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爲什麽一上來就要挑好幾個地方,晏時玥的回答是:“爲了後續的比學趕幫超。”
曲斯年:“……???”
他對他家主子真的是又愛又恨,真的。
新招的十來個“司貿特招”小官兒,腳跟還沒站穩,就被派出去了,當然也有原本戶部挑出來的一些人。
說真的,這個時候,曲大人很糾結。
對曲斯年來說,要在這麽重要的地方用人,怎麽也得不動聲色的觀察,言來語去的試探,把這個人,從心性到能力,種種種種,在心裏畫一個精确到頭發絲兒的圖,然後才可以派出去用。
可是現在,連名字和人都還沒怎麽對上号,就放出去用??這真的可以?
他家挺着大肚子的主子,一邊吃着東西一邊嘲笑他:“你爲啥不放心?因爲你自己心裏沒底,所以你覺得情形是不可控的,你才會不放心!不是我說,你就是操心的命,跟晏時蕤簡直就是難兄難弟!”
曲斯年道:“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當然心裏沒底!”
晏時玥笑道:“需要跟你說的時候,我當然就跟你說了,現在你隻需要做!”
其實他們這些人派下去,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就是等水泥路徹底幹了之後,根據當地的情況,找一個合适的由頭,邀請一些有錢人試車。
例如什麽十大名士之類的……這個理由一定要十分的冠冕堂皇,要讓被邀請的人覺得自己恰如其分并且臉上有光,然後試完車之後,再用同樣的理由,把宇文車贈送給他們。
這個贈送,最好有一種榮耀感,讓他們覺得,這個車不出來曬曬可惜。
就是這麽簡單。
雖然曲斯年很想咆哮:哪裏簡單了!!
但還是依從她的指示,把人都放出去了。
與此同時,梨園的新戲《玻璃花瓶》也制作完成,邀請她試聽,晏時玥打發人問明延帝要不要看,然後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她就問曲斯年:“朝上這些人,誰愛看戲?”
曲斯年冷笑:“金鶴峤吧,戲瘾很大。”
晏時玥哦了一聲,本來還想說要不要去拜訪一下,一想他如今隻是個無爵的小官兒了,再看看曲斯年的神色,她拍了拍他肩:“斯年?”
曲斯年嗯了一聲,不由垂下眼睛,以爲她會安慰他。
結果她鄭重的跟他道:“奉本相之命,去羞辱他吧!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先讨一點利息再說!”
曲斯年哭笑不得。
他其實真不是一個喜歡占口舌便宜的人,這對他來說沒什麽意義。
從她那兒出來,他忽然就掉了幾滴眼淚,可是又莫名的想笑……就這麽在她家廊下,捂着臉蹲了一會兒。
他覺得晏時玥這個人,真的很神奇。
爲人處事全無章法,卻不知爲何,能叫人心甘情願,至死追随。
就好像他這些日子,真的比在集賢殿,忙的多、操心的多,忙的還都是他不擅長的東西,真的累的很。而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明延帝的意思,是要他跟着晏時玥,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晏時玥離開戶部,他現在所做的,都是在爲他人做嫁衣裳。
可是心裏明明想的通達,可一旦到了那兒,就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一個小人,滿臉是笑,滿身是勁兒,一直在拼命拼命的往前跑,完全不聽使喚。
這真的是無比新奇的體驗,說不清楚爲什麽。
曲斯年去找了金鶴峤。
一見面,金鶴峤便陰陽怪氣道:“曲大人近日可是清減了,難不成是相爺家不管飯了?”
曲斯年心情微妙,連鬥嘴都懶,直接道:“金大人,相爺叫人排了一出戲,要叫人挑挑錯兒,聽說你愛聽戲,就叫你代約幾個人,幫忙聽聽。”
金鶴峤一愣:“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曲斯年道:“明日午後,孟家茶樓。請金大人不要誤事!”
他一拱手就走了。
然後晏時玥知會了五皇子一聲,就把梨園的人借了出來。
她自己也去了。
她雖然不怎麽愛聽戲,奈何這年頭,也沒有别的消遣。
于是她就把樓上全包了,叫了許問渠、曲斯年,還有新收的小弟沈雙樓,任澤南,加一個五皇子,幾個人坐在雅間裏。
金鶴峤幾個人過來見了禮,各自入座之後,便有人送來了筆墨紙硯,并道:“相爺說了,幾位都是行家,聽完了請一定說點什麽,誇的就算了,沒有用處。勞煩幾位大人了。”
現在朝中沒幾人不知道晏時玥的脾氣,紛紛應了。
與此同時,樓下小二也團團走了一圈兒,一邊笑道:“今兒咱們唱新戲,若有哪位能說出個道道兒來,茶錢全免。”樓下茶客自然是轟然應了。
《玻璃花瓶》故事比較簡單,而且梨園畢竟是宮中禦用的戲班子,水平那是杠杠滴,不時能聽到叫好喝彩之聲。
晏時玥吃着點心,就見許問渠和曲斯年,都在桌上打着節拍,微閉眼睛,聽的十分投入,任澤南還略有拘謹,而且顯然也不太喜歡聽戲,眼神就往四處看。
沈雙樓卻不同,他聽的十分認真,嘴巴一直在動,好像一直在跟着唱。
倒是五皇子轉頭問她:“你這是要叫天下的戲班子學唱?”
“有這個打算,”晏時玥道:“先叫都城的戲班子都學了,不刻意弄,順其自然吧。”
五皇子笑道:“我覺得你做每件事情,好像都會把能用的法子全都用上。”
“當然啊!”她道:“手頭能夠調度的資源,當然要利用到極緻,不然呢?有卻不用,讓他們在角落裏招灰麽?”
五皇子含笑點頭:“是。”
他是真的羨慕她,她會用,能用,也敢用……在這方面,别說他和四皇子,連太子,都沒有這份兒潇灑。
這就是她說的,無欲則剛吧!
整場戲唱下來,人越聚越多,座位早就沒了,後來的人就站着聽,不時的叫好喝彩,可以說是一炮而紅。
即便如此,這些大人們,還是一人提了一兩個小瑕疵,包括許問渠幾個也都提了,準備叫他們改了之後,五日之後再唱,到時候會邀請都城裏所有戲班的班主過來聽,聽完還會把戲折子發給他們。
同時,晏時玥還派人跟着這些人,如果有那種出了茶樓,還哼唱這裏頭曲子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份兒錢,然後這份銀錢,就算做戶部給梨園的謝儀,打入司貿的宣傳費裏,拿去讓他們論功行賞。
曲斯年表示懷疑:“咱們司貿還有宣傳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