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豹向院門外左右一瞧,見沒人後,急忙招手示意楚牧野進去。
進門即是一堵院屏,屏牆上雕刻鑲嵌一尊白色石佛,佛臉光秃秃的五官俱無,和鳥鎮河槽裏的石佛如出一轍。
繞過院屏,見正房倆間,黑色石瓦結構,木門窗镂刻雕琢飛鳥走獸,東西各三間廂房,窗棂落滿了灰塵,屋脊高挑,飛檐吊角,隐現大戶之勢。
在風雨侵蝕和歲月疊更下一座偌大的老宅變得滄桑衰敗,年久失修的瓦楞和牆縫間生出萋萋荒草,在白雪的掩蓋下更顯得寥落、孤寂。
楚牧野左顧右盼跟着呂豹進了他居住的正屋,屋子裏散發着陳舊氣息,雜物亂陳,一隻老貓弓着背懶散地從地上走過。
呂豹拉了一張木椅,歪倒在椅子上,吊兒郎當地說“你随便坐!”
楚牧野環顧四周,見會客廳後門通向後院,左右倆側各有一間卧室,透過門縫,隐見卧室内木櫃木桌,老舊古樸。
“房子不錯,祖上一定是大戶人家!”楚牧野恭維呂豹說。
呂豹嘿嘿一笑,睥睨地瞧着楚牧野,說“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楚牧野找了張椅子坐下來,若無其事地說“這椅子有點年頭了,搬出山外一定是古董,賣個大價錢沒問題!”
“如果能搬得出去,你也不用在這裏坐着了!”呂豹冷笑一聲“上次你能逃得出去,你以爲是你的能力?”
楚牧野楞了一下,轉瞬明白呂豹指的是呂顔如的老公,當下不作聲。
“說吧,我哥現在怎麽樣?”
楚牧野掏出入山來剩餘的最後半包煙,第一次見呂豹時就知道他是煙鬼,壓着多少天自己舍不得抽完,這會掏出來,給自己點一支,再給呂豹一支。
呂豹立即來了精神,他深吸了一口煙,眯着眼睛吐出來,說“舒坦!”
“焦穎是不是你老婆?”楚牧野漫不經心地問。
呂豹享受着香煙的感覺,懶懶地說“早就給你說過,她是我第一個老婆!”
“你居然還有幾個老婆?”
呂豹突然嘿嘿一笑,探起身湊近楚牧野,詭異地說“村裏多半别人的老婆都是我玩過的!”
他臉上滲出一絲紅暈,紅白相間,有種說不清的猥瑣感。
“豹哥果真是能人,這麽多女人都被你偷過,村民沒有發現嗎?”
呂豹再次倒回椅子背,失落的說“他們能發現什麽!我明目張膽地偷,他們還得跪着求我給他們偷!”
“什麽意思?”楚牧野故作驚訝地問“要跪着求你?”
呂豹擺擺手,不屑地說“你不明白,這村裏有三使,白黑紅使,白使是我,隻有我能出的了山,出山做什麽?偷女人吧!”
他哈哈笑了起來,“你以爲山窩裏這麽大的地方,能生出多少個能下蛋得來?沒有隻好去山外偷呗!”
楚牧野奇道“你是負責從山外倒賣女人進來?那你怎麽不自己找個!或者出山後再也不回來了!”
呂豹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堪,陰笑幾聲,沙啞地說“命運能改變嗎?”
他暴躁起來,把吸完的煙屁股狠命地往桌上一摁,怒道“我就是一個廢人!他媽的,隻有廢人才能做這件事!”
他一腳踹飛卧在腳下的貓,“這輩子隻有一個女人可以使我像個男人,你知道是誰?”
他突然把頭湊過來,雙眼血紅地盯着楚牧野,楚牧野吓了一跳!
“焦穎?!”
呂豹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角滲出幾點眼淚,不無悲涼地說“就是她!我第一次出山的成果就是她!”
“你不知道吧?”他倆手狠狠地抓住楚牧野的手,說“帶我出山的師傅就在那一次被人砍死了,我眼皮都沒眨一下!踏過他的屍體,我緊盯着焦穎,她就像女神一樣!光滑潔白的身體——”
他放開抓楚牧野的手,憑空摸了下,像摸女人的身體。
“凹凸有緻,像隻溫順的母鹿,眼睛裏滴着倆滴淚水!她迷倒了我!”
“你是說焦穎讓你發了狂?”
“對!她讓我發了狂!”呂豹陰恹恹地眼射出奇異的亮光,臉上的潮紅更加明顯,激動地說“我把她從床上拉起來,瞧一件稀世罕物一樣,圍着她上下左右瞧,不放過每一個縫隙和褶皺!”
楚牧野輕笑一聲,故作不屑地說“有什麽好瞧的,不就是一俱嘛!”
呂豹暴怒了起來,厲聲說“一俱?那一俱能讓我有感覺?隻有她!”
他在客廳裏開始疾走,表情瘋狂,“除她之外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使我興奮起來,隻有焦穎使我有了男人的感覺!我瘋狂地撕咬她,占有她!狠不得吞了她!”
他的表情瘋狂而又絕望,突然停住腳步,目光直直地望着楚牧野,問“你說呂虎傷的怎麽樣了?”
“你想他死還是活?”楚牧野謹慎地說“他可是你親哥,焦穎可是你嫂子!”
“不不!我不想讓死,可也不想讓他好好活着!”呂豹急躁地說“他死了,我也沒辦法讓焦穎做老婆,可是他強壯地活着,我更無法占有她!”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楚牧野疑惑地問。
呂豹臉色回複之前的慘白,呆呆地盯着屋頂,似乎回憶之前的事情。
“每一輩村民中隻能選擇一個白使,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而能選做白使的人都是沒有男性性功能的!”
他捂着臉,痛苦地蹲在地上,嗚咽着說“從小就發現沒有或者缺少的人才可以入選,作爲白使的優勢就是這一輩子有出入黑水村的權利,而别人沒有,我第一次見到焦穎時卻有了男人的雄偉,占有了她,并偷偷帶回了黑水村,可是黑水村的規定兄弟幾個隻能擁有一個老婆,當呂虎知道我帶回焦穎後,他知道我沒有男性功能,理所當然地完全占有了她!”
“既然村裏實行一妻多夫制度,那焦穎理所當然也是你的女人啊,爲何呂虎獨自霸占,而你又不反抗?”
呂豹痛苦地搖搖頭,說“入山後我卻發現之前哪一點能力也沒有了,而武力上我又無法勝過呂虎,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讓村民知道我還有一點點的男人能力!否則白使就要被黑使斬首!”
“黑使是誰?”
“呂九!”呂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低語說“此後我每在山外偷一個女人進山前都要進行全身脫光驗身,确保沒有懷孕,再進行虐待!”
他陰笑起來,說“他們的女人都逃不過我的手!”
“好吧,如此說來,你對焦穎也沒有了興趣?”
呂豹突然想起了讓楚牧野進家門的主要目的,頓時回過了神,狠聲說“如果你能夠讓呂虎成爲廢人,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他果然是個陰險狡詐的人,當然明白楚牧野此行必然有所目的。
楚牧野搖搖頭說“我不能保證他成爲一個廢人,但是很有可能能保證你成爲一個男人!”
他現在明白呂豹的情況了,這個陰人變态原因是因爲身體缺陷導緻,很可能是先天性隐睾症,所謂先天性隐睾症就是指在胎兒期長在了身體裏,出生後并沒有下降到中,導緻性功能障礙,缺少男性特征。
不過據呂豹的自己描述,他的隐睾極有可能是單側。
“你有什麽辦法?”呂豹興奮了起來,“忘了你是醫生,你能解決?”
“能解決!雖然年齡上講有點晚,但是現代醫學還有辦法!”
楚牧野信誓旦旦地忽悠他“帶我出山,我有醫學界的牛人朋友能給你解決!”
他想如果手術無法解決,大不了給他注射素等激素治療,總會忽悠得了他。
呂豹聞言卻臉上突變,陰沉沉地說“你以爲我不知道可以山外求醫?如果我能求醫還能活着回來?”
楚牧野大奇道“你既然能進出山,怎麽就不能活着回來?”
“不能!”呂豹冷冷地說“呂虎到底怎麽樣?”
他突然刹住話題,轉回到呂虎身上,楚牧野一時不解,難道山外有他的難言之隐?這條路行不通,那麽呂豹極有可能不會答應自己的目的。
“呂虎是被刀砍傷左側胸部,從傷勢來講他死不了,但是我發現一個意外情況!”楚牧野故弄玄虛地說“這個意外有可能會讓他緻死或者緻殘!”
“什麽意外?”
“呂九可有一把藍刀?”
“有!你是說呂虎是被呂九的刀砍傷?”
“不是!呂九這把刀非常可能是一種特殊兵器,這個兵器裏含有的成分足以讓人緻死或緻殘!”
“屁話!你他媽兜一圈最後的意思是讓呂九殺了呂虎?那有個屁用!”
楚牧野淡淡地說“你不信也罷,那把刀做過特殊處理,并不需要直接殺人就可以造成嚴重後果!”
“哦?是嗎?說來聽聽!”
“你們族長給呂虎帶來幾包草藥,這個草藥可以外敷在傷口促使愈合,你可以借照顧呂虎之名義給他外敷草藥!”
呂豹陰沉沉地看着楚牧野,不作聲。
楚牧野觀察他的表情變化,說“如果我說出來讓呂虎緻殘的辦法,你需替我辦件事!”
呂豹目光一閃,冷冷地說“出村辦不到!”
“當然不是出村,替我偷個女人回來!”
呂豹沒想到楚牧野提出這樣的要求,奇怪道“偷女人?誰家的女人?”
“昨天呂虎抓了一個山外進來的女人,長頭發,個子和我差不多,我需要這個女人!”
呂豹奸笑起來,說“你是想讓我偷出來還是想讓我猥亵她!另外,你想做什麽?”
楚牧野正色說“隻準偷!猥亵她對你沒有意義!偷她出來我自有用,難不成在這村裏一輩子我連個女人都不能玩了?”
“嘿嘿!不可能!把她偷出來就是個笑話,如果我能把那個女人偷出給你,保證明天起你我的頭一塊落黑水潭!”
“黑水潭?”楚牧野驚奇道“真有這個地方?這樣吧,你今晚把她偷出來,我隻用一晚上,明天早晨就讓你送回去,保證你不受任何牽連,我也還想活着!”
呂豹向屋外望了望,太陽已西斜,高山的背影透射過來在院外的雪塗上了陰影。
他舔了舔嘴唇,苦澀地說“隻有今晚一晚,不過你得保證把呂虎弄殘!”
“沒問題,你隻需把呂九的刀借用一下,我會做一個處理,并不直接對呂虎就可能緻他成廢人一個,神不知鬼不覺,你也沒有任何道義上的不對!”
呂豹答應楚牧野偷出喬子月一事,顯然他知道她的牢困地點,楚牧野心下竊喜,當即慫恿呂豹下午就借出呂九的刀。
呂豹卻慢吞吞地說“借刀此事非你想的如此簡單,讓我想一想辦法!”
他打個哈欠,抱起老貓,回屋睡覺去了。
楚牧野起身離開,将整個院落的布局暗記心中,心中納悶呂豹将慕雲藏在什麽地方了?
在黑水村已經呆了四天,抛去可能昏睡的三天,則有七天,如果慕雲被抓進黑水村,在七天之内無論如何都有風吹草動,或者被殺掉,或者被強迫嫁給兄弟幾人,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連焦穎都不知道。
楚牧野深感迷惑,呂豹隻字未提慕雲的事情,又從他家陳設和境況來看,不像藏匿了女人。但是從楚牧野睡醒後出現在呂百歲家中,而駝呂顔如屍體的小灰驢上了呂虎家的餐桌,加之目前了解到能進出黑水村的隻有呂豹一人來說,把他們弄進黑水村的非呂豹莫如,隻是他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他暗中觀察發現黑水村一妻多夫現象确實存在,當然有個别的一夫一妻,而一妻多夫主要見于一大家族兄弟幾人當中,這樣的家庭中女人多半地位低微,深居簡出,因此幾無交流可能,更無法從别人嘴裏打聽出慕雲的下落。
黑水村居民又多寡言納語,對外人保持着高度戒備心理,整個生态圈處于封閉狀态,幾乎無法接受外部世界信息,因此村民表現出來明顯的狠勇好鬥和寡情特點。
村裏近二百來戶人家,實爲山野中較大的村莊,但人丁卻并不興旺,總人數不到千人左右,當中又有許多老殘智障人士,如焦穎的傻兒子一樣,明顯高出常規發病人口比例。
整個村莊彌漫着一種說不清的怪異和神秘氣氛,似乎不經意又刻意隐藏什麽秘密。
今天晚上務必搞清楚黃雲飛他們一行人來此的目的。
趁天色還早,楚牧野把村裏轉了個大半,摸清地勢,做好逃跑路線準備。
出了城堡樣的圍牆,沿着小路直奔西邊峽谷端頭而去,身後并無一人,亦無一人監視,整個村莊在霞光籠罩下安靜而又古怪,他不由背心發涼,越是安靜的地方越容易産生恐懼。
村民有恃無恐地無視他的存在和活動,說明出山外逃幾無可能,難道真如焦穎所說的那樣匪夷所思?
山村上方的鳌山尖峰直插雲霄,山谷底在前山的遮擋下透射出巨大的黑影,黑影下的河道已被冰封,而四周茫茫的積雪覆蓋了一切可以隐藏的事物,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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