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墨如漾感受到微微的光線從窗戶中照射進屋内,便從床鋪上猛然坐起。
這次他蹑手蹑腳的抱起,睡前放置在胸口上的小棺材,并未驚動睡在一邊的丹流閣等人。
丹流閣前夜同他睡覺時,就一夜沒睡好,這一點,墨如漾還是清楚的,就讓他再多睡會兒。
除了醫房的屋子,那守門的回鹘族漢子們,相繼向墨如漾點頭問好。墨如漾一一回禮,遙指了一下三樓:“昨夜上面可安好?”
“安好,夜裏一切平靜。”一個漢字笑呵呵的答道。墨如漾點頭,沿着樓梯向上走去。
婵兒就被安置在了長老樓三樓,柯哈和老者的屋子中,方便他們對女兒的照顧。
剛踏上三層的最後一個台階,柯哈就一臉喜色的從大敞的門闆中走了出來。墨如漾正好同她撞了個正臉:“可是婵兒小姐醒了過來?”
柯哈聽他開口,連連點頭,喜上眉梢,掩也掩不住。“是的,正想去給先生說呢。其餘的先生們呢?”
“他們還在休息,就别去打擾了,走,去看看婵兒小姐的情況。”墨如漾擺擺手掌,示意性的沖屋子中做了個請的手勢。
柯哈忙不疊的側身,同樣做出請的姿态,讓墨如漾快些進入屋中。
兩人結伴進入,三層的屋子裝潢,要比二層好上許多,除了基本的床鋪桌椅外,還有幾扇大大的屏風和軟毯。
軟毯爲毛氈,皮毛發亮,色澤雪白,甚是奪目。上鋪兩層繡着牡丹花卉的布條,華貴異常。
軟毯的四個角,分别放着四盞小鼎,镂空雕刻,鼎中正幽幽的散發着白色煙霧,此霧有着一種淡淡的香氣,嗅一下,沁人心脾,使人心曠神怡。
而在軟毯的上面,就是半斂眸子的婵兒。婵兒身上的綠色草藥,早已被沖洗幹淨,露出白皙的皮膚來。
此時正穿着素服,披散着一頭黑發,靠在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被子邊,一條暗紫色的毛皮蓋在她的身上,襯的她膚色更加慘白,毫無血色。
水兒趴伏在婵兒的身邊,雖已睡着,可小手還死死拽着婵兒的手指,因用力過大,已把婵兒的那根手指,捏出了發白之色。
不過很顯然,婵兒并不在意手指,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着水兒的發絲,時而摸索一下水兒的面龐,抿唇淺笑着。
婵兒的眼睛紅腫非常,眼白中充滿了血絲,望向水兒的眸子中滿是寵溺。
聽到有人走入的聲音,婵兒循聲看來,就見自家阿嫲帶着一個陌生男人走了進來。那個男人穿着一件單薄的黑袍,滿頭青絲随意披散在背後。他的眼窩下陷一些,一對墨綠色的眼珠,使得他就好似一隻成精的野獸。
讓婵兒隻覺得不寒而栗。
更讓人在意的,是那口黑乎乎的小棺材,正被那男人穩穩背着,以幾根布條綁在身上。
“婵兒,這就是救你的那位先生了。”柯哈忙把墨如漾介紹給了婵兒。
墨如漾點頭,沖婵兒拱了下手,而後便自顧自的在婵兒身邊坐下,朝對方伸出手掌:“在下墨如漾,幸會。”
婵兒一看他的舉動,便把手掌伸了過去。墨如漾雙指搭上對方的脈搏,閉眼感受起來。
片刻後,才開口道:“命魂已穩,恢複的很好。”
聽此,婵兒才抽回手去,低頭沖墨如漾道謝幾句。同刻,水兒不舒服的在軟毯上哼咛兩聲。
頓時吸引了三人的注目,三人不約而同的抿住嘴巴。
爲了不吵醒水兒,幾人不再說話,柯哈示意性的請墨如漾在椅子上坐下,替其沏上了茶水。
而後她就小心翼翼的把水兒抱去後堂,休息去了。婵兒看着水兒被抱走,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倦意來。
不過她怯怯的斜視着墨如漾,愣是沒動彈半分,即使背部已經酥麻。
“不用顧忌我,既已困了,那就休息會兒。我在這裏等長老便好,不會打擾到你的。”墨如漾端茶淺抿之際,注意到了婵兒的注視,于是眼睛一轉,善解人意道。
婵兒不同他客氣,在對方話落之時,卧下身去,背對着墨如漾的方向,開始進入睡夢之中。
身體的倦意已徐徐湧上腦中,這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隻是之前水兒一直在旁,她想好好看看闊别多年的兒子——水兒,才硬逼着自己堅持到了現在。
幾乎是躺下的下一秒,婵兒便沉沉睡去,輕微的鼾聲在空闊的房間中傳響,回蕩着響音。
墨如漾摩挲着茶杯,耳聽着屋外,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和蟲鳴聲,心情不禁舒緩下來,開始以手掌抵在桌面上,撐着腦袋陷入神遊。
現在已經到了此般地步,可是爲什麽那黑袍人還未出現?難道‘醫’并不是和這個寨子有關?他們尋錯了方向?
想着想着,一個砰砰的聲音響了起來,墨如漾被聲音吸引回神,側過頭去。隻見老者笑盈盈的拄着拐杖,正緩步向墨如漾走來。
“早好,墨先生。”老者離近了後,微微沖墨如漾躬了個身子,頗有些尊敬之意。
墨如漾站起身來,禮貌性的回應了下,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向門口方向看去,大步流星,結伴出門。
兩人心知肚明,各懷心事的走着。老者保持着速度,比墨如漾快上兩步,帶領着路線。墨如漾踱步在他後,雙手随性耷拉在腿邊。
“這是去禁地?”
眼瞧到一圈凹下去的喚醒溝壑,和手持桑叉的四個回鹘族壯漢,印入眼眸,墨如漾稍頓一下,眸子中含出了不經察覺的笑意。
老者轉身:“我們寨子中,唯一能稱得上寶貝的,就隻有那本禁法之書,和那隻劇毒之蠱”
明明是斷句,可老者一個大喘氣,不再道出後半句。
“劇毒之蠱?呵,那不是死了嗎?現在是葉黎代替了劇毒之蠱的位置吧?如果你要給我一個大活人,我可不要。”墨如漾看對方說話大喘氣,也是有些急了,直接開口打趣道。
“嗨,怎麽可能将葉黎送給你們呢,”老者擺手笑道:“能拿的出手的,恐怕隻有那本禁書了。不管先生要或不要,都必須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