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櫻這時也看到周佳甫了,他就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别提多感動了。他也忘了先前跟周佳甫的不對付了,還向着周佳甫求救起來。
“周佳甫,救我!救救我!我沒有殺人,這些白骨不是我幹的!”
大概是看到了熟人,心裏覺得這回有救了,原來憋着的那口氣一下子也卸了,木櫻跑了沒幾步後就撲嗵一聲癱坐到了地上,然後就再也起不來了。
衆人緩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懼怕的心理褪去了不少,他們壯着膽子圍攏了過去。
“天哪!真是白骨!還是人的!”
“這到底怎麽回事?木櫻你這是去哪裏了?”
“等會兒,你們的關注點是不是錯了?不管木櫻去了哪裏,都應該還是在這二殿下府吧?這二殿下府怎麽會有……白骨?”
周圍陡靜,除了木櫻還在哇哇大哭着發洩着自己心裏的恐懼。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是小厮通知我二殿下找我,我才進到那個屋裏的!那屋裏特别黑,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周佳甫緊接着就問他,“你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的話,你後來爲什麽喊救命?”
“因爲,因爲我摸到了一個骷髅!”木櫻的聲音都喊破了,其實他一點都不想回想起剛才經曆了什麽。他轉身一指剛才跑來的那個方向,“那間房子裏有好多骷髅,真的好多啊!”
他本來剛進去的時候見屋裏那麽暗,心裏還美呢。他當時想的是,聽說女人們都壞,都喜歡在光線暗淡的地方做點小情趣的事情。莫不是二殿下現在約他單獨見面也是爲了此事?
他就一邊小聲呼喚着“二殿下”,一邊摸索着上前了。他的手先碰到一個橢圓的,上面有幾個窟窿的堅硬東西時,他的直覺就告訴他哪裏不對勁兒了。随後他就又摸索到了幾根堅硬的東西……這時他心裏對二殿下的那點旖旎心理就丁點沒有了。
當他借着窗口那點微弱的燈光辨清他是在怎樣一個房間的時候,他差點沒當場吓死過去。
“好多骷髅,真的好多骷髅啊!它們就像是被珍貴收藏的寶物一樣陳列在各個架子上,桌子上!那可都是人骨啊!卻被整理得幹幹淨淨,清潔得一塵不染!太喪心病狂了!太……哇--”木櫻反胃了,趴在地上哇哇吐了起來。
這時的人們誰還能去懷疑木櫻說的不是實話呢?就木櫻現在的反應,不是親身經曆過的話,能演到這種程度嗎?
可如果是真實的話,那這事兒……這可是二殿下府啊!
一群人看看木櫻,又看看木櫻指過的那處院子,突然一點都不好奇真相,并且特别後悔今天來赴這個生日宴了。
最後大家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宋汀蘭的身上。要說這裏還有誰有資格站出來說兩句話,那麽也就剩下宋汀蘭了。
宋汀蘭也果然不負所望,肅聲對着宋汀玉說道,“二妹,你對此又做何解釋?”
“荒唐!太荒唐了!皇姐這樣問我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認爲那間什麽裝了白骨的房間是我所爲不成?”宋汀玉心裏很慌,但他強迫自己不能慌。
現在他慌了才是真的完了。
“我根本不知道什麽白骨不白骨的!”宋汀玉堅定道,同時背在身後的手卻向暗處打了一個手勢。
還不快去善後!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是誰把她的秘密暴露出來的,但等先熬過這段的,看她怎麽收拾那群廢物!
宋汀蘭假裝沒注意到宋汀玉的小動作,繼續道,“二妹,空口白牙的話如何能取信于人?其實這事兒證實倒也簡單,不如我們就一起去那個院子,那個房間看看如何?”
“不行!”現在他們就去的話,她的人可來不及收拾完畢!宋汀玉下意識地就拒絕出口了。
她回應的這麽速度,落到别人的眼裏那就是四個大字:做鬼心虛。
宋汀玉很快又補充解釋,“我的意思是,隻憑木櫻的單面之詞,怎麽就能随便查探我的府邸呢?木櫻的話裏明顯有幾個疑點不是嗎?首要一條就是,他竟然說是我派小厮去叫他的。可是大家應該都知道,剛才我可是一直都在吃酒談天的!”
“不是!”宋汀蘭很快就反駁了她,“中途的時候你的确離開過一會兒不是嗎?還帶着你的小厮!”
“我那是去安排小柔的後事了!而且從我離開到我回來,我一共走了也沒有一盞茶的時間!”宋汀玉這回說得倒是更理直氣壯,因爲事實就是如此。
然而還是遭到了宋汀蘭的厲聲反駁,“可你的小厮卻是耽擱了好長時間後才回來,而且神色多有不自然!”
宋汀蘭一指此刻就站在宋汀玉身後的某小厮,“說,是不是你半途去見了木櫻?”
木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後條件反射地看了過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小厮,“對,就是他!就是他來通知我,說二殿下在那院子裏的房間内等我的!”
“木櫻你給我閉嘴!你還知不知道你是誰?你還知不知道我是誰!”宋汀玉要氣瘋了,這個木櫻平時也算有腦子,怎麽今天卻是傻到透頂了呢?
她沒想到的是,木櫻受驚吓太嚴重了,腦子還能轉已經不容易了。至于理智地去衡量什麽利弊,她早就顧不上了。
聽到二殿下的聲音,他好像才意識到他的二殿下就在現場。
他迅速爬起來向着宋汀玉撲了過去,“二殿下救救我,救救我--”
木櫻身上還帶着剛才嘔吐的痕迹,頭發上還挂着一根白骨,這樣的一個人撲過來,誰能輕易接納?更何況現在宋汀玉的心裏早就把木櫻恨死了。
讓他辦點事她辦不好也就算了,居然還給辦砸了。
還有臉向她求抱抱?呵,不踢死他就不錯了。
宋汀玉往旁邊一讓,任由木櫻收勢不及臉朝下撲到了地上。
“二殿下--”木櫻慘兮兮地叫起,帶着眼淚花的眼睛讓他一時看不清宋汀玉的表情。
宋汀玉沒理會他,而是一把揪住了身後小厮的衣領,“剛才到底是誰領你到那院的,你真能确認是他?”
那小厮拼命搖着頭,表示絕對不是他。
木櫻卻嗓門更高了起來,“是他!就是他!二殿下,我騙誰都不會騙你的!你爲什麽不相信我?”
啪--宋汀玉擡手給了木櫻響亮的一記大耳光。
“我爲什麽不相信你?你應該問我爲什麽要相信你!”宋汀玉鎖定木櫻的眼睛,有些話不方便擺明了說,但有些意思必須傳達出去,“這小厮跟我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十年了。你說我爲什麽相信他而不是相信你?你跟這小厮才見過幾次面,你又如何确定叫你的那個人就是這個小厮?”
“對,你憑什麽一口咬定那人就是我?”那小厮也站出來爲自己辯解了,“全天下長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不久之前被太女殿下一腳踹死的小柔還跟柳正君長得那麽相像呢!”
木櫻捂着臉仔細地看向那小厮,照他來看,真的就是這個人的!但她現在不敢說了。宋汀玉那一巴掌終于把他打清醒了。他恍然大悟剛才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心裏簡直一千一萬個後悔。
退一萬步,就算那房間真的有問題,可這是二殿下的府上啊,二殿下會不知道嗎?他能做的應該是盡量幫忙二殿下掩蓋,而不是把一切都暴露出來。
他怎麽就一時腦子不清楚,把事情鬧這麽大了呢?
木櫻後悔的隻想再給自己一巴掌。
“我現在想起來了,不是他!那個人應該比他更高一些,更瘦一些。”木櫻全盤否認的不要更快。
宋汀玉悄出一口氣,總算熬過一步了。
“木少爺改口的這麽快我也就不說什麽了,但木少爺房間裏所見的,以及剛才身上帶出來的白骨可做不得假吧?這又如何解釋?”宋汀蘭以不理解的目光看着宋汀玉。
不都說這二妹的腦子不是挺好使的麽?怎麽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一切的背後都是有陰謀的呢?
真是蠢啊,害她赢得一點快感都沒有。
“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一定是!”宋汀玉的腦子的确轉得夠快,就是方向有點她還沒有意識到的偏移,“這人先是喬裝引開了木櫻,後又派人沖進柳正君換衣的房間意圖不軌,同時提前布置了什麽白骨房間讓木櫻飽受驚吓。最後借木櫻的驚惶逃出,無意中把真相暴露于大衆面前!”
宋汀蘭都想要給這個二妹鼓掌了,“那這幕後之人有什麽目的?”
“當然是離間你我姐妹倆,讓我們同時受挫,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宋汀玉也在腦子裏給自己點贊了。她太聰明了!對嘛,就是這個理由!這就是不知名的第三方勢力設計的一箭雙雕的奸計!
“皇姐,請不要被敵人的陰謀牽着鼻子走!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你我不和鬧起來,他們就能夠撿便宜了!”
宋汀玉誇張的歎着氣,“幸虧柳正君武藝高強,木櫻也及時想起了那人和我的小厮的不同之處,這才能讓我及時分析出了對方的目的!”
“是嗎?那我是不是還要誇你很棒棒?”宋汀蘭嘲諷地一勾唇角道。
宋汀玉拉下了臉,“皇姐這是什麽意思?皇姐這是不相信我的話了?皇姐難道會以爲我這府裏真有什麽白骨房間?那皇姐爲什麽就不想想,我堂堂大夏國二殿下,我要什麽有什麽,我爲什麽要弄這麽一個白骨房間呢?我還嫌每天幫母皇處理國事不夠繁重嗎?”
“二妹别這麽情緒激動,我還是那句話,事情的真假難道不是先要去事情發生的地方實地考察一番才能下結論的嗎?”宋汀蘭挑眉一指某院,“二妹既然問心無愧,那爲什麽一直攔着我們,不讓我們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呢?”
宋汀玉盯着宋汀蘭的臉看了一會兒後道,“好,我們就一起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假如事情并不像是皇姐猜測的那樣,那麽皇姐可以跟我當面道歉嗎?我這裏可是二殿下府,不是什麽案發現場。如果今天的事情傳了出去,我的顔面說是一掃到底都不爲過。”
“好啊,可以!”
宋汀蘭欣然應允,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向着某院進軍了。
就在宋汀玉拖延着的這段時間裏,房間裏的白骨已經被收拾後又被擺出來了。原來被收拾是不想留下什麽把柄,後又被擺了出來是因爲宋汀玉已經一口咬死了是有人故意陷害。那麽這些白骨自然不能再收起來了。
不過爲了視覺效果不那麽驚人,暗衛們還是悄悄收起了一半。
但僅僅是剩下的一半,當房門打開的時候,女人們都吓得毛了,小爺們都吓得捂了臉。
這次有大開的窗戶和門,陽光照進去之後,是人都能清楚地看見屋内多麽可怖。果然就像木櫻說的那樣,櫃架上,桌子上,擺滿了各個身體部位的白骨。那些白骨都收拾得那叫一個明光瓦亮,森然的死氣撲面而來,衆人齊齊倒吸涼氣。
木櫻先前的反應已經給大家心理準備了,但還是沒有直接面對這種來得沖擊更大。
更多的人一眼掃過之後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唯有宋汀玉的眼底深處閃過了憤怒和痛恨。
這些都是她一個人的寶貝,今天卻爲了她的名聲而不得不暴露于大衆面前。可惡!太可惡了!木櫻!柳一舟!周佳甫!宋汀蘭!都給她等着,她全都給他們記着賬呢!
宋汀玉走到房間裏說道,“看看這些白骨,看看它們被收拾得多麽幹淨。這還不能證明它們就是被有心人故意放到這裏,故意栽贓陷害于我的嗎?假如這些白骨的主人是我,我會這麽明目張膽地把它們都陳列出來?還把它們保藏得這麽精心?如果真是我,我至少也該想到挖個地牢把它們都藏得越深越好……”
轟隆一聲,地面突然毫無征兆的下陷了。
木櫻尖叫,“二殿下小心!”
明衛暗衛瞬間同時向宋汀玉撲去。宋汀玉本身也會武功,她也及時向外縱跳了,然而坍塌的速度和面積都太出乎意料了。
不僅宋汀玉摔了進去,就連幾個明衛和暗衛也摔了進去。
然而這還不是最吓人的。
最吓人的是,坍塌的地底廢墟裏赫然出現了一個地牢。地牢裏櫃架子很多,卻不像一般人家那樣放的全是金銀财寶,而是一個個被精心保存着的白骨。
那麽多的白骨啊!明明地面坍塌後都掩埋了數量不少的一部分白骨,但剩下的數量也依然足夠讓人震驚。
木櫻才遺忘不久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他抱着腦子發出了凄慘的一聲尖叫後,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
周佳甫連連緊張地咽氣,幾乎要不能說話了,“這這這……這還能是陷害嗎?誰家陷害人能做到這麽大手筆?我的天哪,這得是死了多少人啊!”
其他小爺們們,膽小的已經哭起來了,“我要回家!嗚嗚嗚,我要回家!”
膽大的卻早就串聯起了真相,“二殿下幹的嗎?那個被女皇陛下天天挂在嘴邊誇的二殿下,被文武群臣交口稱贊的二殿下?她這是有着什麽樣的特殊愛好啊!”
女人們的腦子就更快一步的想到了後續好幾步。二殿下這回洗不白了,絕對不可能洗白了。你是二殿下不假,你随便處置幾個奴才奴隸的都沒有問題,但你如果處置過多了,那肯定會招來一個殘虐的“美名”。
一國之主可以是昏庸無能的,但絕對不能是殘暴沒有人性的。
二殿下這回完了,肯定完了!
不隻保太派的人在這麽想,連支持二殿下的人都這麽想了。
他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問問他們的二殿下,你既然有這麽一個見不得人的業餘愛好,你爲什麽就不能隐藏得更隐蔽一些呢?一開始木櫻從這裏跑出去的時候,你就别跟人硬剛了,你直接承認了不好嗎?
那時候才多點數量,你直接往哪個下人頭頂上一推不就得了嗎?反正白骨出現隻能證明這府裏有暴虐的人物存在,但并不能證明是誰不是嗎?
結果您可倒好,非得想着扭轉局面,反殺回去。現在好了吧?都暴露了吧?這時候再推到某個下人頭上還可能嗎?誰還能相信區區一個下人能有這麽大的“戰績”?
您這樣還讓我們這些人如何幫你,如何保你,如何站你!
宋汀玉還是被救上來了,倒是還活着,隻是腿被壓斷了一條。然而這卻是最緻命的。畢竟曆史上從來沒有哪一任的女皇會是個瘸腿的。
她一被擡上來,情緒就崩潰了。
“宋汀蘭!是你!是不是你設計了這一切?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故意了陷害我!一定是你故意陷害我!”她的雙手胡亂揮舞着,如果能動的話,肯定早就撲上來攻擊宋汀蘭了。
宋汀蘭背對衆人,卻以特别明顯的“你懂得”的眼神看向了宋汀玉,“二妹這話從何說起?我設計這一切?難道是我設計了人意圖對我的一舟不軌?我還能提前設計木家少爺非要帶我家一舟去換衣服?這裏是二殿下府,我還能提前設計一個與你心腹小厮特别相像的人安全潛入你府執行計劃,還能在你的二殿下府提前挖好一個裝滿了人骨的地牢?”
句句質問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宋汀玉被堵得啞口無言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盡管她心裏非常清楚,她這次就是設套不成反中招了。
宋汀蘭突然厲聲大喝道,“宋汀玉你太猖狂了!過去我從不曾與你計較,任你在朝堂也好,在母皇面前也好,都廣刷存在感。可我如此放任,不是爲了讓你變成今天這個麻木不仁,喪心病狂的瘋子!”
“你敢說木櫻堅持要帶我家一舟去換衣服不是另有目的?你敢說她中途離開不是爲了給某件意外創造條件?還說什麽你的小厮從來沒有去叫過木櫻,我看分明就是你怕木櫻不能安全脫身吧?結果木櫻不知什麽原因誤進你的秘密院子,發現了你的醜陋秘密。可你居然還敢死鴨子嘴硬不承認!”
“這麽大的地牢,這麽多的白骨,你跟我講講哪個勢力能埋伏這麽久就爲今天挑撥離間你我姐妹了?對方如果有這麽大的實力,暗殺于你豈不是更簡單快捷?他還用得着這麽費勁?”
宋汀玉在宋汀蘭的話中臉色越來越差,她已經能預感到宋汀蘭要做什麽了。
“皇姐,不要,不要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她的心态全盤崩掉,終于撐不住了。
可是宋汀蘭怎麽可能給!
“宋汀玉!我這就進宮親自禀告母皇去!你犯下了如此醜事還想讓我替你遮掩?我真是以你爲恥!宋汀玉,現在輪到你爲那些白骨贖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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