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欣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兒,便直接吩咐:“船家,去南岸看看。”
好一會兒,那船家打扮的人才道:“知道了。”
船就迅速駛向南岸,很快就靠了岸。
唐時玥悠閑的下了船,然後直接往前走,微欣緊緊跟着。
他們到了這兒,船工就不能名正言順的跟着了,所以,他們一定很快就會動手!
唐時玥迅速的掃了兩邊一眼,然後跟微欣低語道:“我走。”
微欣點了點頭。
她職責在身,絕不可能先逃,也沒把握護住她,所以她先逃,她給她争取時間,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唐時玥道:“我方便一下。”
一邊一貓腰,就進了旁邊一個小破屋。
微欣應了一聲,立刻轉身,皺着眉頭跟那幾人道:“站住!懂不懂規矩啊!沒聽主子說要方便麽?”
那幾人卻裝都不裝了,對視了一眼,直接拔出了兵刃!
身後傳出了兵刃交擊之聲。
唐時玥心頭一跳,猛然加快了步子。
她飛也似的沖進了一間屋子,然後一把推開了後頭的門,四下一掃,一眼瞥到旁邊的水井,旁邊有一棵大梧桐樹,挂着桶的繩子,正拴在樹上。
唐時玥沖過去,一把抓住了繩子,提着桶到了水邊,邁進了桶裏,挪過去要往下跳。
井底發出了巨大的水聲。
剛剛追過來的,一個穿着獸皮的大漢,頓時腦袋一别,迅速沖了進來。
看到井沿上的痕迹,他冷冷一笑,握緊了長劍,慢慢的走了過來。
…………
與此同時,晏成淵那邊,
他親自動手劃船,小船的速度無可再快!箭一般射向岸邊!
還沒到,晏成淵便遙遙道:“甲和!”
甲和幾個人正在岸邊等着,晏成淵語速極快的道:“你們主子有危險,對方至少有十來人,都是練家子,趕緊上島救人!”
甲和大吃一驚,尚不及多問,急要往船上跑時,忽聽有人驚呼了一聲,岸邊的幾艘船,居然不知什麽時候被人鑿穿了,正在往下沉!
晏成淵神色一冷,急急吩咐:“把那邊的木頭連起來,你去調一隊羽林軍來幫忙。”
他一邊吩咐一邊往前走,翻身就上了馬:“你們從這兒設法過去!我從陸上繞過去!要快!”
方才,其實他第一眼就察覺了不對!
當時唐時玥行禮,是右手握拳,左手包在外頭,這是隻有吊喪時才會用的“兇拜”!
而且她說“殺人放火”、“欺負我落單”、“想要我的命”,她說的清清楚楚!
但當時船上,他能看到的,就有七個船工,看船舷的吃水量,艙裏還有人!他沒有把握救下她,隻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現!
但現在,根本不知道唐時玥情形如何!要快!要快!
南岸上。
獸皮大漢正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井邊。
井中黑漆漆的。
大漢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桶中有一個人影,似乎已經昏了過去,整個人伏在桶裏,手臂垂着,一動不動。
大漢直接拿了塊石子投了進去,又試着叫了兩聲,她仍是不動,大漢就把長劍放在手邊,攥住繩子,慢慢的,一把一把的往上提。
水桶搖搖晃晃。
大漢趴在井邊,每提一段,都會等上一等,十分謹慎。
就在他全副心神,都在桶中之時……眼前忽然閃過了一道影子。
下一刻,一根繩子猛然勒住了他的脖子,迅速收緊!
大漢發出了呃的一聲,他雙手一松,水桶撲通一聲,重新落入了井中。
他拼命的想向後抓,但唐時玥整個人都踩在他背上,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他想直起腰都不能。
不一會兒,那大漢就掙紮漸緩,然後身子一滑,整個人栽進了井裏,發出了撲桶一聲巨響。
唐時玥猛然跳開,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她一刻也不敢遲疑,一手撐着地爬起來,一手拿起了大漢的長劍。
她剛才用外袍浸水誘了敵,這會兒,身上隻有内袍和薄薄一件羊絨衣,真的是透心涼。
她也不敢再去看井中,咬着牙,迅速轉身。
幾乎就在轉身的同時,她聽到了外頭的聲音:“有啥東西掉井裏頭了!去看看!”
唐時玥雙眉一凝。
危急關頭,她加倍的冷靜。
外有追兵,她腳步一錯,就進了房間。
可是房間中空落落的,隻有一些桌凳等物,門邊,似乎是大漢進來的時候踢碎的一個泡菜缸,已經裂成了兩半,根本沒處可藏。
這個時候,院中發出了撲撲兩聲,有人似乎翻牆跳了進來,道:“井邊有水!”
不一會兒,有人顫聲道:“下頭有人!好像是周老柱!他死了!”
“那個小娘皮居然能殺了周老柱?”
“先别撈了,找人要緊!今兒殺不了她,再找機會就難了!”
“放心,爲了咱們的錢罐子,老子把這兒翻遍了也要找着她!”
兩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轉身,往房中走了過來。
此時,晏成淵一路調度人手,快馬加鞭,隻用了不到兩刻鍾就趕到了南岸。
羽林軍也迅速趕到,調了船來,準備上島。
晏成淵同時散出人手,在南岸這邊搜查。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重傷的微欣。
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報,在一戶人家的井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晏成淵過去看了看,是一個大漢,他是被勒死的。
院中有數個人的腳印,還有疑似唐時玥的,井底有唐時玥的衣袍。
晏成淵脊背僵直,手腳冰冷。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狼道山,親眼看到滿地的鮮血和撕碎的襁褓……他的聲音都在發抖,神情卻似乎仍舊鎮定冷靜,“點火把,下去看看。”
親兵下去看了,“大人,沒有别的了。”
晏成淵的心猛然一落,又重新提了起來:“繼續找!出聲叫……叫唐小娘!”
衆人應命而去,晏成淵在室中看了看。
院中有倒塌的桌椅,淩亂的器皿,門邊一個裂開一條大縫的泡菜壇子,汁水四溢,裏頭的泡菜也耷拉了出來。看上去完全沒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晏成淵無聲喟歎,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