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前的黑暗過去,第一道天光亮起的時候,徐讓一行人終于沖出了帝都。
這和魯爾制定的逃跑計劃的理想結果倒是一緻,但過程艱難了太多。
一尊加裏奧的巨大屍體,躺在了帝都高大外牆旁的地面上。
這不是帝都的守護者加裏奧,而是徐讓的英雄分身加裏奧。
“爲什麽?”春雪疲憊地走到英雄分身加裏奧的逐漸消散的屍體旁的一個身影面前,問,“告訴我這到底是爲什麽?潘神将軍!”
就在剛才,看到徐讓一行人即将沖出帝都的時候,準王妃卡特琳下達了“擊殺”的命令。
準備就緒的法師團早已集結完畢,各色法術光輝彙聚成一道充滿死亡氣息的光芒,朝着徐讓等人籠罩而來。在此之前,餘潮汐軍團長嚴令法師團不要出手,否則徐讓等人第一波面對的可就不隻是邪惡小法師團的攻擊,而是包括小法師團在内的整個帝都法師團的圍攻了。
徐讓以英雄分身加裏奧扛下了第一波法術集火。加裏奧的法術減傷能力都扛不住如此巨量的傷害,直接就倒了。
李如風用風牆擋住了第二波。
第三波法術集火緊随而至,本來可以将徐讓一行人幹掉的,卻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跳了出來,持槍立盾,擋下了第三輪法術集火,爲徐讓等人争取到了最關鍵的一點時間。
這個人就是潘神。
面對春雪的質問,潘神隻說了一句:“既然王的密令隻是個誤會,那說明王的計劃中,沒有要殺徐讓。而我隻以王的命令爲行事準……”他沒能說完,失去了意識。
另一邊,春雨代替母親在向卡特琳彙報:“餘潮汐軍團長還好,沒有生命危險。但潘神将軍的狀況很不好。”
卡特琳點點頭,說:“這裏你安排吧,我去聯系王。”
春雨不由愕然:“您……您不管這兒了麽?”
眼下完全一個爛攤子,餘潮汐倒下了,潘神倒下了,徐讓逃走了,這些難道要我來安排怎麽處理?春雨心說。
從潘神誤解了卡特琳的意思跑去殺徐讓開始,局面一步步失控,直到現在。而卡特琳居然一句“你安排吧”就沒然後了?春雨覺得怪怪的。
卡特琳卻是說走就走,她回到皇宮,看似隻是在走路,其實通過耳朵上戴的一個迷你型聯絡卷軸,在跟某人聯系:“……嗯,逃出帝都了,看離開的方向,下一步肯定會去龍峽的……我當然沒放水,我爲什麽要放水?這不過是一場測試罷了,徐讓是生是死,能否通過測試,和我有什麽關系?……嗯,那接下來就是你們的任務了,既然測試确認,的确有活捉研究的價值,那就捉回去吧。”
聽她話裏的意思,似乎從挑唆潘神去殺徐讓開始,這一切針對徐讓的行動,都是一場“測試”。
如果徐讓通不過測試,自然死在帝都,沒什麽好說的。
通過測試逃出帝都的話,等待徐讓的,則好像是更可怕的力量。
徐讓萬萬沒想到,英雄學院保衛戰結束才三天,諾克薩斯人已經盯上他了,因爲他在學院保衛戰最後關頭的表現、所展露的無我式。
“我看得出來,徐讓,你很想拿小龍對吧?”卡特琳斷開聯系後,目光凝望向帝都之外,徐讓一行人離開的方向,“王和你一樣,也把小龍當作第一要務。但徐讓,你大概不知道吧,在我們諾克薩斯那邊,你的優先序列,已經幾乎不下于小龍了啊。”
搖了搖頭,卡特琳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喃喃說了一句:“如果我是你,知道盯上自己的是什麽人的話,我會甯可死在帝都裏也不逃出去的。”
在帝都前往龍峽的必經之路上,一名身穿狼頭圖案T恤的壯漢,全身肌肉快要把衣服撐爆了,說道:“嗯,好的,知道了。”收起聯絡卷軸,擡眼說道,“老大,卡特琳那邊有消息了,目标人物通過測試沖出了帝都,确認有活捉價值。”
旁邊一名嬌俏的綠色短發少女撇嘴說:“早說了肯定有活捉價值啊,不明白爲什麽非要搞一個什麽測試。”
壯漢翻個白眼:“我又沒跟你說話!”
綠發少女磨動銀牙:“哈士奇你有種再說一遍試試看。”
壯漢怒了:“草!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哈士奇!”
“好了,别吵了。”一個清冷的女聲傳過來。
這裏是一片河道淺灘邊的密林,樹枝上一名黑衣女子坐在那兒,她的臉色很白,嘴唇猩紅,腿長堪比青鋼影卡密爾了都,靜靜坐在初升的晨光下,側身剪影像是一位寂寞獨處的女皇。
她就是壯漢口中的“老大”。
黑衣女子開口,靜靜說道:“目标人物不簡單的,别大意,巴圖、桃白、李黛兒,都算是栽在那人手裏的。對方變身的無名者,二級的時候殺過不少我們野戰軍團裏的強者,這點你們也知道吧?”
頓了頓,繼續道:“比較大的可能性,是他得到了某個非常了不起的史前遺迹裏的寶物,否則沒辦法解釋他的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這次測試,與其說是測試目标人物,不如說是測試他手裏的寶物,是否真的值得我們出手。”
徐讓的身份在英雄學院保衛戰中暴露後,他過往的種種戰績——尤其是以無名者的身份打下的戰鬥——都漸漸被人搜集起來,整理出來了。
諾克薩斯人自然知道了,野區保衛戰中幹掉巴圖的人,英雄學院中讓李黛兒和桃白等人的假面計劃失敗的人,以及曾經一度以二級gank肆虐了諾克薩斯野區好一陣子的人,都是徐讓。
按理來說,這都是非常了不起的戰績,可被這黑衣女子說出來,口吻卻是平平淡淡的,并不特别在意,顯示出她平淡外表下的強大自信。
壯漢聽老大話裏的意思是站在他這邊,不由示威似地瞪了綠發少女一眼。
“好嘛……”綠發少女撅了撅嘴,“這個目标人物……徐讓是吧,他真的很奇怪啊,掌握這麽厲害的手段,表面上居然隻是個不入流的軟輔奶媽?哼,不管那寶物是什麽,落到一個奶媽手裏,簡直是暴殄天物。一個奶媽得到了都能有那麽強的戰鬥力,如果換我……”
壯漢無情打斷她說:“換你?想的美吧你,首席俱樂部這麽多高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
“卧槽哈士奇你真的不想活了是吧?”
“來啊來啊,有種你咬我!”
“我又不是你!”
壯漢和少女吵鬧起來,大有動手幹一架的趨勢。
黑衣女子像是見怪不怪了,也不理會,輕盈地從樹枝上落下,身子像是沒有重量一般,完全不是重力下的自由落體,而是一種勻速地降落,說不出的詭異中,又透出一種美感。
她的腳尖落在一個肥碩的大肚皮上。
原來在樹下,還躺着一個體型巨碩的胖子,可這胖子現在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這人正是德瑪西亞的首席酒桶,同時也是德瑪西亞紅buff野區軍團的副團長,實力相當強勁,此時卻是躺在樹下的地上如待宰的羔羊。
“你……你很……很強……”首席酒桶勉強睜開眼睛,盯着那黑衣女人,“你雖然打敗了我,但……但團長大人……還有王……一定會……”沒再說下去便咽了氣。
黑衣女子神情淡淡的:“王麽?端木信是個厲害人物,但很遺憾,你們德瑪西亞眼下的局勢,已經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扭轉的了。”
其實在這黑衣女子看來,端木信本來有機會扭轉局面的,如果他在英雄學院保衛戰之後,第一時間掌控徐讓,讓其爲己所用,而不是急吼吼地跑去小龍的話。
但沒辦法,情報決定判斷,端木信畢竟對史前遺迹的了解不如諾克薩斯一方,所以他做出的判斷,是小龍比徐讓重要,而不像諾克薩斯一方,判斷是徐讓的重要性——或者說徐讓手裏的疑似史前遺迹的寶物的重要性——并不比小龍差,這才有了卡特琳的暗中推波助瀾,以及以黑衣女子爲首的這支狩獵小隊,獵物就是徐讓。
就這樣,三名諾克薩斯的強者,靜靜守在這條前往龍峽必經的道路上,守株待兔。
奇怪的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徐讓一行人,始終沒有出現。
“不會吧,難道是個膽小鬼,逃出了帝都,但不敢去龍峽參戰?”綠發少女等得心焦,臉色不屑。
王率領數量不多的兵力,在龍峽之外和諾克薩斯的軍隊周旋的消息,應該不是什麽秘密。
隻要是個正常的德瑪西亞人,都會想要去支援王的吧?更何況徐讓一行人裏有着王的妹妹,端木熏。而從卡特琳提供的情報來看,徐讓本人也非常在意小龍。
那壯漢則皺眉猜測:“難道卡特琳的情報有誤?”
綠發少女發起脾氣來:“我就說嘛,一個奶媽而已,走了狗屎運撿到了某個史前遺迹的寶物,自身能有什麽大作爲?我打賭那徐讓逃出帝都之後就吓尿了,立刻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根本不敢去龍峽!見鬼的,我們白等了!”
和壯漢還有綠發少女的急躁不同,黑衣女子表現出了驚人的耐心和定力,她終日坐在樹上,就像是靜靜編織大網、不緊不慢等待獵物上鈎的蜘蛛。
然而,等到第七天的時候,黑衣女子第一次露出一絲困惑。
她并不是白等了七天,而是在過去的七天裏,悄無聲息地派出了許多小蜘蛛,去探路,去搜索,像是派出大量獵犬的獵人一樣。
在相當廣大的一片範圍裏進行了七天的悄無聲息的搜索的結果是:沒有結果。
徐讓一行人離開帝都之後,就像是失蹤了,人間蒸發了一樣。
第七天的傍晚,黑衣女子站在血色的夕陽下,細長的眉毛微蹙,心裏想着:“這個徐讓,到底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