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林帶娣母子重逢,相擁在一起,哭成一團。
陸桢和溫蘭亭看向背着小藥簍的小虎,兩人眼裏皆是有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不過,他們的目光都沒有在小藥簍裏停留半分。
随後,兩人齊齊看向徐良,目光分别在徐良背後的劍匣和手裏捧着的珠子上駐留。
溫蘭亭神色微愕,陸桢則是搖頭苦笑。
徐良不認識溫蘭亭,此時被兩人這樣看着,不由得一陣心虛,幹笑着對陸桢道:“陸道長,這麽巧啊,你也在這裏,别來無恙呀?”
陸桢輕歎,道:“你呀,真是個異數。”
随後,他轉頭對溫蘭亭道:“龍門已毀,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帶他們走,貧道留下來處理這個爛攤子。”
溫蘭亭想了想,目光落在旁邊那對母子身上,點頭道:“那就去杏花村吧。”
陸桢沒有意見,扭頭對徐良道:“你跟溫進士走。”
徐良一聽溫進士,心裏就是一沉,打量着面前那位讀書人,難道這位便是傳聞中的新晉九鬥進士溫蘭亭?
此時,溫蘭亭朝他作揖,道:“在下溫蘭亭,有禮了。”
徐良又驚又喜,不敢怠慢,急忙回禮,還不忘拍馬屁,道:“溫進士大名如雷貫耳,久仰久仰。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溫進士的風采,驚爲天人呐。”
“好了,别廢話了,趕緊走。”陸桢朝上遊看了一眼,眉頭微皺,一揮手,催促道,結果見到徐良朝自己擠眉弄眼,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好笑,道:“你還有什麽事?”
徐良靠前幾步,湊到陸桢身邊,低聲道:“我想回城,不去杏花村可不可以?”
陸桢沒有猶豫,神色平地說道:“可以,把你手上的龍珠交出來,再跟貧道去跟上遊那些人說,是你挖走了龍門的定界龍珠,導緻龍門坍塌,讓他們無法繼續尋找機緣造化,甚至是以後再也沒有龍門,到時候你若不死,想去何處,随你。”
徐良沒等陸桢說完,就舉步走到林帶娣身旁,先是嘴甜地叫了一聲姐姐好,然後對小虎道:“小鬼,帶我們去你家做客呗,你看到那位讀書人沒有,他可是湖畔書院最有名的人,你想要進湖畔書院讀書,就得讨好他了。”
小虎看向溫蘭亭,小臉上充滿了激動和緊張。
林帶娣聽到徐良和溫蘭亭要跟她母子二人回家,高興之餘,又忐忑不安。
在她眼裏,能夠一葦渡河的陸桢和溫蘭亭都是神仙人物,絕不可怠慢的。至于徐良,則很不幸地被她當成了龍王爺。
那刺眼的金光,還有傳說中才會有的龍珠,以及,徐良長得這麽好看,不是龍王爺顯靈的化身,又是什麽?
而她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山野婦人,家裏來過最有頭臉的人就是村長了,如今一下子要接待兩位神仙,讓她如何不緊張。
不過此時她也不敢說什麽,家裏能來神仙,是她母子二人的福氣,心裏隻想着到家後,一定要把那隻老母雞殺了煮湯,再去找村裏的屠戶賒借一條臘肉,做一頓好吃的招待徐良和溫蘭亭。
于是,一行人分開,陸桢趕往上遊收拾因爲龍門突然崩塌而造成的爛攤子,徐良和溫蘭亭則跟随林帶娣母子前往杏花村。
杏花村距離龍王廟不遠,約莫五裏路,以幾人的腳程,沒多久就到了。
此時一直挂在西山的太陽終于墜了下去,天色漸暗,不過距離掌燈還有小半個時辰。
一行人進村的時候,還是驚動了村民,紛紛跑過來圍觀徐良和溫蘭亭,實在是杏花村平日裏少有外人來走動,加上這兩人長得也忒好看了,而且來的還是寡婦林帶娣家,這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聽說那兩位是城裏的大戶人家,看中了寡婦林帶娣,這是來下聘,準備擇日娶林帶娣過門呢。”
“不會吧?想不到林帶娣這寡婦的命這麽好,苦了半輩子,終于熬出頭,要去城裏當大戶人家的少奶奶了。”
“其實,林帶娣的長相也不賴,她年輕的時候,姿色不錯的,當初符南華娶她進門的時候,我也去看了,啧啧,那個時候的她,真是俏得很呢。”
“說起符南華,也是苦命人呐,剛娶了林帶娣,沒幾個月就遭了橫禍,倒是苦了林帶娣,十月懷胎也是一個人照顧自己,這些年拉扯小虎這麽大,很不容易。”
“現在好喽,她被城裏的大戶人家看中,也算熬出頭了,以後過得是好日子了。”
泥牆小院門外,一群好事的村民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将林帶娣即将改嫁到城裏當少奶奶的事傳得神乎其神。
小院裏,溫蘭亭坐在廚房門前的長闆凳上,面無表情。
徐良和小虎蹲在旁邊的籬笆下摘菜,兩人不時耳語,不知道嘀咕着什麽。
林帶娣在廚房裏忙活,燒水,殺雞,煮湯,不時往外面偷偷看一眼,臉上有羞惱之色。
門外那些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她自然聽見了。她很想出去轟走那些長舌的閑人,可又怕惹得溫蘭亭這位神仙不高興。
至于徐良,她覺得是一位接地氣的神仙,不僅能摘菜洗菜,剛才還幫她一起殺雞呢,那手法娴熟得簡直讓她不敢相信。
徐良是知道溫蘭亭爲何坐在那裏面無表情的,因爲那位讀書人不會幹活,怎麽看都像是門外那些村民口中的大戶人家的老爺,是準備來迎娶寡婦林帶娣的。
想到堂堂大名鼎鼎的九鬥進士,竟然會在這個小村莊裏吃癟,還沒法說理去,徐良就覺得舒服。
“小鬼,别在這裏礙事了,一邊去。”徐良捅了小虎一下,使眼色示意小虎去找溫蘭亭。
小虎猶猶豫豫,膽怯着不敢去。
“這麽膽小,你還想不想讀書了?”徐良瞪眼。
“想!”小虎毫不猶豫道。
“想就趕緊去拜師。”徐良慫恿道。
“怎麽拜?我不會。”小虎怯怯地道。
“這還不簡單,你就走過去,給他斟茶,然後跪下去,行叩頭大禮,口中喊師父就行了。”徐良很無良地撮使。
小虎站起來,小拳頭握得很緊,緊張地小臉都有些發白了,然後毅然轉身,朝坐在長闆凳上的溫蘭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