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玥放了心,随即道:“算了算了,你帶着人手,把門都守住,這些人也都看住,我叫了包拯去帶人,一直沒來,估計也是被人絆住了,你叫人去接一下。”
霍祈旌迅速回身調度。
司馬隆緩緩的道:“相爺,又何至于此?”
曲斯年含笑道:“司馬大人,誰不知我們相爺素來有些任性,又心地仁善,最恨草菅人命的,你們當着她的面兒殺人,這個庫是盤也得盤,不盤也得盤了。”
司馬隆垂眼不語。
曲斯年又是一笑:“不過盤盤也好,本官相信諸位都是清白的,盤過之後,相爺放心,大人也安心了,不是很好麽?”
司馬隆皮笑肉不笑的道:“本官接任尚書之職,尚不及三個月,直到現在,事務尚未理清,相爺有心幫忙盤庫,本宮當然是求之不得,之前也并無阻止之意,隻是想着盤庫并非小事,應該依足規矩,不想,竟是叫相爺誤會了。”
“司馬大人言重了,相爺一向稱贊司馬大人溫文和藹,又怎麽會誤會。”
兩人言來語去,霍祈旌已經帶着人,把國庫守兵隔開,接替了他們的位置。
這個時候,褚甯遠也把包拯一行人接了過來,包拯施禮道:“相爺,下官帶了五十餘人,聽侯相爺的差遣。”
晏時玥點了點頭,示意顧恒沙過來調度,然後就向司馬隆道:“大人,請開庫門。”
司馬隆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就叫朱郎中帶着人開了庫門。
國庫無窗,隻有通風口,白天也需點燈,顧恒沙叫人點的燈火通明,又把人分爲兩組,交叉點算,同時霍祈旌也分了二十人進去,來回巡視監督。
一時間滿室都是查算之聲。
等了約摸一刻鍾,又是一陣子喧嘩,太子帶着人大步進來:“玥兒?”
連太子都來了?
司馬隆的胡子抖了抖,與賈懸鏡對視了一眼,眼底滿是陰郁,一邊迎上前見禮。
晏時玥也迎了上去,太子看了看她,向霍祈旌道:“孤帶了兩千護龍衛,暫時交你調度。”
霍祈旌拱手應是,迅速過去交接。
司馬隆幾人也上前見禮,太子隻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下,然後才低聲問晏時玥:“怎麽回事?”
晏時玥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了。
太子眉頭深皺。
然後晏時玥道:“阿兄,外頭交給你了,這些人一個都不要放走,我先進去看看。”
太子點了點頭。
晏時玥就進去了。
銀庫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樣,是很多箱子,而是分了很多小室,一個一個的格子,每個小室中都有很多架子,架上一階一階的放着銀子,也有的是一層一層的托盤。
而且裏面的銀子,也并不全是大元寶,小元寶,也有銀餅和銀磚,還有少量的金錠。
離門比較近的一個庫,似乎都是新制的銀錠,上頭有“明延”的年号,約摸有個百來萬的樣子,應該是出自塔山銀礦的,據說那邊,早已經開始制煉了。
晏時玥來回走動。
不一會兒,青未了帶着一隊親兵進來,在衆人身後一字排開。
晏時玥看了一會兒,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就出去了。
外頭庫兵已經全都被押了起來,守兵也都被隔開,堂前放着一些椅子,太子幾人各自坐着。
晏時玥一出來,司馬隆和賈懸鏡迅速看了過來,然後幾人一起起身:“相爺請坐。”
晏時玥點了點頭,就坐下了。
朱郎中忐忑的向她請罪:“相爺,今日之事,是下官律下不嚴,但那守兵殘殺人命,絕對與下官無關!下官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殺相爺的人證。”
他急的舉手發誓:“下官若有半句虛言,必五馬分屍而死!”
晏時玥不由得挑了挑眉。
在這種危險關頭,還敢發這種誓,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賈懸鏡也道:“此事也絕非下官指使!下官根本就不認得他!若相爺不信,下官也可以發誓!”
司馬隆也道:“下官那時正與相爺說話,相爺應當相信下官的清白。”
晏時玥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瞥了曲斯年一眼。
估計是他說了什麽,強調是他們先殺人命,那樣不管結果如何,他們都屬于“被逼無奈”、“順勢而爲”,而這個說詞又符合她的人設,所以他們信了。
但這個時候,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盤庫的結果。
四千多萬兩,又是交叉盤點,實在不是個小工程,這些人足足盤了三個多時辰,這才出來,然後顧恒沙自己拿着算盤點算。
他先算完一個,眉頭登時就擰了起來,看了晏時玥一眼,就去算另一份。
晏時玥看他眼神兒,就知道不對,抿了抿唇。
然後顧逍很快算完了另一份,起身道:“師父,點算下來,庫中存銀,是四千三百六十二萬七千五百兩。”
晏時玥瞬間沉默了下來。
這時候,司馬隆已經把賬簿雙手送上。
如今國庫的帳面存銀,是四千三百六十五萬兩,也就是說,隻短缺了二萬二千五!按照國庫的管控制度,損耗是有一定比率的,不多于四萬兩,都屬于正常的損耗!隻需補足,主管官員,無需追責!
司馬隆含笑道:“幸虧短少不多,還要多虧相爺及時發現!下官一定及時處理!”
他臉上并不敢有絲毫的嘲諷。
可是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是巨大的嘲諷!
原本,她遇到盜銀的庫兵,提出盤庫,這些都是順理成章的。
但,驚動了太子,驚動了護龍衛,如此的大張旗鼓,卻得出了這麽一個結果……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晏時玥坐在椅中,眉頭擰緊,一動不動。
這個結果,真的把她給砸懵了。
司馬隆連連向她拱手:“相爺,虛驚一場,總比真的虧空要好!下官也是初掌戶部,今日也實在是吓着了,如今也是大松了一口氣……實在是多虧相爺英明果斷,下官感激不盡……”
他拼命的給她遞台階。
太子看了看她面色,站了起來,溫言道:“福晏,沒有虧空,才是好事,我們一起回宮,禀明父皇,也叫他放心。”
他也覺得疑惑。
可是,查銀的,是她派人叫來的人,監督的是霍祈旌的親兵,調度的是她的徒弟,這個結果,毋庸置疑。
他走過來,拍拍她肩:“小心一點,不是壞事,縱是孤在,也定是要盤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