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早就後悔了，後悔透了。

可她不敢讓年君姚知道。

年君姚一直都喜歡把很多不屬于自己的責任攬在身上，她不希望年君姚這麽想，“我不後悔啊。”

“可我後悔了，如果當年你來當我的傀儡，你就不會和我分開這麽多年。”年君姚說，“我太自私了，爲了一己私欲，讓你選鬼修，可我又不能陪伴你，這都是我的錯，阿岚，都是大哥的錯。”

薛岚覺得年君姚鑽都了一個誤區裏，當年除了年君姚，年錦書也是希望薛岚鬼修的，畢竟鬼修成功後，能修出身體，有什麽不好呢？

爲什麽要當傀儡呢？

夜濃是自己選擇當傀儡，而且夜濃也未必能修成正果，薛岚不一樣，薛岚是魔族，又是皇族，就血脈上來說，她鬼修就比旁人要快。

隻是，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那麽多變故。

“大哥，我不後悔。”薛岚隻能如此重複地告訴年君姚，“大哥應該忘記一切，往前走，過不一樣的人生。”

“不如你來告訴我，什麽樣是不一樣的人生？”

小小的岩洞裏，火光發出微弱的光，映襯得年君姚面如冠玉，他的容貌幾乎也定格在二十多歲時，歲月沒有在他臉上落下一點痕迹，對薛岚而言，他仍是三十多年前的大哥，可大哥看她，已經不是少年時的薛岚。

“和二哥一樣，成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出色的兒女。”薛岚輕笑說，“我見過二哥的兒子，在槐樹林裏，很像他，也見過二哥的一雙女兒，活潑伶俐又可愛，大哥也該有這樣幸福美滿的人生。”

這是薛岚的真心話。

她一點都不希望年君姚三十多年來，竟孤身一人，無人陪伴，寂寥獨孤，她心疼。

“涼筝的美滿是可遇不可求的。”年君姚輕聲說，卻沒給薛岚太多壓力，“大哥這些年，隻顧着修煉，想要和你一起重聚，其他的事情并未想太多。”

薛岚似乎也覺得提起這話題，有些不妥，她也就沒在提起了。

岩洞外，倏然有劇烈的震動，年君姚倏然站起來，薛岚說，“不要管，一會兒就沒事了。”

話雖如此，可地動山搖，看起來像是深淵要坍塌一樣，薛岚卻很平靜，洞口的銀色花朵也一動不動，可深淵卻落下很多石頭，砸落到不遠處，看着就格外吓人。

“怎麽回事？”

“北海深淵每隔一天，就要流轉一次，不是什麽大事，大哥，你安靜坐下吧，相信我。”薛岚淡淡說，“我們要等三天。”

年君姚暗忖，那他要和薛岚在岩洞裏過三天嗎？

三天，其實很快的。

對于修煉之人而言，三年都是轉瞬即逝，何況是三天呢。

“阿岚，如果你在無法離開北海，大哥在北海外和狐妖一樣，修一座客棧，在北海邊陪你，好不好？”

年君姚是一個打直球的性格，這是遲了三十多年的告别。

深厚，又含蓄。

薛岚太了解年君姚了，從小一起長大，年君姚做不到和雁回那樣熱烈地表白，這幾乎已經是他最含蓄，最婉約的告白了。

他想要陪伴她。

“大哥……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覺。”薛岚仰起頭，安靜地看着年君姚，“你看看我，哪有你熟悉的樣子，就算是……當年。阿岚一直把你當成大哥。”

這也算是薛岚的拒絕了。

兩人都沒說透，卻把一切都講清楚了，一個隐晦地告白，一個清晰地拒絕，不留餘地，薛岚是一點餘地都不想留給彼此，所以才會說得這麽清楚。

她不想傷害年君姚。

可她心裏，全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