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甯的用意很好理解,她就是要最快速度的幫表哥湮滅證據。雖然她也知道這麽做了後必定會讓人誤會不打自招,但這跟讓其他人都看到這證據比起來就不是事兒了。隻要舅舅把這次的事情擺平,證據全部銷毀,那麽一切都将回到最初。
東西咽下去的時候,秦玉甯流下了一滴淚,她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失去了什麽。
“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塊蘇緞就來誣蔑我表哥?你們真是可笑!”秦玉甯擡頭,表情悲憤地大聲說道,“你們不要以爲準備齊全,就可以把我表哥的名聲毀掉!我表哥是什麽人,江湖中人都看在眼裏的!他們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反而要相信陌生的你們所說的嗎?哼哼,你們簡直是在白日做夢!”
秦玉甯的話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對方有所謂的證據又如何?這種證據也不是沒有捏造的可能。但劉淵洲爲人如何,他們平時可是親眼看在眼裏的。
劉淵洲此人謙虛良善,待人一視同仁,接物進退得宜。可以說在今天曝光的事情之前,劉淵洲要說有黑點的話,也僅有一個,那就是一個多月前曾經跟魔教妖女交往過。
可是人家後來也改過了啊?而且大義滅親,當場揭發了!
如此一分析,現場的氣氛就又有了偏移。要是把劉淵洲和這一家子陌生人放到一個天秤上的話,他們還是要選擇相信劉淵洲的。
劉淵洲多有眼力見兒啊,一下子就看出自己的轉機來了。他立刻不管不顧地大聲叫屈起來,“我以我的良心發誓,除了這隻叫做大黃的老虎是我誤抓回來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子虛烏有,全部都是他們編造的!請大家相信你們自己眼睛的判斷,也請大家相信我!”
他被姚鳳仙用劍壓着脖子跪在地上,脖子上剛劃的傷口還在流血。寶藍色的蘇緞被血染透了,變成了一種讓人心緊的深藍色。
可他依然挺直着脊背,像在展示着他不屈的靈魂;他的表情也是堅定又無畏,眉宇之間盡是甯死也不會屈服的決絕。
“淵洲!”劉德彪心痛一喚,“好兒子,爹相信你!你從小就是一個好孩子,雖自幼習武卻從不曾仗武欺人。後來爹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你也沒有因爲身份的改變而忘本虛榮。這樣的你怎麽可能做得出那樣不知羞恥的醜事!淵洲你放心,誣蔑你的人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劉德彪都這樣明确的表态了,現場的氣氛至此徹底扭轉。
“你們究竟是何門何派?爲什麽要設計誣蔑劉公子?你們有什麽目的?還不快從實招來!”方小玲跳出來大聲指責道。
她師父方化生也随後表态站隊了,“劉盟主爲人一向光明磊落,其子劉淵洲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們來曆不明,身份不明,至今連個姓名都不敢曝出來,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當我們這些老江湖都是傻子不成?”
方化生自感受到自己所做的醜事有可能被暴露出來以後,他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繼續掩蓋下去。他左思右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在事情暴露之前先殺人滅口。羅景天一行最好沒辦法活着離開這裏,那麽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這樣想着的方化生當然就要出面表态站劉家了,因爲他決定要和劉家聯手,最好把羅景天一行人的性命結束在這裏。
“劉盟主不必如此焦急,您的爲人我們都看在眼裏的。令公子那句話說的太對了,我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反而還要相信陌生人的話嗎?那就太蠢了!”方化生一面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一面還不忘爲他和劉德彪拉同盟。
他的帶頭作用不錯,很快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出來站隊了。他們的立場都是一樣,就是站定劉淵洲了。
陳夢夢不敢相信地大叫起來,“你們居然還相信他們?你們是傻子嗎?那塊蘇緞在大庭廣衆之下就被秦玉甯吃了,她這分明就是不打自招,這你們都看不出來?還相信你們的眼睛?你們難道不知道眼睛有時也會看錯麽?”
這個江湖究竟怎麽了?有人泯滅良知當面做人背後做鬼也就算了,怎麽還有人睜着眼睛說瞎話,假裝看不到事實的真相呢?
陳夢夢深深地困惑了。
姚鳳仙冷冷地眯着眸子,心裏早就對劉家一家人的人品有所認知,但還是會被氣得心口堵得慌。她現在都懶得說話自證清白了,她隻想拿劍痛快地殺出去,一劍殺了劉淵洲,再一劍殺了劉德彪。
她周身的殺氣洶湧地溢了出去,劉淵洲感受到後隻覺得從頭到腳身子都被凍僵了。他現在毫不懷疑姚鳳仙是真的想殺他,可他不想死啊!
“你到底是誰?你的背後又是誰?到底是誰指使你來誣蔑我,來陷害劉家的?說出你的目的來!如果你擔心說出來後自己的人身安全,那麽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說出實話,并願意在日後作證,那麽我劉家必定保你周全!”
劉淵洲自持鎮定地說着勸導的話,但事實上由于失血過多,由于姚鳳仙身上明顯的殺意,劉淵洲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如果有人上前能仔細觀察一下的話,還會發現他的腿在瑟瑟發抖中。
那個在人前耀武揚威,自持身份高人一等的盟主公子,在死亡臨頭的時候也像普通人一樣鎮定全失,驚慌失措。
“劉淵洲,是我錯了,我居然還在妄想你還有未泯的良知!”羅景天以悲天憫人的語氣開口。表情可比姚鳳仙大氣多了,說着失望至極的話,但表情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極其輕蔑地瞥了一眼劉淵洲後,又看向了秦玉甯,“你真的太蠢了!你以爲我會什麽都沒有準備的就把那塊至關重要的蘇緞證據給你看嗎?你太天真了!你很喜歡吃蘇緞是不是?那你就吃個夠吧!”
羅景天一甩手,無數蘇緞碎片如暗器天女散花,頓時覆蓋了主席台周圍的人群。
那些被甩出來的蘇緞碎片光看色彩和圖案,就沒人敢說這些不是一塊料子。
羅景天傾情解釋,“這些蘇緞的碎片都是出自一件衣服,這件衣服就是劉淵洲曾經穿着去過金九鎮的衣服。劉淵洲曾穿這件衣服去方家送請帖,我在這裏想煩勞方老闆辨别一下,這衣服的色彩和圖案沒錯吧?”
方父說不出話來。從他知道羅景天的身份和聖人谷羅聖人分不開的時候,他就不願意站到羅景天的對面去了。
秦玉甯像個瘋子一樣瘋狂收集着那些衣服的碎片,嘴裏則大叫着,“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從哪裏弄到的這麽多衣服碎片?這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你們一定有陰謀!”
“我們當然有陰謀有準備!”小童站出來怒道,“我們如果不提前有準備,如果不提前計劃好,你們能承認自己的惡行?我不怕告訴你,這衣服就是從你們劉家的下人手裏買來的!”
小童一指劉淵洲,“你自知做下了醜事,你怕留下證據,就吩咐下人把這件蘇緞毀掉扔掉。然而蘇緞太珍貴了,就算沒了一個衣角,這拿出去也比普通衣服值錢。于是那下人就偷偷賣了,然後我們就偷偷買到了!對此,你還能怎麽狡辯?”
“我沒狡辯!一件因爲破掉而被我随意扔掉的衣服居然被你們拿來如此利用,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沒有人相信你們的,沒有人!”劉淵洲不管心裏多慌,嘴上就是咬定了不承認。
陳夢夢一把掏出了自己才到手不久的獎品,“那這武功秘籍和這上好傷藥的來曆你怎麽解釋?你敢不敢對天發誓這些都是正道而來?”
“我爲什麽不敢?我現在就敢!如果我劉淵洲做過一次傷天害理,偷人東西的醜事,我就活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刻豔陽高照,碧空萬裏。
天打雷劈?不存在的!
劉淵洲心裏對此很不屑。江湖上殺人放火的事情多了去了,早晚有報應?快别逗了。老天爺要是連這種事情都要管的話,那還不得累死?
他爹從小就教他了,别信什麽天打雷劈,天要是能劈,這江湖早就太平了。
他們父子倆對世事看得透徹,但别人不啊。世人依然對發重誓這種事情有着一顆敬畏的心,如果說誰敢發重誓不怕天打雷劈,那這就是對清白最好的證明。
“放了劉公子!快放了劉公子!否則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人群開始鼓噪。
陳夢夢和小童氣得哇哇大叫,他們才是受害人,證據都這麽确鑿了,可爲什麽這些人就是不相信?
姚鳳仙一語道破,“愚蠢的人們通常隻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至于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他們才不關心。”
“那現在怎麽辦?難道我們就隻能任由他們這樣針對我們?”陳夢夢不服氣。
小童恨恨一哼,“怎麽可能!我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陳夢夢還在等小童的下一句話時,小童突然把手放在唇間,然後發出一道尖利的口哨聲。
江湖人士們躁動了,紛紛拿着兵器警戒起來,“小心,他們搬救兵了!”
劉德彪一揮手,“劉家護衛聽令,不計任何代價,必須保證這裏所有賓客的人身安全!”
這時候他也沒忘了及時給自己加戲。
然而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應聲而來的救兵不是從大門外來的,而是從後院來的。
小青蟒從後院遊出來了,或許此時不該叫小青蟒而叫大青蟒了。它的身體比平時明顯粗了一倍有餘。它的頭高高揚着,大概有半人多高。長長的舌信子邊遊邊在外吐着,這一幕吓得現場的幾個俠女當即就尖叫出了聲。
有人想趁青蟒沒注意的時候動手,大黃突然一聲虎吼,吓得那人的刀掉在了地上。青蟒還回頭看了一眼那人,那人覺得好像被一條蛇給蔑視了。
再沒人敢動心思,隻能眼睜睜看着小青以極快的速度遊上了主席台。
到達主席台之後,小青就開始工作了,它把蛇嘴張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數不清的東西被吐了出來。
吐出來的東西有武功秘籍,有上好傷藥,有奇珍異寶,還有黃金白銀,等等等等。等小青吐完,這些東西都在主席台上堆成一座小山了。
姚鳳仙從中一眼就看到了從屬聖女教的東西,但她現在不關心那個,她關心的是:小青居然這麽能裝?身體沒關系的嗎?
她目不轉睛瞪着小青的樣子有點可愛,惹得羅景天寵溺一笑,“小青都能吞下比它大好幾倍的野豬。别說眼前這些東西了,就是再多兩倍的這些東西,它都能吞得下。”
衆人才不管小青能吞多少,他們炙熱的目光都被那堆東西給吸引過去了。錢财珠寶固然動人心,但最令江湖中人眼熱的卻是那一本本保存良好的武功秘籍。
他們窮盡一生能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就夠滿足的了,可是看看眼前的,那一堆裏至少有個幾十本啊!
小童一指這些武功秘籍,“劉德彪,劉淵洲,你們還敢說這些東西不是你們的嗎?”
早在第一件東西被吐出來的時候,這父子倆的臉色就變了。這些可都是劉家的根基,如果損失了的話,那麽劉家也就離完不遠了。
可他們能承認嗎?如果承認了的話,他們要如何解釋那些一看就不應該是劉家的東西爲什麽會出現在劉家?
“啊--救命啊,有蛇,有蛇啊!”就在此時,周氏哭喊着從後院跑了出來,她一邊哭一邊還在大叫,“老爺,有蛇闖進了咱們家的庫房裏,咱們家的寶貝都被蛇吞了!那蛇它……呃!”
聲音突然中止,原因是周氏這時看到了主席台上的蟒蛇。
就在秦玉甯小松了一口氣,認爲周氏不會再說出什麽不合适的話時,就聽周氏又尖叫了起來,“對,就是這條蛇!老爺,這蛇居然闖進了咱們家的密室庫房裏,把咱家的寶貝都給吞了!你快派人把東西搶回來啊!”
得,什麽叫豬隊友,自此之後,在場的大家就都有了一個比較具體的認知了。
現場安靜啊,詭異一般的安靜。
對方再有陰謀,再能提前設置圈套,難道還能收買你們的當家主母不成?
半晌之後,有人哆裏哆嗦地指着台上那堆武功秘籍說道,“那本好像是我門失傳已久的……”
另一個人也站了出來,“那尊白玉菩薩好像是我家丢的……”
“還有那個……”“我師傅的最愛……”
羅景天鎖定劉德彪的眼睛,“劉盟主,解釋啊?我在聽你解釋啊?”
劉德彪緊咬着牙關,臉上的肉都止不住的一通哆嗦。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大的挫折。他以爲危險都在這邊了,所以是幾乎把所有的護衛都調到了前院。結果後院那邊自然就防衛疏松了,那條大蟒蛇才有機會闖進了密室庫房。
在這一刻他後悔死了!那些東西是他積攢了多少年的東西!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啊!即便稍後今天的事情圓滿解決了,可是台上這些東西卻沒辦法再留下來了。人家現場的都有這麽多人出來認領了,他怎麽着都得物歸原主。
可恨!這些人太可恨了!劉德彪滿腔殺氣傾巢而出。
“沒錯,這些東西先前的确都是在我家的庫房裏,可這些都是我兒從姚鳳仙那個魔教妖女的藏身老巢找出來的!之所以沒能及時歸還大家,那是因爲我們并不能辨别哪樣屬于哪家。如果沒有今天這出意外,那麽稍後在江湖盛宴結束的時候,我就會安排大家一一跟我認領了!”
還真給他找到了解釋的辦法!
羅景天眨了一下眼睛,像是也沒有料到劉德彪的求生欲望是如此的強烈。
“你們果然是魔教妖孽,居然想到了利用這件事來打擊我,打擊整個武林!你們太卑鄙太無恥了!”劉德彪一臉受害人的表情,“今天我劉德彪就要爲武林除害!受死吧,妖孽!”
他拔地而起,揮舞着手中的利劍殺向了羅景天。
他現在太後悔了,後悔不該一開始還顧及着臉面沒有出手。如果他早就大殺出手,那麽也許就沒有後面這麽多事了。
秦玉甯略停頓一下,随後跟着殺了上去,“大家一起上啊!先解決了魔教妖孽,我們才能拿回原本就屬于我們自己的東西!”
“魔教妖孽?哈哈哈,居然又是魔教妖孽!”姚鳳仙揪着劉淵洲的衣服騰空而起。籠子的頂端有個尖,姚鳳仙就把劉淵洲挂在了那上面,而她自己則站在了一根籠子欄杆上。
現在不需要她再用劍押着劉淵洲了,因爲長時間的放血,劉淵洲已經虛弱到沒有什麽氣力反抗了。
劉淵洲又害怕又恐慌,他剛才反抗那麽強烈,一是對父親有信心,二是沒覺得身上的傷口有多嚴重,頂多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哪知當他有所察覺的時候,他居然已經虛弱到連保持睜着眼睛的狀态都很難維持了。這樣的精神力不能集中的狀态也讓他忽視了姚鳳仙話裏非常重要的“又”字。
“我可是武林盟主之子,你如果敢傷我性命,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整個武林都不會放過你的!”他還在爲了求生而威脅着,但事實上他的聲音已經低到旁邊姚鳳仙都聽不清了。
羅景天已經和劉德彪交上了手,陳夢夢和小童也有人圍住了,包括大黃和小青,都有人在拿着兵器攻擊。
盡管姚鳳仙他們拿出了那麽多的證據,劉德彪父子的人設也有了崩塌的迹象,但因爲各種原因,想要真正扳倒他們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聽聽現場,多少人還在口口聲聲叫着他們是魔教妖孽!
他們沒有偷人東西,沒有謀财害命,就因爲他們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們就變成了名門正派嘴裏的魔教妖孽!
呵呵,真是神特麽的一群名門正派!
“劉德彪,你還記得前盟主嗎?你還記得前盟主是怎麽死的嗎?你們這些名門正派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他劉德彪,劉淵洲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姚鳳仙拔高聲音叫道,“孟南風,你還不出來?你就這麽看着你的好徒弟繼續爲害江湖嗎?你對得起你的家破人亡嗎?”
誰?孟南風?前盟主還活着?所有人都震驚了。
就連劉德彪的動作都像是被按了停頓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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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我家的小寶貝豪情獻禮~話說,你是哪個老友的小号吧?出來露個真容啊~這小号的ID很是得我心呢~233333333
另:臨時出個小差,沒能來得及準備好萬更,二更在晚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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