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實之中,蒙主忙跪首向墨如漾請罪:“小人妄自揣測先生心思,還請降罪。”
墨如漾保持盤腿而坐,并沒有要動彈的意思。他狐疑的注視着一副慌張模樣的蒙主,好笑道:“我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可别誤了我的意思。”
“小人不敢,”蒙主頭低得更深了,墨如漾沒有像意料之中責罰他,已是萬分慶幸。
“站起來,”緊緊三個字出口,其魄力使得蒙主不敢推脫,連忙聽話的站起身來。
他吞咽一下口水,腦袋雖低,可依舊用眼睛瞟視着墨如漾的神情。生怕對方突然變臉,他也好做出應對。
“你去詢問他們,倒不如過來親自問我。”墨如漾徐徐開口,語氣平緩,讓蒙主察覺不到一絲生氣的意思。“别站着,坐下吧。”
蒙主走向桌邊,安然坐下,手掌同他的心情一般,顯得有些無措,緊緊的攥成拳頭,無法放松。
“我,”墨如漾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盯向與床鋪相對的帳布,思緒一點點的飄遠,在飄遠,幾十年都不曾憶起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在他腦海中拼湊起來:
“我出生在一家普通的百姓家庭,因兒時在一堂課中搗亂,被教書先生喝令,在私塾外罰站。
鎮子上的百姓們在我眼前紛紛走過,我閑着無事,眼睛便四下打轉,想尋些有趣兒的事情來看。
然後就目睹了一群小孩子們,在逗弄一個瞎了眼的老道士。說是老道士,卻也不似别的道士那般光鮮亮麗,他的道袍破破爛爛的,臉上手上滿是污垢。
出于小孩子天生的好強心和保護弱者的心理,我上前去阻止了那些小孩子們,并用僅有的零碎銅闆給老道士買了吃的。
私塾下了學,那個老道士依舊在原地沒走。在我與他錯身而過的一瞬,他抓住了我的胳膊。“跟我學道法吧?”老道士對我說。
正是因爲那個契機,我開始跟着老道士學習道法,一來是抱着好奇心,二來是覺得傳說中的道士都很厲害,自己很是向往。
師傅讓我在一個罐子中,憑運氣抽要學的道法。抽出來的結果卻是:周易二字。
自那之後,不管我如何羨慕别的道法,師傅就是不管,隻是一心一意的教我周易占蔔之術。
他雖是瞎子,可是行動起來,卻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别。就連寫出來的一行字,都要比我整齊許多。
多年之後,我經過不斷的努力和層層的篩選,終于中了皇宮中的禦用占術師一職。
當時,我剛有了兒子,再加上通過篩選考試,心中自是高興不已。師傅卻看起來不是很開心,他給我說過一句話: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我的命格已顯。
當時的我還不明白什麽意思,不過多年後的變故,卻映證了師傅的話。
臨行進宮前,師傅傳了我兩本書籍,一本劍法,一本修煉内力和畫符之法,說是讓我保命之用。
我很是疼惜它們,經常翻閱,沒多久便把裏面的所有内容熟記于心。同時,我在宮中也是過得風生水起。
可哪想,就在我決定要把妻子接進宮中的前一天,卻因言語頂撞了皇帝,落得個流放處死的下場。
幸好沒向皇帝禀明自己的家室情況留了一手,不然還不知道有什麽後果。
在聖旨下達後,我就被帶到了敖山之上等死,在那裏,我遇到了可悲的狼妖,後面的,想必你也知道了。”
長長的一段講述落定,蒙主反應了好半天,才徹底晃過神來。不得不說,墨如漾這個充滿際遇的一生,還真是令人感慨。
甚至有些,難以相信。
“怎麽樣?滿意了嗎?”墨如漾看着蒙主,緩緩斂下眼眸,這才從床鋪上下來。
他站在地面上,開始整理披散的長發和因爲運氣,而稍顯淩亂的衣襟。
蒙主連忙湊了過去,客氣的垂着腦袋,手上的動作不停,幫墨如漾打理着長發與衣物。
“謝謝先生願意如實告知。”
“本就是無關緊要之事,我無需隐瞞什麽,畢竟都已過去。”墨如漾伸展胳膊,任由蒙主服侍他,在皇宮大院中時,他便過的這種日子。
倒也沒有什麽反感的地方。況且蒙主是隻妖怪,不同于人的氣味。不會讓墨如漾産生興奮感,沒有吞食的欲望。
收拾落定的一刻,墨如漾察覺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起。他忙擺手,蒙主倏地消失在了原地,化作妖刀飛回了刀鞘之中。
咔,妖刀合住的同時,一個小士兵掀開帳布走了進來,他氣喘籲籲的模樣,可以讓人想象的出來,發生了什麽。
“禀報大人!趙将軍有請!”
随着小士兵快速的奔向主帳篷,墨如漾掀開帳布便看到了尹博文等人,圍着偌大的沙盤,在指指點點些什麽。
半路上,小士兵已和墨如漾說了大概情況,無非是敵軍殺上了營帳外面,對方來勢洶洶,且兵器精良,情況不容樂觀。
在靠近主帳篷時,憑借敏銳的耳力,墨如漾也清楚的聽到了營外的吵雜聲。
營中的士兵極少,看樣子已被分散,去應對各個方向的敵兵去了。
“啊,墨兄,你終于來了。”莫言看到墨如漾的到來,臉上忙露出一絲欣喜,他忙請墨如漾過去。
墨如漾對着沙盤上的大局走向,默默掃視着,半天沒有吭聲。
趙熙等不下去了,雖然他的性子本就沉穩,可是面對如此洶洶的戰況,他也是無法再等待墨如漾的開口。
畢竟這事趙國和周國的戰争,事關兩朝皇室的興亡。如果僅憑這男人一個人定奪,那要他這個大皇子何用?要二皇子坐陣指揮何用?
如此想罷,趙熙便猛地一拍桌子,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給莫言等人一衆分配。
絮絮不止的好一陣後,王武莫言相互對視,而後兩人再集體看向一臉糾結的尹博文。
尹博文蹙眉,猶豫不定的思量着。趙熙見狀,勃然大怒道:“怎麽?我身爲趙國的大皇子,還沒有指揮你們的權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