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君姚一直思考着林不壞的故事，這未必是假的。
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雪素鸢證實了她的猜測，雪素鸢說，“當年我聽哥……聽雪永夜說過，阿岚一出生因爲受到攻擊，一縷魂魄離體，落到人間轉世，所以她才會被養在秘境裏幾百年，正因爲是魔族幼崽，魂魄不全的緣故，所以才要在秘境裏滋養，所以……林不壞說的……未必是假的。”
年錦書，“？”
薛岚，“……”
年君姚，“……”
畢竟他們都當是一個笑話來聽，如今告訴他們，這是一個真正的故事，所以林不壞那麽執着于薛岚，除了想要得到力量，也想要得到她的心？
他死了一百多年，一直在鬼城修煉，還能記住自己未婚妻的模樣？
“槐樹林的小築裏，的确有一副畫像，那畫像是我在槐樹林和他生活了十年後發現的，的确和女裝的我有幾分相似，我以爲畫的是我，那畫像有些年份了，當時我也沒細想。”
若是事實呢？
薛岚在出生前，的确轉世過，因爲功德圓滿，殘魂回歸，正巧是被薛家父母驚擾，所以驟然蘇醒，上輩子，她還真是林不壞的未婚妻？
“這太離譜了！”年錦書喃喃自語，所以林不壞針對大哥，對阿岚如此執着，還有上輩子一百多年前的執念？
鳳涼筝戲谑說，“上輩子大哥殺他全家，搶他妻子，的确是……”
“不共戴天！”雁回一唱一和接了話。
“暴君！”鳳涼筝和雁回異口同聲。
年君姚，“……”
隐約有點幸災樂禍。
雁回立刻就樂極生悲了，被年錦書揪了一下耳朵問，“大哥上輩子是暴君，你這麽開心做什麽？”
“你再不松手，耳朵要被擰掉了。”雁回涼涼地提醒她。
年錦書見他耳朵都被她揪紅了，還好心地給他揉了揉? 還假裝溫柔地吹了吹，雁回渾身一僵，衆目睽睽之下? 臉色肉眼可見地紅了。
鳳涼筝，“……”
雪素鸢? “……”
客棧空了那麽多房間，你們可以挑一間。
年錦書挑眉? 似乎也想到雁回這耳朵格外敏感? 上一次被她咬了一口? 那簡直要了她半條命? 一個晚上被弄成破布娃娃，她燙手似地松了手? 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雁回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年錦書雙腿一軟? 感覺自己搬起石頭又砸了腳。
薛岚和年君姚一心都沉浸上輩子的恩怨裏，也沒注意到雁回和年錦書之間的黃色官司? 薛岚心裏郁悶得很。
她以爲自己出生? 就是薛岚。
畢竟魔族公主，養了幾百年，哪兒來的一世塵緣，沒想到還真有一世，還和林不壞扯上關系。
在林不壞的故事裏，上輩子的幾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麽好結局。
暴君殺了林不壞全家，搶了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用自己的命交換了他的鬼魂，讓他去了鬼城。
在他故事裏，她的未婚妻是一個爲了他全新奉獻的人。
還恨極了暴君。
再帶入到大哥和薛岚。
鳳涼筝感覺處處違和。
前世今生這一說，他們都信。
畢竟，他們都有前世今生。
年錦書自己也轉世過。
鳳涼筝說，“林不壞對阿岚說的故事，畢竟隻不過是一面之詞，是單方面的說法，我們誰也不知道真假，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去調查一下就知道了，一百年過去而已，想要查這件事又不難。人在說自己的故事時，總會美化自己，誰知道……這是真是假。”
年錦書說，“阿岚第一次見到大哥就粘得要命，連自己親大哥都不記得，從小到大，一見到大哥就很開心，做什麽都想着大哥，我才不相信上輩子阿岚死前還讓林不壞去殺大哥呢？”
緣分這一事情，妙不可言。
雁回冷哼一聲，“我和你多少世的前緣，上輩子也不知道是誰憎恨我，連我死了都不去給我收屍，還有心情梳妝打扮嫁給别人。”
年錦書膝蓋一疼，“……”
衆人緘默。
确有此事。
薛岚忍不住反駁，“你強詞奪理，小錦書小時候也很喜歡你，嚷着要當你的新娘子，難道不是你自己作，最後你們越來越疏遠，終成悲劇嗎？”
雁回，“……”
“就是！”年錦書也理直氣壯，“你是自己造成一切，憑什麽怪到緣分上？”
鳳涼筝和雪素鸢保持沉默。
如今他們提起上輩子的生離死别，就像在說書一樣。
還魂鈴看不下去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不要搞混了，上輩子的你和這輩子的你沒什麽關系。”
衆人，“……”
“除了仙人下凡轉世曆劫和甘願下凡陪着曆劫的白癡。”
年錦書，“……”
雁回，“……”
這内涵就很精準了。
薛岚心裏很清楚，上輩子和這輩子的确沒什麽關系，可她着實好奇，上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也就過去一百多年，這皇朝都沒改姓呢，查起來也很簡單。
雁回說，“我回去一趟，讓天門宗查好，這段時間，不要去惹林不壞。”
他不在，就怕他們招惹了林不壞。
鳳涼筝說，“我去查吧，你留下來，我更放心一點。”
“不行，他更懼怕鳳栖梧桐。”
雪素鸢淡淡一笑，“别争了，我去查。”
“你是魔族，調查這些事不方便。”雁回說，“不用争了。”
雁回是行動派，當天就離開了，臨别前拉着年錦書叮囑了三遍，“不要去招惹他，聽到了嗎？就加固封印，等我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年錦書墊着腳親吻他，“查得仔細一點。”
這段離譜的往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都沒想到，大哥上輩子竟然還是一個君王，而且，如今的皇朝……還是他的子孫後代。
這就離譜！！！！
鳳涼筝說，“大哥上輩子若是暴君，這輩子轉世，怎麽會轉世到仙門世家來，據我所知，普通人想要修煉，難如登天，隻有前世有大功德的人，轉世才會投到仙門世家裏，大哥從小天資聰穎，着實不像上輩子惡貫滿盈的暴君。”
年錦書一想到暴君，看大哥的眼神都變了。
大哥還有這麽狂野的時候？
年君姚在她腦袋上敲了敲，“想什麽呢？”
“大哥，如今人間的君王，是你的子孫後代呢。”
年君姚，“……”
仙門世家和平民百姓有着天塹一樣的距離，年錦書等人從小都和仙門之中的子弟打交道，很少接觸到普通百姓。
年錦書和薛岚是貪玩，從是到宛平城裏玩，年君姚這樣的天資，從小刻苦，除了修煉，就是讀書，極少沾染凡間俗氣，難得幾次在宛平城裏放縱，都是薛岚帶的。
鳳涼筝也是，極少會和凡間的人有所交集。
雖說都是西洲大陸，兩者是有區分的，人族的帝王見到仙門之中的宗主也要禮讓三分，奉爲仙長。所以，人族的帝王是誰，年君姚還真不知道。
年君姚說，“未必就是真的。”
“大哥，真的有子孫後代，你不心動嗎？”年錦書已經打算出了北海就去人間的京城看一眼，仙界和真正的人間還是不一樣。
宛平城離京城，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不心動。”年君姚淡淡說，“我又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再說，那是上輩子的事情，和我已經沒關系了。”
“我倒是很好奇。”薛岚笑眯眯的。
年君姚，“……”
他的子孫後代，她好奇什麽？
難道如林不壞所言，上輩子他是一個搶人妻子，殺人全家的暴君，她臨死前，都在詛咒他，這就開心了？
年君姚拒絕這樣的上輩子。
“京城是不是九雲山的管轄範圍？”
“好像是！”鳳涼筝說，“那一帶是歸九雲山管。”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九雲山失去了蕭家，如今也恢複了元氣，仙門内也出了不少獨當一面的修士，如今倒是一片太平。
年君姚去見了林不壞。
薛岚在樓上看着風雪裏的他們，林不壞被封印的地方，離客棧就五十米，非常近，北海風雪飄揚，薛岚的思緒也就回到了那一年初見林不壞時。
鬼城裏的鬼都在說，林不壞什麽事情都不管，所以槐樹林是一片禁地。
哪怕曾經有鬼修逃命，逃到槐樹林裏，都會被他趕出來，或者，直接死在槐樹林裏，被林不壞吞噬掉，他不在乎任何一名鬼修的命。
可他救了她。
無緣無故，救了她！
一開始，她以爲林不壞是圖她的修爲。
因爲她是魔族公主。
可說實話，納蘭果等人追殺她，已有一段時間，那一次如果她沒有慌不擇路，逃到槐樹林去，她就死于鬼修之手，林不壞并不在意她的命，也不在意她是什麽血脈，當時他已經和北海的妖神攀上關系，所以，他不在乎她的生死。
可他見到她，就改變了心思。
是因爲……她的臉。
薛岚撫摸了一下她的臉，是什麽時候開始，林不壞對她動了殺心？
薛岚不太願意想起這段故事，在槐樹林初期，她和林不壞相處得很愉快，林不壞對她還真的不錯，雖然會讓她幹活，可多少是有一點溫情的。
她在槐樹林裏也戰戰兢兢地生活，深怕惹怒了林不壞。
可林不壞對她太溫柔了，導緻于她慢慢對林不壞掏心掏肺，說了很多她的事情，幾乎是細說了，再後來，她熬不住思念，畫了年錦書和年君姚。
她還興沖沖地給林不壞看年錦書和年君姚。
“林不壞，你看我大哥和小錦書，是不是長得很好看？”薛岚喜氣洋洋地和林不壞誇錦書和年君姚，然後就看到林不壞色變，一劍斬了畫像，那一天他失控地力量暴走，整個鬼城都陷于恐慌之中，從那天起，薛岚就不敢再畫了。
這件事後，薛岚也很恐懼，林不壞對她的惡，漸漸就體會出來了，一開始并不明顯，後來漸漸地，想要吸收她的力量。
他甚至誘哄過她一起雙修。
是因爲看到大哥的畫像，所以，讓林不壞的态度變差，甚至一度要殺了她，一直到她承諾再也不會眷戀西洲大陸任何人，就安心在他身邊當一隻鬼，他的怒氣才平息了。
他還逼問過她，是不是喜歡大哥。
喜歡大哥？
薛岚那會還很天真，也很懵懂，搖了搖頭，“那是我大哥，我從小當他是大哥。”
“他喜歡你嗎？”
薛岚說，“不喜歡，他當我是弟弟，我從小被當成男子來養大，沒人察覺出來，一直到死前不久，他才知道我是女孩子，大哥怎麽會喜歡我呢，大哥喜歡溫柔端莊的女子。”
聽了這些話，林不壞還失态地爆笑。
再加上前世今生這一個故事，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她上輩子是他的未婚妻。
大哥是他的仇人。
這輩子，她又和大哥攪和在一起，所以，他才會暴怒。
薛岚喃喃自語，“大哥，不管你是暴君，還是仙門裏的年大公子，在我心裏，你都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她也拒絕，那樣悲痛的上輩子。
這輩子，他第一次見到大哥就很喜歡。
仙家有言，今生的一見鍾情，是前生的遺憾和執着，如錦書和雁回，她上輩子難道恨大哥，恨到這輩子第一眼就覺得他是一個好人，會是一個好哥哥，所以一心粘着他？
林不壞說不定在撒謊。
因爲這一故事，她還同情過林不壞一陣子。
對了，也是因爲大哥這畫像被他看見後，林不壞才會和她說起上輩子得事情。
年君姚站在林不壞面前，林不壞盤腿坐在雪地上，仰頭看着他，有些嘲諷，“她告訴你了吧，上輩子我們的恩怨，年君姚，哦，不……陛下，你就是一個小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你蒙蔽了所有人。”
“我不相信鬼所說的話。”年君姚神色淡漠，他并無上輩子的記憶，可他厭惡林不壞，這個人給阿岚帶來太多的陰影。
“隻不過一百多年過去，皇朝都沒更新換代，想要查一百年前的事情，易如反掌，就算是事實，那又如何？阿岚是阿岚，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