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領導”當時就讓柳一舟從頭涼到腳了,這麽喊他的向來隻有姬笑笑一個。
可還不等他去分析姬笑笑爲什麽突然喊出了這一句,下一刻宋汀蘭的身子就軟了下去。柳一舟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抱進懷裏。再一看臉,眼睛還閉得緊緊的,人家睡的好着的呢。剛才應該隻是臆症了。
也不知道這是夢見什麽了,居然還敢喊他倒酒了。雍和心裏忍不住想。
柳母納悶地問,“領,領什麽?殿下這是喊什麽呢?”
柳父搖頭,表示他也沒聽懂。
柳一舟打橫抱起宋汀蘭,“娘,爹,今天太晚了,你們就住下吧。至于買宅子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談。”
“嗯,我們曉得。你快抱殿下進裏間休息去吧。這得困成什麽樣才能說睡着就睡着啊!”老兩口心疼的不行。
柳一舟給小谷雨遞個眼色,示意接下來由他妥當安排後,自己就抱着宋汀蘭走裏間去了。
這裏原本隻是柳一舟的房間,作爲太女殿下的宋汀蘭本也是有着自己單獨的院落及單獨的房間的。而且她的院子一定是府裏最大最好的,房間裏的布置也是最豪華的。
但是自從柳一舟離開地牢之後,宋汀蘭就再沒回過她的院子了,而是長住在了柳一舟這裏,俨然一副把這裏當家的樣子。
宋汀蘭的日常用品早就不知不覺的霸占了原來獨屬于柳一舟的地方,例如那搭着睡衣的屏風。她和柳一舟的睡衣疊加在一起搭在屏風上面,一進入裏間的人都會第一時間看到。
柳一舟抱着宋汀蘭繞過屏風,把人輕輕放在了床上。
秋水冬月和谷雨都自覺地沒有上前幫忙,因爲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柳一舟會親自侍候宋汀蘭脫衣換衣等。
他們在第一次遇到這事的時候還覺得柳一舟很奇怪。宋汀蘭又沒有醒着,你這麽盡心盡力地侍候着有什麽用?她還不是看不到?像原來的三位側君,會在宋汀蘭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侍候穿衣,但從來不會在宋汀蘭閉着眼睛的時候獻殷勤。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的行爲,你不留名不讓人知道,那誰知道你做了好事啊?
那時候他們還給打下手幫個忙什麽的,但如此幾次後,他們非但沒有落着好,反被柳一舟嚴厲訓斥了,他們突然就明白了,柳一舟這樣做壓根就不是爲了刷什麽好感,人家就是純粹的不喜歡除他以外的人近距離接觸宋汀蘭。
說白了就是占有欲作祟,天生釀醋大王。
這事兒要是擱以前,大家準保得說,這小爺們也太善妒了,這樣可沒有夫德。
但現在……呵呵!人家有太女殿下的獨寵,人家就是有底氣善妒怎麽了?不服氣你也找個像太女殿下這樣專情的女人嫁啊?
可惜不是所有小爺們都有柳一舟的運氣,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宋汀蘭。
看看宋汀蘭,這才多長時間,人家說翻身就翻身了。多少人在等着看宋汀蘭在朝堂上出洋相鬧笑話啊,可等來等去,等到的隻有宋汀蘭在處理朝事上越來越遊刃有餘。
宋汀玉在朝堂上曾經留下的文武雙全的旗幟,如今早就不知道被人遺忘到哪裏去了。現在朝臣們看到的隻有文武全才的太女殿下!
女相當初還給太女殿下設了障礙,說什麽隻要是尋求解決方案的奏折,就都得給出兩個方案來。人家太女殿下看了奏折後,别說兩個,三個四個都能侃侃而談,還說得頭頭是道。
朝臣們是震驚的,是興奮的,是喜出望外的。紛紛不吝誇獎,各種好聽的詞兒就跟不要錢似的,一筐一筐地往外倒。
當然他們也不敢有了新的就忘舊的。宋博雅還在大位上坐得好好的呢,他們要是老誇太女殿下聖明能幹的話,那豈不是在暗示女皇該退位了?他們可不敢做這種作死的行爲。
所以他們就可着勁兒的誇: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太女殿下還是繼承了女皇陛下的優秀!别看小的時候不懂事不上進,但你看現在,人家說長進就長進了!都是女皇陛下厲害的緣故啊!
宋博雅觀表面得驕傲的笑,但内心早就MMP屠屏了。
她一點都不想讓宋汀蘭繼承她的優秀!宋汀蘭曾經是她最看不上,也是一出生就放棄的人, 現在宋汀蘭卻逆襲的這麽厲害了,難道不是對她眼光太差的證明嗎?
宋博雅接受不了這個,她一定要想辦法再把宋汀蘭打壓下去。
她的兒子女兒也不少,但能跟現在的宋汀蘭一比的也隻有宋汀玉一個。沒辦法,她隻得想辦法偷偷私見了一次宋汀玉。
宋汀玉的案子結案了。雖然死的那些人都是有賣身契在手的自家下人,但鑒于影響太惡劣,宋汀玉依然不能逃得了活罪。最後大理寺宣判,宋汀玉道德敗壞,令皇家蒙羞,責令閉門一年,暫不允許繼續上朝。
對比一下子死了那麽多人,這樣的懲罰聽進來真是不痛不癢的。但朝中之人都知道,宋汀玉的懲罰本就不在這方面,而在繼承那塊。
因爲地面突然塌陷,宋汀玉摔進地牢的時候不是把腿摔斷了一條嗎?後來經太醫們輪流看診,大家一緻驚喜地發現,斷骨位置的骨頭都碎成渣渣了,拼不好了,以後注定是個跛腳了。
跺腳的意思在宋汀玉這兒可比什麽都嚴重,因爲那代表着她此生再無争奪皇位的資格了。
宋博雅夜探二殿下府,也沒提前通知,也沒帶上儀仗隊。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爲有多偏心,但她依然會這樣做。
宋汀玉自經曆此事之後,一沒有絕望,二沒有失控,人家居然活得比原來更積極向上了。
天早就黑了,在這個并沒有娛樂活動的時代,多數人的選擇都一樣,那就是洗洗睡吧。有人的就找人一起睡,沒人的就乖乖自己睡。
宋汀玉有的是人,那她也沒有找人一起睡,也沒有乖乖自己睡,人家在練功房練功去了。
從大理寺放出來後,她是沒有大事,但白貴君卻是被打入了冷宮,因爲教養不善,給皇家抹了黑。宋汀玉想辦法去冷宮看了一次白貴君,白貴君就對她講了一句話,不把他接出冷宮去,以後都不要再去看他了。
父女倆都是那種能忍會忍超有耐性的,不然也不會穩穩受寵這麽些年了。也許結果沒出來之前,兩人還慌得一比,絕望的好像暗無天日了。
但當結果出來之後,兩人反倒鎮定了。
一路走到現在,他們付出了多少,背負了多少!結果卻要眼睜睜看着對家輕易就奪走本該屬于他們的勝利果實嗎?他們接受不了,他們不願意!他們還沒有死!隻要他們還有一口氣,他們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看着宋博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練功房,宋汀玉就像原來一樣雖驚訝卻并不驚吓。她稍整衣衫後,優雅得體地對着宋博雅跪下行了大禮,“兒臣給母皇請安。”
宋博雅心裏那是又驕傲又心痛。驕傲的是,不愧是她很早就看中的繼承人。看看這心理素質,多麽的扛打!心痛的是,宋汀蘭那個混賬,怎麽就能把人的腿給害瘸了!
宋汀玉已經盡量優雅得體了又如何?腿瘸了就是腿瘸了,那是如何都掩飾不住的。
“汀玉,恨娘嗎?”宋博雅語重心長道。
宋汀玉堅定的搖頭,“不恨,是兒臣有錯在先,母皇做的是對的。”
宋博雅于是就更滿意了,“那你說說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嗯,兒臣錯在三處。一,最初就不該養成這樣殘忍的興趣;二,養成這樣殘忍的興趣之後也不該給自己留下證據;三,證據留下後也不該驕傲自滿,自以爲别人都蠢,肯定不能發現。”
宋博雅闆着臉審視她,“你就不對那些死在你手裏的人感覺抱歉和忏悔?”
宋汀玉仰視着宋博雅,誠實道,“我爲什麽要對于一群我手裏的奴隸感覺抱歉和忏悔?他們都是我花了錢買來的,賣身契轉到我手裏的時候就已經代表着他們的命歸我所有了。那麽我不過是提前結束他們的生命而已,這有錯嗎?”
宋博雅一怔,居然一時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
半晌後她又問,“我記得我教過你君主可以無能,但絕對不能殘暴吧?你就沒想過你這樣的行爲已經在殘暴的邊緣了?”
宋汀玉的眼神卻更堅定了,“如果人人無辜,那麽我當然不能殘暴。但如果刁民無狀該死呢?不殘暴不足以鎮視聽呢?因爲那些人死了,我這樣說可能有死無對症便胡謅八扯的嫌疑,但我還是想對娘說,我殺的那些人都是遍傳母皇陛下要廢太立我消息的人!”
“什麽?”宋博雅驚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有這一層,“那你爲什麽沒有在大理寺的審問中如實說出?”
“母皇!娘!您覺得我能說嗎?”
“爲什麽不能說?”
“娘,我說了之後會改變我殺了他們的事實嗎?不會!所以審判的結果依然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是娘的聲譽……這種事情如果傳開了,娘以後還怎麽服衆?俗話說的好,無風不起浪。您讓滿朝文武,讓太女殿下怎麽想?他們嘴上雖然不會說什麽,可心裏呢?以後朝堂還能安穩如初嗎?”
宋博雅沉默了。她如何不懂人心才是最深不可測的東西。在如今宋汀玉聲名掃地,宋汀蘭卻相反的名聲鵲起的時候,那樣的内幕如果傳了開去,她在群臣中的信譽度隻怕要大打折扣了。
“汀玉,苦了你了。”自己氣到恨不得親手殺了的女兒,卻還記得在暗中保護着自己的名譽,這讓宋博雅感動極了,也心疼極了。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汀玉,娘不會放棄你的,永遠也不會放棄你的。”
“謝謝娘。”宋汀玉心說,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宋汀玉瞬間心涼了。
“汀玉,你看你現在這個情況也确實有點不雅對不對?不是娘要給你潑冷水,而是咱大夏國總不能讓一個腿腳不便的人出現在朝堂上吧?那太有損國威了。但是呢,你從台前退到幕後就完全沒有問題了。小十,出來吧。”
宋博雅的第十個姑娘,宋汀蕊走進了練功房。
宋汀蕊還小,也才十一歲。她爹是何淑君,算是除了白貴君之外第二個受寵的側君了。隻不過這個何淑君先前得到的是一個小爺們,這才沒能擠進第一撥争權奪位的漩渦中。
而當宋汀蕊出生時,跟先前的宋汀蘭宋汀玉就差出快十年去了。姐姐們的地位基本都穩了,她再想分得一杯羹就有點難了。
不過何淑君也是一個有點格局的小爺們,他并沒有放棄。皇家的事情那是年齡就能決定的嗎?趕得早永遠不如趕得巧。他并沒有因爲宋汀蕊來得晚就放任她,而是越加嚴格的要求她。
宋汀蕊也很争氣,小腦袋瓜不大吧,卻特别聰明。學什麽就會什麽,跟當年的宋汀玉有得一拼。隻不過那時候前有宋汀玉招眼,何叔君就一直讓宋汀蕊藏着點拙。直到這次宋汀玉徹底倒台。
都絞盡腦汁擠進後宮來了,誰願意一直做個側君了?拿宋汀蕊說的話就是,都是宋博雅的種,憑什麽她就沒有繼承權了?
何淑君就有計劃地把宋汀蕊給推到前面來了,也如願讓宋博雅注意到了她。
要說宋博雅更喜歡哪個,那肯定是宋汀玉。畢竟是從小就被自己寵到大的,快二十年的感情了,絕不是輕易就能被替代的。
但現在不是情況不一樣了嗎?宋汀蘭眼瞅着就要稱霸朝堂了,宋汀玉的一條腿卻徹底治不好了。宋博雅就有點急了,她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宋汀蘭一家獨大。
宋汀蕊算是矮個裏勉強能拔得出來用一用的,單個上場的話肯定還是不行,但如果和宋汀玉組隊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汀玉,從今天起,小十就交給你帶了。娘相信你的能力,小十在你的教導下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朕等着你們姐妹聯手來幫朕的那一天!”
安排好後,宋博雅利索的轉身走了。
宋汀玉心裏悲哀,表面卻溫順:“恭送母皇陛下。”
她最近老是想起宋汀蘭對她說的那句話--你以爲我們的女皇陛下就真的那麽寵你們父女嗎?别開玩喜了。她最愛的隻有她的位置!你們隻是一堆調劑品中,僥幸被她看得上眼的一份而已。不信你等着看,等你沒了她所倚重的條件時,你看她還能不能寵着你!
她不是不信這話,她隻是還對宋博雅有着僥幸的期待:這麽多年中間,那麽多的唯一待遇,宋博雅在對待他們父女上,至少情感上是絕對真心的吧?
如今她才清醒,沒有實際意義的真心,又有什麽用呢?
一邊愛着她說着永遠不放棄她,一邊卻給她安排了隻能做其他妹妹的幕後軍師之路嗎?
這樣的真心多麽讓人惡心!
“小蕊,來,姐姐先帶你遊覽一下姐姐的家。”
“謝謝姐姐。”
宋汀玉伸手,宋汀蕊乖巧的把手放上去。在一片夜色中,貌似很和諧的姐妹倆開始了半夜府邸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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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汀蘭因爲有孕了,也就不需要天天去趕早朝了。她每天的作息時間變成了固定的朝九晚午--上午太陽升老高的時候,她趕到禦書房就行;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每天上半天休半天,就算沒有雙休日,這樣的工作狀态也是令人滿意的。
最初的時候,宋汀蘭也确實挺滿意。一些朝事也入手了,有經驗之後,其實好多事情都是相通的,比照處理就是。上班的那半天對她來說一點不是問題。
下半天回家後就更不是事兒了。她現在可是有孕,那生活就剩下了一個重心,就是吃好睡好把胎養好。在宋汀蘭的概念裏,這可是比豬都舒服的人生啊!畢竟豬最後還是要被殺的。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比豬還舒服的下半天差點要逼瘋了她。
事情從那天中午回到家她想洗澡開始。那天的天氣反常的熱,她最近又長胖了些,就出了不少的汗。身上粘乎乎的太難受了,她回到家後就想泡一個澡先。
這時柳一舟就出現了,“你等着,我去給你拿熱水。”
宋汀蘭不解,“拿什麽熱水?我去家裏的溫泉池子泡溫泉就可以了呀?”
“不行。”
“爲什麽不行?家裏的溫泉池子壞了?”這時候的宋汀蘭還在正常的思維軌道上想柳一舟呢。
柳一舟道,“沒壞,但是你不能用。”
“我家的池子,我怎麽就不能用了?”宋汀蘭急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柳一舟嚴肅道,“你肚子裏有孩子了,太醫說了不宜多泡溫泉。”
宋汀蘭低頭一看肚子,好像是有那麽一條忌諱。她也隻能無奈同意柳一舟給她燒熱水沖一個澡的建議。
澡沖完了,宋汀蘭舒服了,就餓了。
她想吃涼的,倒不至于冰的那種涼,就是想吃各種涼菜。這些天老喝湯老喝湯的,她現在一看到湯就有點生理想吐。
“我想吃涼拌黃瓜,涼拌木耳,涼拌綠豆芽,涼拌土豆絲……”一口氣報了十多個涼拌菜,一點都不怕柳一舟記不住。
柳一舟能讓她全吃上就怪了。
“你肚子裏有孩子了,不能同時進食太多的涼食。這樣吧,今天就先吃第一個,涼拌黃瓜。”
洗得舒服,換了舒服家居服的宋汀蘭來到桌邊時,一下子又全身都不舒服了。
還是各種滋補湯爲主,就在最邊邊角放着一個巴掌大的六角形盤,裏面放着不幾個涼拌黃瓜。這盤子的周圍全是高過它好幾倍的砂鍋,一看就是不想讓宋汀蘭看到,最好全忘了的意思。
宋汀蘭那個無語啊,怒聲發誓,今天除了吃涼拌黃瓜之外,别的菜她還就一口不吃了。
然!而!口嫌體正直的宋汀蘭在聞到各湯散發出的香味之後就壓抑不住了體内的洪荒之力了。
杏仁豆腐湯可不是單純的杏仁豆腐湯,裏面還加了珍珠粉,說喝了之後不僅美白肌膚,還能預防妊娠紋的出現。
宋汀蘭一聽這個,能忍得住不喝?
花生鴿蛋湯,加了首烏一起熬的,喝了之後能黑發,還能防脫發,聽說有人生完孩子後一把一把的掉頭發。
這個也必須喝。
山藥牛蒡湯,預防水腫的。
大棗烏雞湯,滋陰養顔的。
當歸羔羊湯,阿膠鹿肉湯,黃芪豬肝湯……
宋汀蘭再次吃到撐的感覺湧上來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出了靈魂的質問:“就這麽吃,真的不會把我補上火嗎?三個月的危險期馬上就要過去了,未來的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你準備讓我怎麽過?”
柳一舟大義凜然道:“殿下請放心,臣侍必當鞠躬盡瘁!”
“……”
她一點都不想要這樣的鞠躬盡瘁好嗎?
人一吃飽了就犯困。宋汀蘭也懶得跟柳一舟拌嘴了,佝着身子就想往軟榻上爬。
手還沒碰到軟榻的邊呢,被柳一舟一把揪了回來。
“才吃完飯就睡,容易胖。走,我陪你散步去。”
宋汀蘭抱着門柱子悲憤大吼,“知道胖還讓我吃那麽多?”
“我是讓你吃飽,誰讓你吃多吃撐了?”柳一舟很坦然,他可沒有強行喂食的不良愛好。
宋汀蘭簡直要淚流滿面了,“你準備那麽多東西上來,誰能忍得住不吃?現在吃多了倒還怪我了嗎?”
柳一舟很快改正,“怪我!是我的錯!那我下次注意。但是這次還得需要散步來消化一下。”
最終宋汀蘭還是被柳一舟強行架出了屋子。
深秋了,園子裏的菊花開得正好。秋水是個養花能手,她侍候的菊花連宮裏的常雪修都要時不時地派人來要菊花瓣做一些菊花茶或者菊花餅。
宋汀蘭也挺喜歡菊花的,金燦燦的,看着就耀眼,就讓人睜不開眼想睡覺。反正有柳一舟亦步亦趨的拉着她,後來她就幹脆的閉上了眼,邊睡邊散步。
柳一舟也是怕她睡着,就一直在跟她說一些府内産業的賺錢事宜,說着說着覺得不對勁兒,扭頭一看,宋汀蘭的小呼噜都打上了。
她也是厲害,都這樣了還能繼續着散步向前走呢。
柳一舟就想起了前此日子宋汀蘭脫口而出的“領導”一詞,從那以後宋汀蘭再沒說過。柳一舟心裏有鬼,自然也就沒主動問過。他猜宋汀蘭那次指不定是夢見了什麽呢。
如今眼見宋汀蘭又迷糊上了,他就有心探一探。
他裝作不經意間想起的樣子随口說道,“殿下,您上次說夢話了,說的什麽領導?那是什麽意思?殿下?”
宋汀蘭迷得糊的,說是完全睡着了吧那肯定不是,不然就不能還乖乖跟着一起散步了;但要說有足夠的清醒意識,那也肯定是沒有的。
當她聽到“領導”一詞的時候,她第一個反應那就是雍和。
“領導啊,領導就是領導啊?”宋汀蘭突然嘿嘿樂了起來。
閉着眼睛的笑讓她看起來有些猥瑣,柳一舟掃一眼後不悅的皺起了眉,“領導是個很可笑的……東西?”
爲了不給自己留下任何蛛絲馬迹,他不能用“人”來形容,得用“東西”。柳一舟對此表示很心塞。
宋汀蘭樂得更狠了,“對,領導就是個可笑的東西!有什麽事都喜歡藏着掖着,天天給我上演‘我什麽都知道,但我就是什麽也不說’的懸疑戲碼。你不理他,不想跟他玩了,他還委屈上了;但你要是一理他吧,他立馬架子又端上了。哎你說他這麽能端,他做什麽人啊?他做架子去好嗎?”
柳一舟:……
好你個姬笑笑!在我面前的時候合着乖巧都是裝出來的,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架子對嗎?
就這宋汀蘭還沒有吐槽完呢,但不知道是不是更困了,後面的聲音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後身子一晃,穩穩地落進了柳一舟大張的懷抱裏,這回徹底睡過去了。
柳一舟看看宋汀蘭剛剛還叭叭不停的小嘴,又看看自己主動伸出的雙臂,最後多少複雜情緒都化成了覆在宋汀蘭小嘴上的一個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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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父柳母終于搬家了,搬到了跟太女府隔了一條街的老宅子裏。
這宅子說老指的是存在的時間長了,據說是上一任女皇鬥輸的一個皇妹的宅子。也稱得上是王府了,所以建造房屋用的材料都是好材料,時間這麽長了,房屋就顯得舊了些,卻并沒多大損壞。
按說宅子早就該分配給這一代的皇子們住的,奈何大家都嫌這裏晦氣。而推倒重建吧,又有點浪費,于是一直留到了現在。
本來也是不能向外出售的,那誰讓這次是太女殿下的嶽父嶽母買呢?常雪修早就想給柳家一家換個體面點的住所了。倒不是說嫌棄原來的地方,而是你畢竟現在地位不一樣了,又不是沒有條件換新房子,那爲什麽還要傻堅持着呢?
一聽說柳母柳父這次下決心要換了,常雪修立刻就把事情給攬了過來。那處老宅子可是距離太女府最近的一處空宅子,他以後又不能總去太女府給帶孩子,那麽總得讓親家那邊離得近一些吧?帶小孩子還是需要自家人,以及有經驗的老人帶才更放心的。
宋汀蘭最近正是風光期,中間又有常雪修給牽線,内務府也就同意了,價錢都隻是象征性的收了一點。人家心裏也算得清楚呢,等回頭太女殿下繼了位,别說那宅子了,全大夏國的宅子都是人家的。人家白給一處給嶽母嶽父太可以了!
交宅子之前還特意派人給整修了一番,内務府給出的人。固定團隊幹活快,利利索索就給整完了。
柳母柳父現在滿眼滿心都是大孫女,也就忘了自己的自不自尊了。他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大孫女出來後,他們不成爲大孫女的污點。
挑個大吉的日子,搬家。
從貧民區一下子搬到了王府老宅子裏,這可讓原來的老街坊們羨慕壞了,紛紛主動表示要幫忙搬家。
柳母柳父也沒全讓來。活了一把年紀了,誰是真心的,誰是想攀龍附鳳的,他們也看得出來。于是他們就正式發起了請帖,凡是有請帖的,搬家當天歡迎到新宅子裏作客,不用帶禮,人到了就是最大的禮;至于沒有請貼的,您哪邊涼快哪邊待着去吧。
這一決定首先得到了柳一舟的舉雙手贊成。
柳家的存在以及變化能給宋汀蘭帶來最大的聲譽效應,但同時也會是一把雙刃劍,一個不好也會給宋汀蘭抹黑。在他幫宋汀蘭打造出了一視同仁,最接地氣的親和形象之後,的确有好多原來八杆子打不住的親朋好友都找上門來了。
用當年的一點小恩小惠,或者一點微不足道的瓜葛,就想從太女殿下這裏分得一塊最大的蛋糕。
對此,柳一舟隻想問他們一句:腦子呢?
爲什麽不問臉?因爲能做得出這種事的人肯定是已經沒臉了。但還不帶腦子出門就有點傻透頂了。
親和不代表軟弱,接地氣不代表予取予求好嗎?
這種時候就由秋水冬月出來做惡人了。
什麽?認識我家柳正君?呵呵,認識我們柳正君的人多了去了,一句認識就想打太女府的秋風嗎?我看你們就是欠揍!來人啊,拖下去打二十大闆。
什麽?柳正君小時候您還抱過他?哦,那辛苦了。來人,賞錢一個銅闆。什麽?嫌少?呵呵,那我倒要問問了,你姑娘兒子還是你從小抱到大的呢,他們給你幾個銅闆了?嫌少?我還不給了!走不走?不走我可上大闆子了!
大家一看這不行啊,太女殿下就算脾氣變好了,也不好欺負呢。他們就專攻向柳母柳父了。
柳父在家那就是個不開門,柳母呢,在豬肉鋪子裏。
你要是談交情呢,咱就陪着談。你要是想談談錢,那就不好意思了。買肉嗎?不買肉就請讓讓,别擋着别的人買肉了。啊,您說什麽?你買肉。好的,給您,拿好。什麽?沒錢給,欠着?那可不行,咱可是小本生意,從不佘欠。等您有錢的時候再來吧,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到時候給您抹個零。
能生得出敢拿菜刀砍太女的兒子的人,那必然也不是好惹的。
搬家的這天熱鬧極了,有請帖的人就好像拿到了官方認證的“好人卡”一樣,莫不挺胸擡頭,榮耀的不行。過年的新衣服都穿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家是喬遷之喜呢。
沒有請帖的人有甘心認命的,也有心裏蔫壞準備報複的。可惜這些也全在柳一舟的預測之内,太女府的侍衛拉過來一半就地警戒。明着是來保護過來參加嶽母嶽父喬遷之喜的太女殿下的,實際上就是來鎮場子的。
誰敢鬧?你敢鬧就是刺殺太女殿下!這時的太女殿下肚子裏懷着的沒準就是下下任女皇呢,你刺殺一個試試?
于是喬遷之喜熱鬧的開始,平安的結束了。
令人驚訝的是,這次喬遷之喜最受人歡迎的不是宋汀蘭不是柳一舟,而柳二牛。
原來不過是一個父母都死光的小可憐,眼瞅着沒人管沒人要就要活不下去了,結果時來運轉,人家轉個身就變成了最大的錦鯉。
房子有了,柳家的老宅子說給他就給他了,名都更了。經營多年的豬肉鋪子也給他了,那可是一個長期賺錢的好生意!柳正君親口承認了二牛的弟弟身份,太女府上的谷雨管家跟二牛勾肩搭背一看就是關系特别好。
雖然柳二牛長得魁梧一些,容貌也粗一些,但誰要是娶了柳二牛啊,這可不亞于娶進了一座活的金山。
于是來的人中,不敢對柳一舟和宋汀蘭瞎說話,就都把話題的重點落到了柳二牛的身上。真鬧得柳二牛全場大紅臉,縮着脖子不敢擡頭。最後還是谷雨強行把他帶離了場,這才救了他一命。
谷雨其實挺羨慕柳二牛,雖然柳二牛的資産加起來并沒有他多,但柳二牛有他最想要的那件東西,就是自由。
于是他就心理不平衡了,他就特别慎重地對柳二牛說,“我們說好了一起單身到老的,你可不能半路就變了節。”
柳二牛猛點頭,“那當然!他們說什麽我都不會聽的,他們就是貪圖我的錢,這個我知道。”
聽柳二牛這種一說,谷雨又有點同情他,“你也别太難過哈,也許以後還是有人會喜歡上你這個人的。”
柳二牛毫不猶豫地搖頭,“我都不喜歡自己,誰那麽傻還會喜歡我?”
谷雨:……
再想起一直說好的單身到老的約定,谷雨突然覺得是自己掉進了坑。他就是那麽一說,但在他心裏的某個角落,他也是期待着哪天能有一個像宋汀蘭那樣專情的女人來求娶他的。
可看柳二牛的意思,人家卻是已經鐵了心要單身到老啊。
不不不,這個約定太危險了。谷雨就想着及時挽回,結果有人來叫他了,柳一舟在找他。他不得不離開,也就把這事給忘了。
于是當未來的某一天,柳二牛怒瞪着眼對他說,他要是答應嫁人,除非是嫁給柳二牛,否則就是背叛他們這麽多年的約定時,谷雨才知道自己給自己挖下了多大一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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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汀蘭的肚子一天天見長了,皇宮的人們也越來越能看到一個大着肚子的太女殿下每天中午都會被柳正君親自來接下班了。
對此常雪修特别欣慰,每每都是誇個不停,“雪修這孩子不僅有心,還貼心,還長情。太女殿下的眼光果然好啊!”
桂嬷嬷也贊,“那是。你看看那些過去那些有孕的皇女們,哪個的正君能像柳正君這樣天天堅持陪伴的?趁着皇女有孕,那些正君側君正鬥得不可開交呢。”
“所以說啊,娶那麽多有什麽用呢?真心人一個足已!”常雪修感歎,順便勸宋汀蘭一定要珍惜,“你是個有福氣的,一定也要惜福才行。我好像總能看到你吼柳正君,你注意點啊。雖然你現在時期特殊,脾氣有些不受控很正常,但也要适可而止。人的心啊,受傷深了可就恢複不了了。”
宋汀蘭怪叫,“就因爲他每天堅持來接我回家,你們就覺得他很好,是全天下第一好了?那是因爲你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常雪修和桂嬷嬷吓了一大跳,“什麽真面目?”
宋汀蘭哭訴起來,“他那哪是體貼來接我回家啊!他是怕我不回家!我不回家就不能滿足他喂豬的心理,我不回家他就見不到他最期盼的姑娘!爹,嬷嬷,你們看看我現在都變成什麽豬樣了?這還像個太女殿下嗎?還有半分威嚴在嗎?再這樣下去我就徹底被喂廢了!爹,救救我啊--”
常雪修和桂嬷嬷:……
懂了,就是來這兒秀恩愛虐人的。
“來人啊,叉出去!并轉告柳正君一句話,讓他别留餘力,使勁兒的喂。我大孫女出生時要是沒有八斤重,我就唯他是問!”
“是,殿下。”一群宮人樂嘻嘻地上前,假模假樣的把宋汀蘭給拖出去了。
因爲宋汀蘭的位置上升了,他和君後的關系也更加親密了,現在的君後殿可是歡樂多了,大家都能适當地跟君後配合一下取笑取笑宋汀蘭了。
一群人簇擁着宋汀蘭往宮外走和柳一舟去彙合的時候,撞上了何淑君的儀仗隊。哦不,現在不能叫何淑君了,該叫何貴君了。
在白貴君被打入冷宮之後,要宋汀蕊正式拜了宋汀玉爲師之後,何淑君順利升了一級,登上了何貴君的位置。
但人家可沒有倨傲,就按照宮規,該給君後請安的日子裏那是一天不差。
聽說最近何淑君感冒了,宋汀蘭想,或許這就是今天快中午了才撞上來請安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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