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不知怎地,烏雲壓頂讓人透不過氣來,到次日一早,依然沒有轉晴的架勢。
但靈帝不會因爲陰天便取消籌劃已久的校驗,望着校台下拜倒的二人,諸葛平章沉聲道“此次對陣,除了不用真刀真槍,其餘一切皆以實戰爲準。”
“二營分南北結陣,兩位王爺屆時會來到各自陣中,待校驗開始後,二營可各顯神通,隻要控制住對方陣中的王爺便算勝利,一個時辰後正式開始。”
青炎與闫澤領命之後,各自回到軍中做最後的準備。
巳時兩刻,兩軍在校台的西北與西南方向列陣完畢。
望向北方黑壓壓的人頭,青炎無奈道“也不知是不是陛下的用意,對面龍骧營可遠遠不止兩千人啊。”
“卑職粗略計算,龍骧營的人數不下于五千。”白翳神色十分淡然。
“即使他有一萬人,我心中也有底,可陛下明言此次爲步戰不許有一匹馬出現在此,白叔叔你此次帶來的雖然都是精兵,可步戰并不是強項。”
趙璟有些氣惱道“父皇也真是的,選的戰場如此開闊,不許馬戰的前提下敵方數倍于我等,那除了硬碰硬哪還有其他選擇。”
“如果所料不差,對方人數應該是整整五千人,正好是新募青壯的人數,想必咱們的奮威将軍現在的心情定然極好。”青炎望着敵陣冷笑道。
史戰拍馬上前,“世子殿下,卑職願率軍破陣!”
“史校尉,這次可不能遂了你的願了,敵軍數倍與我等,我軍隻能先結陣抵禦。”青炎緩緩搖頭,并不莽撞下令。
‘當’ ‘當’ ‘當’
鳴金聲終于響起,龍骧營在聲音剛剛停止之時,便結成雁形陣向虎衛營壓迫而來。
“結天圓陣!”
聽到命令,虎衛營都尉王昊舉起一面令旗開始發号施令。
片刻過後,兩千虎衛營圍着青炎幾人圍成三個大小不一的圓陣,青炎見這些習慣馬上作戰的士卒在這麽短的時間内便井然有序的結陣,心中十分滿意。
“璟兄,成敗系于你一人身上,隻要你不被擒住我軍便是不敗,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你是說萬不得已之時讓我使出輕功逃走吧?”趙璟一語中的。
青炎笑笑也不回答,随即臉色一闆,“阿鼠!将戰旗給舉起來,記住,你随王昊的令旗走,而我們随你的戰旗走,旗在人在,旗倒人死!”
明顯壯碩不少的阿鼠舉起一面黑色的大纛,眼神堅毅的望着作爲敵人的龍骧營。
“白叔叔,我守第一陣在前,你守第二陣在後,史戰你守在第三陣,倘若哪裏出現空檔,你便是拿腳下的沙子也要給本将堵上!”
“卑職領命!”二人齊聲應是。
來到第一陣,青炎看了看手中的木槍,因爲靈帝下令不允許使用真刀真槍,所以敵我二營使用的皆是木質兵器。
見敵軍來到百丈外,青炎高舉木槍,陣中的王昊知其用意,迅速打着旗語。
而後兩千虎衛營士卒皆從腰間摘下一個小袋子,将内裏之物纏在兵器上。
敵軍行至五十丈,所有士卒已經準備完畢。
二十丈,第一陣士卒沉腰挺槍。
青炎已經可以看得清闫澤那怨毒的冷笑。
當敵方用雁形陣合圍完畢,闫澤将手中令旗向下狠狠一揮,随即五千敵軍向着虎衛營急奔而來。
二十丈的距離轉瞬即逝,第一波敵軍已經高高躍起将木刀狠狠劈下。
“殺!”
“殺!”
青炎率先挺槍将爲首一人挑飛出去,擊退了攻入陣中第一人。
衆将士皆受其鼓舞,胸中熱血被瞬間點燃,他們想起不久之前金陵城外的血戰,一時間氣沖霄漢,無數的喊殺聲沖天而起。
而敵軍不愧是羽林軍舊部,每一擊都是幹淨利落毫無花哨,與虎衛營戰作一團,使出渾身解數想要破了這天圓陣。
天圓陣,俱兵書記載是華夏先祖伏羲所創,其精髓是進行環形防禦,金鼓旗幟部署在中央,沒有明顯的弱點,并且士卒肩并肩抵禦敵軍可以互相鼓舞士氣,是以少敵衆的首選。
而敵軍用雁形陣的兩隻翅膀包圍虎衛營後,便沒有什麽太多的章法,極其簡單粗暴的想用人數優勢碾壓。
天圓陣的第一陣雖然與敵糾纏在一起,衆将士卻也極力維持着陣型不潰。雖然是木質兵器,但在訓練有素孔武有力的兩軍手中并不弱于殺人的兵器,被實打實的捅到胸口,定然是骨折内傷的下場。
但雙方并沒有絲毫退讓,即使是被木刀砍的頭破血流也毫不在乎,虎衛營的死戰爲的是陣中那獵獵作響的猛虎旗,爲的是自己愛戴的将軍。
而龍骧營的這五千人爲的是一個身份,一個重新作爲南趙士卒而不是叛逆的身份。
雙方人馬爲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出手毫不留情,漸漸的,龍骧營的人數優勢也發揮出來,即使是史戰的第三陣也有要崩潰的架勢。
正當闫澤心中狂笑之時,突然發現虎衛營的陣線上發生了異變。
隻見龍骧營的将士一個接一個的倒地打滾,使勁抓撓着裸露的皮膚,幾吸過後,倒下的士卒越來越多,本來勝券在握的态勢急轉直下。
“王昊!”
王昊抓着令旗的手早已握的毫無血色,當終于聽到命令,毫不猶豫的舉起令旗在頭頂快速畫着一個大圓圈。
“旋!”
各級将官見到旗語,同時下達了指令。
随即天圓陣的第一第二陣快步後退融入第三陣,而後整個天圓陣緩緩旋轉向着敵軍推進。
龍骧營中軍的士卒望着倒地痛苦打滾的弟兄,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可見虎衛營已經變陣攻來,也是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闫澤經過短暫的愣神後沒有再猶豫,令旗左右劃過,命令其餘士卒發起沖鋒。
可半柱香後,闫澤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他意外的發現虎衛營将士并沒有攻向己方士卒的要害,而是專挑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腕下手,而被其兵器碰過之後的士卒無需片刻便會痛苦的滿地打滾,使勁抓撓着被接觸的皮膚。
“傳令!敵軍兵器有詐,不要被其碰到裸露的皮膚!”
雖然闫澤下達了命令,但是兩軍交戰正酣,想每個士卒都做出正确的應對談何容易,又是半柱香的時間,龍骧營大半士卒已經倒在了地上。
看着身邊舉着大纛跟着王昊緩緩而行的阿鼠,趙璟感歎道“阿鼠,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
阿鼠目不斜視,但是嘴角浮現出爽朗的笑容,“王爺,阿鼠隻是告訴世子爺有一種叫黧草的東西,并沒有出什麽力,但是看見這東西有這般奇效,阿鼠也是高興的很。”
“這個黧草本宮可從未聽說過,可能全天下也隻有你家鄉那處才有吧,咱們的奮威将軍也許做夢都想不到,他的五千精銳竟然被你這不值一文錢的黧草所敗。”趙璟一臉的幸災樂禍。
“小人鬥膽說上一句,其實王爺您錯了,要是沒有虎衛營弟兄的拼死禦敵,有再多黧草也沒有用,雖然它可以使人瘙癢難耐,可其發作還是需要半柱香的時間。”
趙璟重重點頭,望着越來越近的闫澤,即使是在陣中的自己,也可以隐約望見對方臉上惶恐的表情。
“王昊!”
王昊聽到遠出的吼聲再次舉起令旗打出旗語。
“展!”
天圓陣的後端突然分開,而後向兩翼緩緩展開,最後竟然變成了與龍骧營之前用過的雁形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青炎這是要誅心啊!”靈帝将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說出了這決定勝局的一句話。
“陛下聖明,并肩王世子用雁形陣一錘定音,對奮威将軍可謂是打擊甚大。”軒轅平章兩眼緊緊盯着戰局。
靈帝好奇道“愛卿,你說青炎到底用的是什麽法子?那些龍骧營士卒到現在還在滿地打滾。”
“陛下恕罪,臣一無所知。”
李翦站在靈帝身後解釋道“陛下,如果卑職所料不差,虎衛營在交戰之前綁在兵器上的東西,叫做黧草。”
“黧草?這是何物?”見李翦好似知曉真相,靈帝的興緻被勾了上來。
“回禀陛下,臣的家鄉在不遠外義興郡的一個小村子,村子的東面有一座小山,這小山雖然平平無奇但漫山長着一種奇怪的樹,叫做黧樹。”
“這黧草便是這黧樹所長?”
“正是,這黧草形如蚯蚓,隻要皮膚觸碰到一點,半柱香後便會奇癢難忍,即使是卑職想起兒時無意中碰到一次後的經曆,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靈帝啞然道“這個世間還有能讓愛卿害怕的東西?看來這黧草果然不同凡響。”
“黧草除了可以使人瘙癢難耐外,并沒有什麽其他用途,并且卑職的家鄉十分偏僻,卑職實在不明白貴爲并肩王世子是如何知道黧草的秘密的。”李翦的臉上露出淡淡疑惑。
“不管他如何知曉,待他勝利歸來自然就知曉了。”
“并肩王世子這一招當真是妙到極處,如果要讓臣在痛和癢二選一的話,臣會毫不猶豫的選前者,因爲痛到極緻還可以暈死過去,可癢到極緻絕對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在加上陛下言明不可傷及對方性命,所以并肩王世子這一招拿捏的恰到好處。”
上官白鹿突然出現在李翦身邊,表達出欽佩之情。
一旁的李翦對上官白鹿的突然出現早已見怪不怪,所以并沒有表露出驚訝之情。
而靈帝身邊的諸位大臣聽到這位風滿樓樓主的話,對癢的認知可謂是更加深刻了,即使沒有親眼見過,也深知風貌樓那慘無人道的刑訊手段。
“能讓李統領害怕又讓縱雲侯忌憚的這個黧草,看來真是這場對決的勝負手了。”靈帝笑着再次望向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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