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渾渾噩噩的狀态中,保持了多久。等青主再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寺廟中給老方丈舉辦葬禮的日子。
老方丈被和尚們發現時,已躺在被燒成黑炭的桃花樹下,失去了氣息。老方丈的全身亦是全部焦灼,和尚們猜測是雷電引燃了桃花樹,牽連到了老方丈。
至于老方丈爲何大半夜的跑到桃花樹下,和尚們都很有眼色的,沒有提起過此事。
操辦葬禮的那一日,青主雖然清醒,但他并未去靈堂待上半刻。直到老方丈的頭七過去,他才從自己蝸居的房間中出來。
理所應當的,青主繼承了景光寺的方丈職位。
也是從那一日開始,青主的形象,在一衆和尚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要說以前的他,是開朗豁達,能言善道。那現在的他,則是沉靜嚴肅,行爲舉止之間,孤傲異常。
多半的和尚離開了景光寺,去外另謀生路。對于此事,他不曾出言過問過。幾個輩分較大的和尚,旁敲側擊的埋怨他,不顧人情,待人太過漠然。
青主沒有理會他們,依舊在寺廟中我行我素的過着日子。
青主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在供奉佛祖的大殿中,一坐一整天。隻有在飯點的時刻,才會跟随前來傳喚的小和尚,一同去禅房用餐。
而且在他打坐的時候,必定會在面前,支起一面銅鏡來,照着自己。
衆和尚都不知他此舉爲何,但礙于身份,也無人敢發問。
沒人知道,青主會那般潛心打坐,并架面鏡子在自己的面前,僅僅是因爲他想無時無刻,都能看到自己眼睛下面的淚痣。
淚痣是在夜姬消散,瓢潑大雨的當夜,青主撿到夜姬的長劍時,長劍所化成的精華之氣,形成的。
青主在察覺到長劍的變化後,忙趁着天還未亮,跑到山外的妖都城。
把楚岚請了出來,意圖詢問個明白。
可哪想,楚岚也未曾見過此事。在對着淚痣試探一番後,楚岚隻得把自己的猜想,告訴青主,說:
那把長劍極有可能存住了夜姬的殘餘魂魄,隻要潛心呵護,興許會有一日,夜姬仙子能再塑仙體,轉化人形。
青主大喜,心頭的重石落下。在回景光寺的途中,他的意識便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清醒時,就已是老方丈的‘送行’之日。
每一日每一日,青主都精心呵護着淚痣,勢必要接最純淨的露水潔面,洗完了早晨,備留一盆晚上的潔面水。
眼下的淚痕,已成了青主的全部寄托。性情大變後的他,沒過兩年,就被幾個輩分頗大的和尚,一起聯名革除了方丈之職。
青主看淡一切,從新恢複‘師叔’輩分的他,在死去的桃花樹邊,建了一座小木屋,自己在那裏安身歇息。
這麽一過,就是十年。歲月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刻下了時間的痕迹。就連寺廟中的和尚們,都換了好幾批。
有的人還俗了,有的人無聲離開,有的人破了戒法,被驅逐出寺
唯獨青主,面容依舊,性子依舊。每日過着照銅鏡,敲木魚,打坐的平靜生活。
隻要那一天的降臨,景光寺中來了許多的不速之客。
他們做道士打扮,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領頭的是一個剛毅俊朗的中年男人,一身藍衣,腰間配着一把黑色的長劍與一把桃木劍。
景光寺的新方丈接待了他們,并傳喚了所有的弟子,包括一直被遺忘的青主,都被傳喚了過去,一起去迎接。
可是那群道士們,卻一點都不領情面。
他們剛踏進寺廟之中,便開始風風火火的尋找起來。四五個人一波,在寺廟中大肆翻找。
他們的手中掌着羅盤,羅盤上的細針不斷晃動着。
“哎呀呀,不知道爺這是在尋什麽,我們這裏可是清貧佛家,并無什麽寶貝可尋啊。”
新方丈極爲客氣的向那中年男人招呼道。
中年男人把手中羅盤,遞給身後的道士,讓他們繼續尋找。而後自己便和新方丈聊了起來。
青主警惕的湊了過去,裝作漫不經心的在一旁偷聽。
聽二人客套了一番後,青主才聽到了重要的信息。原來這衆道士是上清宮中的人,他們這次奉命過來的。因爲道中長老,有人感覺到這裏妖氣橫行,特來派人過來此地除妖。
聽完這些,青主的心中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爲了前兩天,那蟒蛇精過來的。現在那蟒蛇精已死,他們看來是白跑一趟了。
想到蟒蛇精,青主的心頭一沉:老方丈對他的影響,還是無法這麽輕易就能抹消掉的。
想着想着,青主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貌似他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情:自己現在也不再是常人
“喂,你是誰?我在和方丈議事你在旁邊偷聽作甚?”
道教男人蹙起劍眉來,一臉不高興的向青主道。那模樣趾高氣昂,看的新方丈一陣憋屈。
道教和佛教,本就是平等地步的。可是它景光寺,自從上一任方丈去世後,香火各方面都不再景氣。
而這上清宮,則時常對景光寺施以援手,所以來到這景光寺,必定是底氣很足的。
新方丈還顧忌着之後,上清宮的接濟,所以對于道教男人的言行,隻得敢怒不敢言。
青主反倒是不怕他,言語中不帶一絲敬畏道:“我是這寺中,輩分最大的,寺中發生什麽事情,我應該也是可以聽上一聽的吧?嗯?”
說着,青主向新方丈看去。新方丈連忙點動腦袋,這青主可也是當過方丈的人,他自也是要敬畏一些的。
“反正要說的隻有這些,你們寺廟不要阻礙我們的行動就行。”道教男人的目光在青主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後白眼一翻,向幾個道士走去。繼續和那幾個道士一起,尋找所謂的‘妖物’。
“原來是因爲此等閑事,既然沒什麽大事,那我也先離開了,誦經的時辰要到了,你們陪着他們即可。”
青主将淡漠的眸子從道教男人背上,移開。随後斜觎着新方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