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喝斥道:“多少人送不得茶,你是夫人身邊伺候的人,給他送什麽茶!”
小如垂頭飲泣,有人忍不住道:“方才就見他對晏良籌十分關心呢!”
孟敏冷冷的道:“叫晏良籌過來!”
晏良籌不一會兒就進來了,臉色發白,低聲道:“母親。”
孟敏平靜道:“我叫你回來,本就是爲了你的親事,你也大了,不過是一個婢女,若你真的相中了,我還能不給你?你點個頭,就先領了去,做妾做丫頭都随你,我這兒反正是留不得她了!”
小如立刻殷殷看向他,晏良籌虛弱的辯白:“我真的沒有,我與她沒有什麽的。”
“晏郎!”小如哀婉的道:“你……你就認了吧!我不求什麽,我也不會妨礙你的親事,我隻求在你身邊做個丫頭!”
晏良籌低着頭:“母親,我與小如,真的什麽也沒做。”
旁人不由得交換着視線。
這種構陷手段,後宅中本常見,小如被帶來時,大家也就信了五六分,可是晏良籌這一臉心虛的……頓時就信足了十分。不由得鄙夷。
孟敏道:“你說沒有,那我就信了。想必是小如自己癡心妄想!王府不留這樣沒廉恥的丫頭,劉嬷嬷,拖下去發賣了!”
劉嬷嬷應了一聲,立刻就叫人進來。
小如尖聲道:“晏郎!晏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眼見晏良籌不答,小如神色一厲,道:“夫人!我已非處子之身……我已經是三少的人了!我能證明!三少的後肩有兩粒豆粒大小紅痣!我親眼所見!”
晏良籌道:“你别胡說!”
小如哭道:“夫人,我不敢胡說,求夫人爲我做主……”
孟敏道:“晏良籌,你怎麽說!”
晏良籌苦笑一聲,半晌才道:“我,我也不知,許是哪一回酒醉……既然母親不喜,發賣了就是,我沒有意見。”
小如滿臉的不可置信。
然後她大怒道:“晏良籌!你好的很!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義!”
她向孟敏道:“夫人有所不知!你把晏良籌當義子,晏良籌可從沒把你當母親!他與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在罵你們,他恨毒了你們對殿下的偏愛,他天天說自己當年隻有幾歲根本就不該怪他,他恨透了老爺不肯提拔他,他說他要活着,就要‘示弱’,隻有示弱,才能叫人替他打抱不平,替他罵晏家……”
這一聲聲的控訴,宛似把他溫良無辜的畫皮一層層扒下。晏良籌緩緩的伏下了身體,全身顫抖。
就在方才,他進了承平王府,在廳中等着。
有一人走進來,是晏時玥身邊的微欣。
她直截了當的跟他道:“吳芳姿你可認得?”
晏良籌猛然一驚,然後微欣淡淡的道:“她色.誘晏時荼,引得晏時荼傾心,然後欲求指婚,聖上允了。可她卻又在皇後面前反悔,說要替你出氣,說甯死不嫁晏時荼,非你不嫁……她還說你與我們主子有過節,說要替你教訓主子,在宮中與她動了手!主子沒防備動了胎氣,險些小産,太醫如今還都聚在坤甯宮,一夜未歇……”
她一字一句,每一句之後,都會略微停頓,好讓他想明白。
晏良籌驚的呆了,一時間手足冰涼,腦海中一片空白。
微欣這話真假摻半,卻叫他信了個十成十……再想想那天晚上,吳芳姿最後嚷嚷的那句話,晏良籌遍體生寒。
微欣随即道:“我們主子若有事,你就是個死,就算主子無事……承平王府,也絕不會再留下你惡心人了,你應該明白!所以,待會兒要怎麽表現,你自己可要想好了,演的越好,你活命的機會就越大。”
她冷笑了一聲:“聽說你最喜歡在外頭裝無辜裝可憐,句句含而不露,才引得吳家小娘子如此爲你打抱不平……如今,也該嘗嘗被人惡心回去的滋味了。”
晏良籌搖搖欲墜,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其實比誰都明白,他所倚仗的,就是他們的不計較。
他們若是要計較,要捏死他,真的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要叫他生不如死,亦是易如反掌!
此事注定已經無法善罷,他除了聽命,再無第二條路可以走。
事後,晏時玥聽微欣細細的講述了全過程。
晏時玥十分不滿:“太沒有新意了!要讓我來玩,一定比這個要精彩十倍!”
“招數要新做什麽?有用就好!”皇後道:“反正這麽一來,徹底把這人踢出去了!那就成了!”
當天晚上,晏成淵就請了旨,把他從族譜中剔出,改回了原名梁籌。
然後吳剛表示,既然他不再是晏家人,必須入贅侯府。
然後又有傳言,說晏成淵之前說的三郎,本來就是指梁籌,而之所以先替他請旨,是因爲吳家小娘子心怡他……再聯系之前吳剛的殷勤,又有傳言說,吳芳姿已經失身于他,所以才不得不嫁他。
因爲晏時荼與吳芳姿的短暫交際,知道的人極少,所以這一連串的傳言,居然沒人懷疑。
不知梁籌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反正最後,他入贅了侯府。
然後皇後派小碌子悄悄的去侯府,交待了幾句:
吳芳姿成親之後,衣食住行,均不得有任何仆從伺候,平時除了染恙外,侯府不得給她半分銀子。
總之就是一句話,你們不是絕命鴛鴦麽?不是情深意重麽,不是爲此不惜抗旨麽……那就抱在一起好好活着,千萬别死了!看看你們能活成啥樣!
吳剛與高氏,木然的送走了小碌子。
這兩天,他們的心情,可謂是從天到地。
他們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吳芳姿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打算……
難道她就從來沒爲侯府想想?沒爲父母想想?若不是機緣巧合,提前暴出此事,聖上當真下旨賜婚,她又當真抗了旨……整個侯府,都會被她害死!
而她回來的時候,居然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口口聲聲指責皇後和晏時玥“颠倒黑白!仗勢欺人!”
他們縱有滿腹的愛女之心,也硬生生磨幹淨了。
總之,自己做的死,自己的後半生,慢慢品嘗吧!
晏時玥在坤甯宮躺了五天,才被允許下床。
然後她家皇帝爹,也不知道抽什麽風,忽然賜了她幾件衣服,并且下了一道旨意。
賜福晏皇公主着杏黃,紋飾爲鳳。
本朝的服志,天子明黃、太子杏黃。
明延帝的常服全是明黃色的,隻有禮儀慶典的時候才穿冕服,黑黃紅都有,上有十二章紋飾。
而太子的常服全是杏黃色的,繡四爪蟒紋。
忽然允許她穿太子專屬的杏黃色,這什麽意思?爲什麽啊?
明延帝對此的回答是:“朕倒是想看看,還有誰不認得你!”
喵喵喵?
對于明延帝這一次的操作,她不是似懂非懂,是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