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穎曾告訴他說,逃生是從後山的懸崖跳下去,她沒敢嘗試,楚牧野也沒敢嘗試。
嶽懷瑾告訴楚牧野天氣劇變時才是逃出黑水村的機會,楚牧野不是不知道,他想老子八百輩子前就想通了,那個假冒僞劣的前楚牧野,呂顔如的老公逃出去多半是用了天氣變化時從後山跳下去這一招。不過,這隻是推測,推測出了錯誤,不摔成肉醬才怪!
他索性了了這個想法,跳崖這條路萬萬行不通。
黃雲飛與那個白楊般的青年打鬥已結束,勝負已分,倆人靠在牆角喘息。
嶽懷瑾閉上了嘟囔的嘴巴,幾個人都累了,夜色也開始了。
尖頂石屋在陰影中越來越黑,屋外三個蓑衣人來回穿梭走動,冬夜的冷空氣凍的他們不停地跺腳。
今天一天未盡飲食,幸虧了呂百歲那隻母雞,嶽懷瑾和楚牧野吃了多半的肉還能支撐,黃雲飛卻滴水未進加之和白楊青年打鬥了幾場,全身虛脫了般軟癱。
四個人靜寂很久,楚牧野突然說“這就是關喬子月的地方吧?爲什麽他們還把我們關在這裏?”
他從喬子月口裏知道囚禁她的地方,餘下幾人卻不知道,黃雲飛僅僅是被呂豹誘拐到寺廟外,然後和黑暗中沖出來的衆多蓑衣人幹了一架,連喬子月的面都沒見過,更不知道喬子月被關在這裏。
“媽的!老子被那鬼頭耍了,他定是趁廟前一片混亂溜進去偷走了喬子月!”
黃雲飛恍然大悟,昨晚他明明發現呂豹腳程快于他,可以輕松地把他摔倒,卻是跑跑跳跳似乎刻意等他,到了這座寺廟外卻一轉身就不見了人影。
“等等,讓我理一下思路!”楚牧野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問“你是說呂豹是故意把你引到這裏,然後他就突然不見了,接着你和沖出來的蓑衣人大幹一場?”
“是這樣的,然後我寡不敵衆,就被龜兒子們打爬在地,之後扭送到這間屋子裏!”
“進屋後沒有任何異常?沒有見任何一個人?”
“有個鬼!就有這尊石佛!”
楚牧野突然跳起來,圍繞着石佛轉,喃喃自語道“不會吧!呂豹能越過三道圍牆和看守能順利地進入這間屋子,并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喬子月,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試着推了推雙面無臉石佛,石佛卻一動不動。
“還有一個問題,他們發現喬子月跑了,把黑水村翻了個底朝天,爲什麽還敢把我們裝進這間房子,不怕我們跑掉嗎?”
“一下問這麽多問題,你讓老子腦袋怎麽想?”黃雲飛懊惱地說,“薛老大也還不知道關在什麽地方!”
“他可能死了!”嶽懷瑾譏諷地說“紙上談兵的家夥,能有什麽出息!”
黃雲飛瞪了嶽胖子一眼,又不知道怎麽反駁,于是氣鼓鼓地說“老子猜想他被關在了比我們更隐蔽的地方!”
楚牧野無心和他們糾纏,吵下去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在這間房子呆到明天,活祭難免,到時候被滾燙的紅油泥灌腸,幹瞪眼等着死,想想何其恐懼!他們三人或許還不知道明天就是徒刑之日!
“别推了,我該試過的都試過了!”牆角的青年在黑暗中突然說話,“戴維斯是不是死了?”
楚牧野轉身過去,黑暗中面對着他,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聲音太淡定了,似乎生死不關己。
“你到底是誰?”
青年在黑暗中發出幾聲輕笑,他的笑聲很動聽,有種天然的樂質,又有一種桀骜不馴。“我是誰不當緊,你是誰我也不關心,但是我剛才在問你,戴維斯死了嗎?”
“死了!”楚牧野幹脆地說“我沒看清楚你的臉,但是總覺的我們似乎有些熟悉,戴維斯是你朋友?”
青年不屑地說“合夥人而已,他死了得好!不過,你和我攀什麽關系?我幾百年沒見過個正經人了!”
他的意思是楚牧野壓根就不是個正經人,或者不是人,楚牧野并不計較,隻是琢磨不透他到底是誰人,他既然說不認識自己,那麽就是相互不認識了。
“哦,你我原來不認識,那麽你和戴維斯既然來黑水村盜寶,怎麽就殺了人?”
他才不相信戴維斯的鬼話,鬼佬看似笨拙,算計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否則自己的發小姐姐也不會被他拐跑。
“不是一路人,我隻是利用利用他而已,人是我殺的,就在這廟前,我不殺幾個人就起不到轟動,能明白不?”
“不明白!”楚牧野疑惑地問“你是故意殺人,讓别人注意到你?”
“也沒想讓你明白,聽聽故事就行,我蠱惑戴維斯來到這座寺廟,告訴他寶藏就在廟裏,他不得不來窺探,既然來了當然得死,包括在屋的各位,隻是早死和晚死餓死和殺死的卻别而已,對我卻不同,一時半會沒人敢殺得了我!”
黃雲飛大怒,又想掙紮起來撲過去,這小子太傲慢嚣張了,他最痛恨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裏。
青年在黑暗中嗤嗤冷笑,說“傻大個,你省省吧,打了七場,四場你輸了!”
嶽懷瑾突然說“你是黑水村的人!”
黃雲飛聞聲不動了,一是他确實動不了,最後一次幹架被青年揍的暈頭轉向,辜負了一代優秀特種兵的稱号,二是他也想聽聽青年到底怎麽說。
“那倒不是,隻是和黑水村人有一定的淵源!”
“你到底想做什麽?”楚牧野奇怪地問,他對黑暗中的青年大感好奇,居然有人明知道進黑水村有來無回,他還來,并且主動挑釁,顯然目的和嶽懷瑾他們大有區别,并且,他可能了解黑水村很多秘密!
“嗬嗬!”對方冷笑道“找個老喇嘛!問問一些事情,隻是這老秃驢還不現身!”
楚牧野想到今天在議事廳坐在族長對面的老喇嘛,難道是他?
“老喇嘛倒是見過幾個,今天還見到一身烏血般僧袍的老喇嘛,就是不知道你找那個!”
“我也不知道!”青年嘿嘿笑起來,“現在聽你說話,你的多疑和謹慎倒真像我一個朋友,不過他已經死了!”
楚牧野心中突然一動,問“他死了?死在哪裏?”
青年也并未看清楚牧野的容貌,他早已不關心别人長什麽樣子,當楚牧野被蓑衣人推進這間石屋時,他頭也沒擡,歪着腦袋在想,死秃驢是不是死了!
他淡然說道“死在了國外!另外一個死的鬼一樣消失了!”
嶽懷瑾打斷倆人的談話,幽幽地說“你說的也是哈,這個屋子是不是有别的通道?否則呂豹怎麽順利地把喬子月運出去?”
他聽夠了倆人的唠嗑,這些唠嗑解決不了當下的困境,但是呂豹能偷出去喬子月這事确實值得可疑。
黃雲飛附和道“對,小楚兄弟,趕緊動動腦子,别和這小雜毛瞎掰!”
青年聞聲大怒,厲聲說道“看老子宰了你!”
他循聲向黃雲飛将手中的鐵鏈砸了過去,鐵鏈砸在牆壁上蹦出一串火花,發出一陣脆響!
石屋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一陣冷風沖進來,就見一個魁梧的大喇嘛站在門口,僧袍在夜風中吹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石屋外一直巡視的三個蓑衣人不見了蹤影。
老喇嘛不動,屋内三個人也靜了下來,相互在黑暗中敵視。一瞬間楚牧野想立即從門内竄出去逃生的想法,他回頭尋找黃雲飛,發現黃雲飛亦正黑暗中目光精亮!
“你終于來了!”老喇嘛突然說,聲音如從天将,遙遠而又似乎無限的慈悲,一反楚牧野在議時大廳上見到他面目可憎言語冷血的樣子。
黑暗中青年突然枭笑起來“我以爲你不見我是死了,原來還活着!”
老喇嘛碩大的光腦袋微頓,聲音平靜地說“活着就是等你來到這一天!”
青年突然蹿起,在黑暗中如電射一般襲向門口的喇嘛,于此同時,楚牧野和黃雲飛不約而同暴起,襲向老喇嘛!
青年卻先到一步!他整個人彈射向老喇嘛,意圖一舉擊倒對方!黃雲飛終究因腳上鐐铐晚到一步,楚牧野卻也因爲反手被束,到門前時人已傾飛了出去!
冷不丁被老喇嘛一個閃身,青年直直地門外栽了出去!老喇嘛就地一個旋轉,一腳反踹了回去楚牧野,另一拳襲向黃雲飛門面,倆人猝不及防跌落回門内!
老喇嘛冷哼一聲,轉身咣當一聲關了門,又上了鎖。
屋外一陣腳步聲後,老喇嘛拎着青年很快不見了蹤影。
黃雲飛和楚牧野面面相觑,沒想到老家夥身手如此敏捷、陰狠!黃雲飛狠砸一拳,懊惱地說“早知如此就不和小雜毛鬥毆了!”
他惱恨自己和青年鬥毆浪費了體力,或許不鬥毆的情況下,三人同時襲擊定能得手。
方才三人同時出擊,嶽懷瑾目睹在眼,當時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難過,此刻見倆人複跌回屋内,起碼沒有抛下自己,幽幽地說“早給你說沒腦子,看吧,是不是吃了沒腦子的虧?
黃雲飛已經沒有力氣和他鬥嘴,軟癱在地上上喘粗氣,良久後說“狗日的看守又回來了!”
屋外果真三個蓑衣人又在黑暗中來回走動,不斷的呵氣暖手,聽其中一人說“你說那小子是師父什麽人?”
“閉了你的狗嘴,這事萬萬說不得!”
楚牧野溜到嶽懷瑾身邊,低聲說“胖叔,你的手可以動,快解了我的繩子!我找找這房間看哪裏有出口,說不準呂豹是從地底下溜進來的!”
嶽懷瑾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怎麽就忘記給你解開了呢?”
他手忙腳亂地給楚牧野解開麻繩,費了一腦門的汗,着急地說“你快看看什麽地方有機關,我總覺得這間屋子有古怪,怎麽石佛立在屋中央?”
此意正合楚牧野的心思,他一直尋思呂豹怎麽進來的,除了黃雲飛吸引了寺廟内多數蓑衣人的注意力外,必然還有其他捷徑,否則三道院牆均有人把守,即便能溜進來也不可能輕松地把喬子月運出去。當初喬子月說呂豹捏住她的喉嚨掐暈了她,因此并不知道到底怎麽出去的。現在隻能是推測,呂豹極有可能遁地三尺進去後再偷出來。
遁地三尺談何容易,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屋内設置有秘密通道,但是多數人不知道。
而之所以蓑衣人還把他們另外幾個關進這間屋子,除了不知道秘密通道外,還可能因爲昨晚在寺廟外分别由黃雲飛和戴維斯挑起的倆場惡鬥,導緻他們認爲是有人趁其不備強行偷走了關押的人,因此今晚格外加強了守衛。
白楊青年身份現在顧不及考慮了,他口出狂言說自己一時半會死不了,從老喇嘛半夜現身探望他,足以說明此人身份特殊,真的大概一時半會死不掉,是敵是友還分不清,暫時不必考慮此人。
楚牧野圍繞石佛揣摩了許久,又爬在地闆上逐寸敲擊過去,沒有發現一處機關和可疑之處。
嶽胖子和黃雲飛亦加入探尋隊伍,但直至深夜仍未有絲毫異常發現,三人折騰許久,困頓不堪,濃黑的夜席卷了整個山莊,沉默的令人可怕。
活祭看來在所難逃,不知還有别的辦法可否?楚牧野怔怔想了半天,突然浮現出焦穎的面孔,她凄涼哀怨,眼神充滿深淵般的孤獨,恍惚中又想起血畫中瀑布上方的仕女,不禁遽然警覺,她的身影如此像極哪位仕女?到底是因爲意境?還是幻覺?
鳥鎮南王府地下石室的血畫中,瀑布上方的岩石上,背坐一位絕世佳人,幽幽的背影美麗而又孤獨,宛如遺落人間的天神,她的面朝向瀑布上方的叢林裏,看不清面貌,但孤獨的意境與焦穎目送楚牧野離開如此之像,難道古人就曾有過此經曆?
他不禁恍然大悟,南王府的舊人必然曾經來過黑水村,并且順利地出了山村,否則無法作出那副畫,水墨畫中的“墨詭焉出,刻血爲煞”八字一定想表達什麽,或者透露什麽秘密。
而楚牧野之所以覺得焦穎和血畫中的仕女如此之像,也許僅僅是因爲孤獨和絕望才聯想起來,但是畫中的仕女足夠蹊跷,她是如何上到瀑布上方?難道瀑布上方還有什麽秘密?
想到此他突然摸出貼身藏在褲兜裏的黑色物件,物件依舊冰涼襲指,奇怪的是今天在如此黑暗的夜裏,它隐隐散發出一閃一閃的黑色光澤。
“胖叔,幫我看這是什麽東西?”
他捅了捅身旁橫卧的嶽懷瑾,嶽懷瑾已疲憊不堪地睡了過去,此刻,他睡眼朦胧地驚醒,驚叫道“天亮了?!”
“還沒亮,還能足夠活幾個時辰,”楚牧野苦笑道“幫我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嶽懷瑾哀歎一聲“都快要死了,還有什麽好奇的!”
他睡眼朦胧地接過楚牧野手中的黑色小物件,嘟囔道“怎麽這麽冰?”
楚牧野沒有吭聲,時至如今嶽懷瑾他們都沒有告訴自己,他們一行人冒生死風險來到黑水村到底來做什麽,難道真的是尋寶?或者是爲了探測不可知的秘密?
對于每一種說話,他都深表懷疑,但是黑水村一定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奇怪!你是從哪裏搞來這邪門的東西?”嶽懷瑾驚異地說“這個物件材質絕非普通材質,很可能是把鑰匙!”
“我也是如此猜測,隻是不知道到底用來做什麽!胖叔你不能看出其中有什麽玄機嗎?”
嶽懷瑾看不到黑色小物件上的篆文,細若蚊腿的篆文在光線漆黑的屋子根本不可能目及,但是小物件隐隐約約的黑光刺激了嶽懷瑾的眼睛,他驚叫道“古怪!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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