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見我們，爲什麽有這麽多畫像？”年君姚的聲音有些哀傷，“爲什麽還記得那麽多年前和錦書的往事？”

大廳裏，一片昏暗，薛岚坐在主位上，年君姚坐在下面，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薛岚淡淡說，“你想多了，那是我三十多年前的一些畫，這幾年來，隻不過是在臨摹，三十多年不曾見面，我幾乎都不記得你們的長相，已經很模糊了，臨摹這些畫，讓我記着，我曾經是一個人，不是一隻鬼，那些畫像會提醒我一些往事，也不是特意去見。”

薛岚的聲音很輕，卻也很淡漠，“大哥，不是有意忘記你，是順其自然，時光流逝，我們真的太久沒見面了。”

說着抱歉，不是有意，太久沒見面，可語氣裏，卻沒多少想念。

年君姚說，“能用真身和我見面嗎？”

面對納蘭果的身體，他始終有點适應不良，本就是不熟悉的一個靈魂了，再來一個不熟悉的身體，仿佛真的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不能！”薛岚拒絕了，“大哥，接受這一事實吧，我已經死了很多年，忘了我，往前走，好好生活吧。”

年君姚所有的情感，都無法對着一個不熟悉的薛岚說出口，可心裏疼得厲害，那些遺憾就像蛛絲一樣纏繞着他，似乎要把他卷成一個動彈不得的蛹，可他永遠沒有破繭重生的那一天，終生要被束縛着。

往前走！

所有人都往前走，雁回，錦書婚姻美滿。

涼筝和素鸢家庭美滿，感情和睦。

如今，阿岚也忘記了過去，成了鬼城的主人。

隻有他一個人，被留在回憶裏。

“你結丹了嗎？”年君姚問，他斂去了所有的情緒，那些傷心都被完美地隐藏起來，他試圖用過去的态度，面對薛岚，卻發現，真的很突兀，眼前人，是他的心上人，又不是他的心上人。

“沒有。”薛岚說，“誰知道什麽時候結丹呢。”

“是誰結丹了？”若不是鬼修結丹，鬼城大門，怎麽會被打開呢？

“林不壞。”薛岚微垂着眉目，雙手所在袖子裏，緊握成拳，淡漠得幾乎看不出一點情緒，她看着年君姚，語氣平靜地說，“大哥，我過得很好，在鬼城内，納蘭果和所有的鬼魂，都聽我的話，不會有事，人鬼殊途，當年是我太天真，年少時不成熟的話，應該困擾了大哥很多年，大哥，對不起。”

什麽叫人鬼殊途，什麽叫年少時不成熟的話？

年君姚和薛岚之間，隻隔了一層紙的情意，卻從未有人戳破這一層窗戶紙，一直都是暧昧的狀态，如今，被薛岚一個人全盤否認。

用了一個讓年君姚心酸至極的詞。

不成熟！

“沒關系。”年君姚的感情像是一壇埋在地下的老酒，醇厚而芳香，他看着薛岚輕聲說，“阿岚，忘記也不要緊。”

年君姚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從進屋來一直被薛岚主導的話語，換了一個方向，“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嗎？”

薛岚平靜地仰視着他，宛若過去很多年裏的薛岚一樣。

可她的眼裏，不再有光。

年君姚說，“我是西洲大陸宛平城家主年君姚，很高興認識鬼城的薛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