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焉的進言無疑是加速了漢帝國的崩潰,因爲劉焉自己本就有不臣之心,想獲取更大的權力,而這無疑是取得更大權力的光明之路,但也爲漢帝國的覆滅之坑深挖了三尺。
話題轉回來,各地豪強地主得到了募兵的權力後,就開始大力建立屬于自己的私人武裝,當然,大部分人應該都隻是爲了保護自己的财産宗族,而不是爲了造反。
有漢一代,豪強地主的勢力一直很大,但是到漢末時,無疑已經是大得吓人了。開始說了,據後世統計漢末應該是五六千萬人以上,但是漢朝官方的統計一直隻有2000萬納稅人口,剩下的幾千萬人哪裏去了?
都被這些地方的豪強地主吞沒了。這些大地主擁有大量的土地,土地需要人耕種,因此會招募佃戶,而佃戶隻需要向地主交納地租,不納入朝廷稅收的征收對象。
而這些士紳地主也是不需要向朝廷交稅的,而且土地兼并也導緻了漢朝的稅收大量減少,從漢武時期的八十億每年下降到了漢末的每年二十億左右。
這些豪強地主除了控制土地和人口,還逐漸控制地方人才的推薦與選舉,門生故吏到處都是,這就形成了漢末的門閥。
當時名動天下的門閥,像袁紹袁術兄弟所在的袁閥,楊彪楊修父子所在的楊閥,許邵、許靖兄弟的許閥等等,可謂是門生故吏遍天下,勢力之龐大,令人咋舌。
舉個例子,當時徐州地區有一個糜氏家族,就是三國演義中以妹嫁劉備的糜竺、糜芳兄弟所在的家族,這是一個普通的地方門閥,已經數代沒有人出仕了,徐州像這樣的地方豪強還有好多家,像趙昱所在的趙家,陳珪陳登父子所在的陳家,曹豹所在的曹家,都不比糜家勢力小。
但就是糜家,以妹嫁劉備時,陪嫁的物品裏面,居然包括三千精壯家丁,據說這就是劉備後來的起家部隊。因此,門閥勢力之大,已經不是後世人所能夢想的了。
這些門閥,後來很多都成爲了各地割據勢力的組成部分。像袁紹、袁術、曹操、公孫瓒之流,本來就是門閥子弟,而諸如劉表這些宗室的背後,就有荊州蔡氏、蒯氏等等門閥的身影。
因此,門閥的形成是漢末割據勢力産生的溫床。
談起門閥,不得不談到另一個名詞:士族。
漢朝後期的士,與春秋戰國時期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别。漢朝後期的士,指的都是文士,不包括春秋戰國時代的武士。
在漢朝中後期,武士已經失去了士的身份,由武士變成了武人。失去士族身份的武人,成爲了包括士族在内的各方勢力争奪權柄的工具。
武人在當時地位已經相當低下了,變成了鄙夫。武人一直希望能夠在朝堂中形成自己的勢力,而不是淪爲附庸,但是很多人的努力,都失敗了。
像前後平定涼州叛亂的赫赫有名的“涼州三明”:皇甫規、段颎、張奂三人,雖然後來都當上了高官,雖然他們也都拜在大儒門下,飽讀詩書,甚至着書立說,但依然被士族斥爲鄙夫,不被人接受。
鎮壓黃巾起義的三将中,朱隽,盧植本身就是海内人望的大儒,隻有皇甫嵩,是皇甫規的侄子,武人出身,雖然他的功勞最大,靈帝時代的名将不作第二人想,但當他當上了冀州牧,權勢滔天時,平素與他交好的士人們紛紛中傷,不久就被召回了洛陽。
由此可見,武人要想在朝堂中取得勢力,其難度不亞于道家的重返朝堂。二者都希望與儒家士子和諧共存,但是都失敗了,最後,都采取了暴力路線。
當然,武人中采取暴力路線的不是皇甫嵩,而是董卓。董卓,這是讀漢末曆史無法回避的一個武人的名字。
董卓,良家子出身,也就是平民出身,憑借戰功一步步由下層士兵當上了一方大員,當然,這其中的艱辛,恐怕隻有董卓自己才知道了。
董卓的出身,讓他不敢奢望成爲朝廷九卿之類的官員,他隻能依附于各方勢力,而靈帝去世之後的外戚宦官争權,無疑爲董卓提供了一個機遇。
董卓抓住了這個機遇,在外戚與宦官兩敗俱傷之後,成功的入主洛陽,通過廢立之舉,一舉控制了朝政,不過,士族勢力無疑不會讓董卓武人主政的夢想成真。
這時,士族的一些元老級人物周旋于朝堂之内,而一些少壯派的士子,如袁紹、曹操之輩,便離京到地方上組織反董勢力。
其實各路諸侯反董之前,董卓在洛陽的作爲并沒有太多過分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一個廢立之舉,沒有在主政後就大肆培養個人勢力,也沒有太多的奪取士族手中的權柄,還是依靠士族來維系朝政。
董卓後來的喪心病狂,是來源于不被士族接納,甚至聯合反對後暴發的。這次反董行動,出現了幾個極其不好的現象:
一是矯诏,就是假借天子的名義,導緻漢室威信大降;二是地方擅自出兵,這是造成諸侯割據的第一步。
雖然這場反董行動,并沒有取得多大的軍事效果,但是對于董卓來說,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州郡的反叛,讓各地的賦稅收不上來,讓本來空虛的國庫雪上加霜。
好在董卓入京時,得到了斂财高手漢靈帝的庫藏,總算能勉強維持,但是董卓感到了恐懼,因此董卓做了一個決定,遷都長安。
士人雖然與武人之間争鬥得很厲害,但士人本身也不是鐵闆一塊,儒家在漢朝初年時便已經分流了,董仲舒的儒家學說也不是正統儒學,而是整合了當時的道家、法家與墨家乃至陰陽家。
到了漢末,就形成了今文經學、古文經學、正統儒學、新儒學等幾種流派,所以,儒家自己内部的争鬥也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