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隻怕還真叫她說中了。孟以求正色道:“阿玥,犯不着吃眼前虧,咱們惹不起他們,算我求你了,避着她些好不好?”
唐時玥也正色道:“這個我說了不算,她要是安心要找我麻煩,并不是我想避,就能避開的。”
孟以求皺着眉頭,半晌無言。
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他隻能一大早起來,就去鍾毓閣把人給截了。
晏亭月看到他來找她,倒是高興了些,直接一擺手:“走,咱們去看看那位‘縣君’!”
“亭月!”晏良籌急道:“她救了祖父!父親來之前,一再的叮囑我們要向她道謝的!”
晏亭月哧笑道:“你可真是傻,父親也是太迂腐,太醫院有這麽多的太醫,不過是些個奴才罷了,治好了是他們的本份,治不好殺了就是,還巴巴的去感謝她,太給她臉了!慣的她那個輕狂勁兒!”
孟以求臉皮微抽。
呵,奴才?他姓孟的在她眼中,大約也隻是個奴才吧?
之前在都城,在她面前,他但凡跟人說句話兒,她就要命人叫他過來,擡手就抽,擡腳就踢,疾言厲色的……在她眼中,除了姓晏的,大概全都是奴才吧!
晏良籌深知她的脾氣,耐着性子勸她:“你也知道她隻是個奴才,又何必纡尊降貴的去理她,不過是長相有三分相似,正品與赝品的差别宛似雲泥,她又哪裏及的上你這般美貌。”
孟以求努力保持了微笑。
宛似雲泥?呵,誰是正品,誰才是赝品?長眼的都看的出來!
晏亭月聽了這話,嘴角終于帶了笑,轉頭就問:“孟寐!你說呢?”
“晏表弟說的是,”孟以求就笑了笑:“正品與赝品的區别,宛似雲泥。”
晏亭月挑眉:“我可是聽說,你放話說要娶她的!在秦州一待就是半年……”
“不過人雲亦雲,”孟以求隻能含糊的否認:“我在秦州是有生意要做,玥坊的線繡衣已經是貢品了,孟氏隻是代售,自然離不得她。”
好說歹說,才總算哄得這位消停了,準備出門逛逛,誰知道走了幾步,就有人笑道:“福娘娘早啊!孟少早!”
孟以求暗叫不好。
要知道,唐時玥和孟以求,兩人自種痘時金童玉女一般出現,可是人人都認識的。
晏亭月與唐時玥,長相又有七八分相似,這些人哪裏認的出來。
還沒等他想辦法岔開,就走到了街口。
幾輛人力車正在等活兒,一見他們過來,幾個漢子都是眼前一亮,一個小夥子飛快的跳起來,拉着車就沖到了晏亭月面前,險些撞到她,笑的一口大白牙:“福娘娘,今天坐我的車吧!”
一句話還沒說完,晏亭月已經怒了,她從旁邊丫環手裏一把拿過鞭子,孟以求隻來的及叫了一聲“别……”
她的鞭子,已經照臉抽了下去,那小夥子猝不及防,臉上瞬間就是一道血槽,愕然道:“福娘娘?!”
晏亭月劈頭蓋臉的往下抽:“瞎了你的狗眼!糊塗東西!也不看看我是誰!什麽見了鬼的福娘娘!她算什麽玩意兒,也敢與我相提并論……”
“夠了!”孟以求忍無可忍,急擋在那人面前,鞭子接連兩下抽在了他身上,又重又狠。
孟以求怒道:“他不過是認錯了人,你還要殺了他不成!”
“你這是在頂撞我了?”晏亭月瞪着眼:“好你個孟寐,膽兒真是肥了!居然爲了一個賤民頂撞我?”
孟以求氣的直咬牙。
可也真不敢做的太過,他避開她眼,彎腰扶起了那個小夥子,直接扯下腰間玉佩給了他:“你認錯人了,她不是福娘娘,拿着這個去當了,好好治傷,對不住了。”
那小夥子先是吓蒙了,被他這麽溫言勸着,倒是漸漸的回過神來,呐呐道:“原來不是福娘娘。”
他看了晏亭月一眼,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不是福娘娘就好,我還以爲我做錯事了,吓死我了!”
旁邊的人也不由得議論紛紛。
有人道:“真的不像啊!福娘娘向來穿男裝的!”
“這個人不如福娘娘好看!長這麽黑!”
“嘴唇這麽薄,一看就是個嘴刀子利害的!”
晏亭月氣的臉色都變了。
她自幼便是天之嬌女,又深受皇貴妃寵愛,地位超然,哪裏受的了旁人拿她品頭論足?
這要是在都城,她還要收斂一二,裝裝淑女,但在這窮鄉僻壤,身爲皇親國戚,是這些土包子想都沒想過的高貴!當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晏亭月一聲斷喝:“你們都是死人麽!這些個貧嘴賤舌的刁民,還不給我拖過來打死!”
孟以求管不了她,急向那些人道:“傻麽!還不跑!”
那些人一呼啦就跑了,晏亭月帶出來的多半是女子,隻少數幾個護衛,又不能都離開,頓時抓了個空。
她哪裏吃過這麽大的虧!一時氣急敗壞:“孟寐!你敢!你們竟敢!”
孟以求強壓着性子回頭:“你何必與他們生氣?不如我帶你……”
“閉嘴!”晏亭月擡手就抽了他一耳光:“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既這麽着,我就去找那個罪魁禍首算帳!什麽上不了台盤兒的狗奴才,也敢跟我比!我可是晏家的女兒!”
她帶着人,轉身就走。
孟以求捂着臉,心頭一驚。
他急使了個眼色,叫一個随從去叫晏良籌。又私下拉住一個百姓,叫他去通知唐時玥。
雖然晏良籌也管不了她,起碼能打打岔,他可是知道唐時玥的脾氣的,真的當面鬧起來,她絕對是甯爲玉碎不爲瓦全,是絕對不可能“忍一時之辱”的。
這個時間,是唐時玥練武的時間。
她跟甲十一本來就面和心不和,昨天互怼了那麽幾句,面上也不和了,索性就帶着兩隻猞猁狲出來練。
才練了不大會兒,就有人跑了上來,老遠就叫:“福娘娘!福娘娘!”
唐時玥趕緊收了鞭:“怎麽了?”
那人跑的氣喘如牛,一邊急急的道:“一個長的跟你很像的人,帶着人要來找你麻煩!孟少叫我來找你,說她不講理的,你趕緊躲躲!”
唐時玥臉色微變。
她道:“躲,能躲到哪裏去?她既然不講理,難保不找别人出氣。”
她來回踱了幾步:“這位郎君,定定神就趕緊走,看到人,就叫大家都避開,犯不着惹這些皇親國戚。咱們惹不起。”
那人一邊點頭,一邊道:“福娘娘,你也走啊!”
“我知道,”唐時玥道:“聽話,你們先走。”
那人也沒主意,本能的聽她命令,趕緊又往山下跑。
唐時玥長吸了一口氣,轉身往下走。
兩隻猞猁狲平時跟慣了的,沒玩夠,一直在她腿邊挨挨蹭蹭的撒嬌。
她心平氣和的時候,還是能權衡一下利弊的,要是甲十一願意給她望風,那她避一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甲十一那夥人,平時老在面前晃,這時候卻躲的人影不見。
不過是想叫她服軟,開口求救。
她還偏偏不要。
唐時玥就直接原路往山下走,準備聽天由命……
她并沒料到,這次她還真的吃了一個大虧,并爲此後悔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