番話,石斌又是令旗一揮,所有的士兵都拿出了武器開始了最簡單的訓練,來來回回長槍就是穿刺和格擋兩個動作,單刀就更加簡單,隻有一個動作——下劈。
這讓劉震霄非常失望,在他的概念裏,戰鬥裏應該更多的是武術高強的勇士,而不是這些隻知道一兩個基本動作的呆瓜、半吊子。‘溫酒斬華雄’、‘百步穿楊’、‘挑滑車’這些才是他佩服的。
一看劉震霄的臉色,石斌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麽,也不打算解釋,直接命令一個士兵出列,在他面前擺上一塊大石,要他表演劈砍。
劉震霄自認爲看懂了石斌的小伎倆,也不點破,打算待會他自己也來個力劈大石,讓石斌也跌跌面子。、
出列的軍漢劉震霄也知道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士卒,也很贊同讓他表演這力劈大石。
一刀下去,一陣火花閃現後,那軍漢身前的大石已經裂開。
“寶刀啊!”劉震霄激動的說道。
雖然已經先入爲主的認爲石斌是在忽悠他,但對這明顯鍛造精良的刀,劉震霄還是很喜歡的,于是便想請石斌将此刀贈與給他。
在石斌軍中這就是一把普通的單刀而已,送一把壓根不算什麽,就是送五十把也那麽大事情,石斌自然樂得做這個人情。
劉震霄樂滋滋的收下這‘寶刀’後立馬翻臉,狡猾的說道:“石大人可能不知道,本官當年在家也跟護院學過幾天拳腳,今天手癢也想試試看當年的功夫還在幾分。”
看來這劉震霄是不相信自己手下将士的功夫,或者以爲自己耍什麽滑頭,不過石斌并未生氣。立刻要許風也搬來一塊同樣質地不過小了很多的石頭,請劉震霄用他手裏的這柄‘寶刀’來試試他自己的功夫還剩幾分。
信心滿滿的劉震霄手持寶刀走到大石之前并未立刻揮刀劈砍,而是裝模作樣的深吸一口氣,來了個單刀起手式,接着便模仿那軍漢一刀奮力劈下。結果火花是閃現了,石頭卻沒破,反而把這位劉大人震退了三步,手還差點受傷。
人都要面子,石斌當然也不好讓劉震霄太過難堪,立刻跑了過去将他扶住,并道歉。
劉震霄見如此也不打算深究,不過既然丢了面子就得找回來,他又開口道:“石大人手下的兵果然彪悍,用這麽一把普通的刀就能削鐵如泥,難怪能讓元人畏之如虎,劉某佩服。”
正想客氣一番,劉震霄又開口道:“不過這隊列整齊和武力強悍恐怕還不夠,那幫鼎州那邊匪徒人數至少上萬,就憑大人手下這六百人馬,是不是少了點?”
人數少了點?難道他劉震霄覺得自己沒賺夠,還想送錢?石斌很邪惡的想着。
“石大人不要誤會,錢肯定沒得加了,畢竟程大人也隻是一個知府而已,油水不會很多,本官隻是怕你這····”
原來是怕他手下這些兵不夠強悍,沒滅了農民起義軍讓他到手的銀子打水漂,弄得三方都吃虧。
“這個很簡單,就請大人跟我在此欣賞欣賞這美景,待會您就會明白我爲何對自己的部隊這麽有信心了。”石斌也狡猾的對着劉震霄笑着說道。
這辦法自然就是石斌與李超兩個壞種早就商量好的站軍姿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劉震霄便覺得小腿肚有些發麻,開始稍稍的左右移動起來,不過這台上卻沒一把椅子,石斌這個主人又視若無睹,爲了争口氣劉震霄也硬挺着不作聲。
很痛苦的過了一刻鍾,他已經開始用踩地闆來緩解小腿肚的不适了,但石斌和台下将士仍舊是如同勁松一般絲毫不動。甚至石斌還偶爾訓斥台下一些站得不好的士卒,表示出征回來要補上五軍棍。
又痛苦的過了一刻鍾,劉震霄這個常年和公文打交道的文臣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再也受不了這種煎熬,隻得畏畏縮縮的開口道:“這個石通判,我這腿有些不适,不知道···不知道···”
仿佛忽然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個劉震霄,石斌非常抱歉的說道:“啊呀,抱歉,實在是抱歉。石某一介武夫卻忘了劉大人乃是高貴之軀,哪裏能受此磨難?許風,還愣着幹嘛,還不去給劉大人搬把椅子過來?怎麽這麽笨,都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如今劉震霄隻想坐下休息,才不會管石斌唱什麽戲,不管他說什麽,劉震霄都是謝謝他的‘關心’。
終于坐了下來,如同一個落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劉震霄太高興了。
漸漸的到了中午,日光強烈,石斌絲毫還沒有散場的意思,他和台下那幫士卒至少已經站了一個時辰,此時的劉震霄不僅大汗淋漓就連屁股都坐麻了,開始不住的扭動,卻又不好站起身來,痛苦得很。
若是一個人坐的能力還不如另一個人站的能力,一旦被旁人知道那可就是大笑話。
用餘光看了看劉震霄那苦瓜臉,石斌知道目的已經完全達成,他劉震霄肯定再也不敢忤逆自己的看法,徹底成了傀儡,石斌便笑着說道:“劉大人,您看已經到了中午,咱們也别回城了,在這軍營之中吃頓随意飯怎麽樣?”
都快坐散架了劉震霄,哪裏還敢再受馬車的颠簸?自然隻能接受了石斌的‘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