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一切都好。
薛岚變成了傀儡,和夜濃一樣能吃能喝能睡,能有人的情感和厭惡,仿佛不曾死去,活生生在他面前,他撫摸着阿岚的手。
是軟的!
皮膚有些冰冷,雖是傀儡,身體卻軟得不可思議,年君姚變得非常滿足,所有的遺憾仿佛都得到了填補。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阿岚成婚。
宛平城的家主要娶魔界公主,自然引來西洲大陸仙門的流言蜚語,特别是年淩霄,他曾經多喜歡薛岚,如今就多讨厭薛岚,甚至用了絕食來抗議。
“你若娶她,我就絕食而亡。”
年君姚鐵石心腸,絕食這一招在他這裏走不通,年錦書還在一旁煽風點火,“爹啊,你都胖了,絕食就絕食吧,餓幾頓,不然漂亮的小姑娘都不喜歡你。”
年淩霄得半死。
前有鳳涼筝和雪素鸢這一對石破天驚的聯姻存在,一個死去的公主,如今隻是傀儡而已,曾經還是西洲大陸的人,雖是流言蜚語,可雷聲大雨點小,和當初鳳涼筝遭受的風雨不一樣,年君姚和薛岚這門婚事,還是得到了認同。
薛岚開開心心地備嫁,她從小被當兒子來養,從未有人教她怎麽秀嫁衣,西洲大陸信神佛,諸天神佛庇佑下,仙門之火綿延不斷,所以男女嫁娶也希望得到神佛庇佑,在民間傳聞裏,隻要新人自己動手繡嫁衣,就會得到諸天神佛的庇佑。
薛岚那麽桀骜不馴的一個人,也一針一線地繡着自己的嫁衣,渴望一切厄運過後,她一個魔族也能得到神佛的庇佑。
可新婚那一天,突然天降雷光,九十九道雷光全打在年君姚身上,天道仿佛不劈死他不罷休,非要把他劈得鮮血淋漓,那大紅的嫁衣在他身上如浸泡了血水一樣,鮮血濺落在她眼裏,緩緩落下,薛岚怕了。
“不要劈了,求求你,我不嫁了。”
“我不嫁了。”
“我知道錯了。”
……
就算繡出自己的嫁衣又如何,就算自己一針一線如此虔誠又如何,魔道和仙又如何結合,又怎麽會得到神佛的庇佑。
二哥和素鸢能美滿幸福,是因爲素鸢一出生,就是東林堡的人。
她的血脈裏,是魔族!
她不配!
她撕碎了自己的嫁衣,也在客棧裏驚醒,這個夢一開始太過美好,導緻于她沉浸在美夢中,無法自拔,那從天堂墜落到地獄的痛苦,讓她心裏空蕩蕩的。
這夢,像是一個預知。
她和大哥的結局,仿佛就是那一場未完成的婚禮。
滿是鮮血。
薛岚睡意全無,披着外袍下了樓,晚上的北海一片安靜,隻有窗外胡嘯的北風不斷地吹,風刮在皮膚上,冷得刺骨,薛岚心裏又酸,又疼。
大哥一意孤行,可該怎麽辦?
“怎麽半夜醒了?”背後傳來了年君姚的聲音,薛岚回頭看到他也緩步下樓,客棧裏暖和,他也就披着一件月白色的長衫錦袍,宛若是她記憶中的少年。
溫雅而知禮。
薛岚看得有些出神,一直到年君姚走近,手指輕輕撫着她的臉頰,溫熱的皮膚碰上了她的臉,她能感覺到他手指的涼意。
她的臉頰,比他的手指還要熱。
薛岚無暇顧及這些小變化,避開了他的目光也避開了他的手,“做了一個夢。”
“什麽噩夢?”
“你被雷劈了。”
年君姚,“……”
噩夢脫口而出,仿佛是一件多可笑的事情,薛岚回過神來有些尴尬,年君姚卻笑起來,“修仙之人被雷劈了,算什麽噩夢,這不是好事嗎?”
那就意味着,修爲又上一個台階。
他這些年,又不是沒被雷劈過,雷劫也經曆了幾次。
薛岚有心解釋,卻又無從說起,隻好轉開了話題,“我也不需要睡眠,大哥怎麽沒睡着?”
“我聽到動靜醒來了。”
“抱歉,是我吵醒大哥。”
這對話客客氣氣的,年君姚有些無奈,他提了一壺水過來,點上了炭火,小火爐被點燃,燒上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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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君姚說,“既然睡不着,那就陪大哥煮茶吧。”
他這一次過來,帶了不少茶葉,全是薛岚喝慣的茶,水沸騰後,年君姚就着滾燙的誰燙過了茶葉,開水煮茶。
動作優雅而沉穩,一杯顔色澄淨的茶水就捧到了她的眼前,“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