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玥點了點頭,孫五娘便輕言慢語的與她寒暄。
劉七娘低着頭,乖順的應聲,不時的看一眼晏時玥,半晌,她似乎終于下了決心,上前跪下:“殿下,雲皎有話要說。”
晏時玥微笑道:“說吧。”
劉七娘低頭道:“雲皎是故意落水,想求任大人救的。”
孫五娘吃了一驚,看了看晏時玥,晏時玥垂着眼簾,心裏卻是一松。
還是那句話,對于内外,她心裏界限分明,徒弟媳婦就應該是屬于“内”的,如果有個不順眼的人擱家裏,她會很不舒服。
劉七娘說完了,見她沒多大的反應,又繼續道:“但雲皎發誓,一定會全心全意的對待任大人的……雲皎生母已經亡故,日後行事,必以夫家爲天,絕不會有半分偏向娘家,殿下請放心。”
晏時玥點了點頭:“好。”
劉七娘心頭一松,一時百感交集,不由得輕輕抽泣起來。
孫五娘趕緊上前安慰。
晏時玥直到她收了淚,才慢悠悠的道:“但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阿東在救你之前,就知道你是在算計了,但他最後還是認下了。”
劉七娘愕然。半晌,她才垂頭道:“雲皎必不相負。”
是個聰明姑娘。晏時玥就點了點頭。
一直到送走劉七娘,孫五娘才忍不住道:“我沒想到她會說出來!”
她忍不住掩口一笑:“我阿娘還特特的叫人捎信兒來,要我告訴師娘,千萬别叫這人給騙了,我私下找了阿東,阿東說,師娘早就知道了。”
孫五娘這姑娘,雖然年紀小,但很有長嫂的意識,對任東霍南和趙匡胤都很照顧,每次看到她和青未了夫唱婦随的樣子,都叫人感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孫五娘又道:“師娘,她說出那種話,家裏必定是有什麽事情,師娘爲什麽不問問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晏時玥笑道:“我全幹了,還要阿東幹嘛?少女很容易喜歡上拯救她的英雄的,所以這種事情,我當然要留給阿東做。”
原來如此,孫五娘笑道:“師娘想的真是周到。”
晏時玥道:“隻是不知道阿東這傻子會不會,你找機會提醒他一下。”
孫五娘笑應了。
那邊劉七娘被國公府的人送回了家。
劉仲卿立刻叫人把她請了過去,十分溫和的道:“七娘可見過相爺了?”
劉七娘貌似恭敬的垂頭道:“見過了。”
“相爺可說什麽了?”
劉七娘道:“女兒跟相爺坦白了,女兒是故意落水,算計任校尉相救的。”
“什麽!”劉仲卿大怒:“你是不是糊塗了!這種話怎麽能說出來!”
劉七娘一臉驚慌的退了一步,嘴上卻道:“相爺說,她早知如此,見我還算老實,任校尉又喜歡我,她就不做這個壞人了。”
劉仲卿的面色,又慢慢的轉了回來,打量了她幾眼,點點頭:“倒也可,你也算是有幾分運氣!你樣貌不差,既然那任東喜歡你,就好生抓住!”
他又露出了十分溫和的笑容:“那你就在家中安心備嫁,若缺什麽,盡管與爹說!”
“是,”劉七娘輕聲道:“爹爹,聽殿下的意思,好像要盡快成親,我娘的嫁妝……”
“你放心!”劉仲卿道:“爹定會給你辦的風風光光,你娘的嫁妝全都給你,爹還會給你多多的陪嫁!你隻需記住,到了相爺那兒,要記住你是誰家的人!”
劉七娘施禮道:“爹爹放心,女兒絕不敢忘記父母的養育之恩!”
直到退出來,她才輕輕的松了口氣。
劉仲卿對女兒向來不聞不問,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他與她一輩子說的話,都沒有這兩日說的多。
她是庶出的,生母姓施,是劉府的貴妾,因爲極爲美貌,被劉仲卿起了一個小字,叫西施,寵愛之極。
但三年之前,不知道爲什麽自盡而死。
她能想到的唯一意外,就是在那一天之前,夫人曾帶她去城外五十裏處的九重寺求過子。
九重寺十分有名,據說極爲靈驗,夫人也是在那裏求子之後,才生了兒子的,之後還頻頻的去。
當家夫人會好心帶妾室去求子,大概整個劉府,隻有劉仲卿會相信,可是她就是帶她去了,施氏第二日便懸梁自盡了。
她想,定是夫人做了什麽!可是……怎麽看,施氏都像是自盡的。
前些日子,還聽說九重寺暗中售賣假藥,被四皇子發現查封了,難道這藥,會叫人神志不清?
她實在想不通這是爲什麽。
但施氏就這麽去了,她本就不得父親喜愛,又因此被遷怒,這三年中可以說步履艱難,再之後……又出了一些事情,叫她心驚膽戰,才堅定了一定要逃離此處的決心。
幸好,幸好……幸好遇到的人是任東!
任東被孫五娘叮囑了,不時的會過來看她,送些傻傻的小玩意兒。他每過來一趟,劉仲卿待她就更好一分。
國公府很快就請期,辦了喜事。
晏時玥在聘禮上向來不小氣,而劉仲卿在這種事情上更是有心,當然也投桃報李,嫁妝給的很是豐厚。
任東行二,任東辦完喜事,霍南就可以辦了。
霍南本來就是個媳婦迷,早就盼着這事兒了,天天喜滋滋的。
晏時玥有回遛彎兒的時候,還聽到霍南和微帛在外頭說話。
霍南之前沉默寡言,解開心結之後,整個人都活潑很多,跟微帛在一起時,兩人說話很有意思。
然後就聽他在吹噓,說路上又被一個小娘子給攔住了,結果他一看不妙,那人搖搖的要摔倒,立刻就帶馬跑了,結果沖出去兩三個馬身,才聽到了那人跌倒在地的聲音。
霍南笑道:“就這磨矶勁兒,還玩碰瓷呢!”
微帛道:“人家隻是想裝個嬌弱,又不是真想死,狂奔過來往馬上一撞你倒是避不開,撞死了怎麽辦?”
霍南争辯:“就算她狂奔過來往馬上一撞,我也避的開!我再不濟也是師父教出來的!不過她要真是這樣,我可能以爲是敵人,一鞭子抽死她了!”
聽出來了,這位真是筆直的直男。
然後他自己還奇怪:“你說說這兩天咋回事兒?老有人往我跟前兒晃。”
“你是不是個傻的!”微帛道:“阿東的妻子,明顯是用手段,但還是成了親,人家就覺得隻要兩人能看對眼兒,主子就不計較這個,當然會想試試了!”
霍南詫異的道:“可就算試,也是往大師兄身上試吧?他比我好看多了啊!”
“傻!”微帛道:“不看看人家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