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眼睛一瞪:“穿成這樣不男不女的見客,當然失禮了!處處都失禮!”
唐時玥笑容斂了斂:“身爲客人,挑剔主人的穿着,就不失禮了?”
“大膽賤婢!”晏亭月不由怒喝一聲:“你是什麽東西,這裏輪得到你說話麽!”
晏良籌急道:“亭月!别胡鬧!”
晏亭月根本不怕他:“你少管我的閑事!”
她再看了她一眼,覺得她這張臉,實在是礙眼極了。
她向前一步,用下巴點了點她:“你跪下向我請罪,我便不同你計較這冒犯之言。”
她眼中滿是惡意,緊緊的盯着她的臉,腳尖下意識的向前探。
她這肢體語言,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想踢她……沖着她這張臉來的。
唐時玥雖然偶爾也能冷靜,但大部分時候,是絕對不肯吃虧的,誰的虧都不行。
她淡聲道:“那你計較吧。”
晏亭月都愣住了。
她顯然完全沒有想到,她竟敢如此回答,頓時勃然大怒:“你這個賤.人!好大膽!來人哪……”
“亭月!”晏良籌一把拉住她:“别忘了義父說的話!”
晏亭月一頓。
但她随即道:“她态度這般輕狂,我們爲何還要給她面子!豈不堕了祖父的威名!”
晏良籌一皺眉,晏亭月再接再厲的續道:“你要自甘下賤,我卻不要!若是連這般鄉野婦人,也能在我面前嚣張,那旁人還不知要怎樣笑話咱們安王府!來人哪,給我把這個賤人拉出去,劃花她的臉!”
晏良籌急道:“亭月!”又向那些人道:“且慢!不可!”
唐時玥抱臂冷笑。
直到這時,無處不在的甲十一他們都沒出來,這還真特麽的……有意思呢!
縮在旁邊的孟以求頭都大了。
他向來知道唐時玥的脾氣吃軟不吃硬,可是這位,也是衆星捧月般長大的,一向蠻橫驕縱,任性妄爲,這兩位一對上,簡直就是災難!
孟以求硬着頭皮上前:“亭月,好久不見了!”
晏亭月一轉頭看到是他,更是生氣,冷笑了一聲:“孟寐!我還沒問你呢!你就是爲了這個賤.人逗留秦州的?”
這年頭,直呼人的“名”就等于罵人。尤其孟以求還是她的親表兄。
但她畢竟姓晏,孟以求也沒脾氣,隻能避重就輕的陪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與玥坊做生意呢!”他上前拉住她衣袖:“亭月,我來秦州很久了,知道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我帶你出去走走!”
晏亭月瞪眼道:“你竟這麽護着她!”
“别鬧了,”孟以求柔聲哄她:“我這是不知道你來,你既來了,我當然要盡地主之誼,你不願同我出去?我們可是許久不見了,正該好好說說話才是……”
好說歹說,終于把她哄了出去,猶聽到她在門口大聲道:“不過一個賤民,竟敢學着我的樣子長!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呵!
呵呵!
晏良籌僵了半晌,遲疑的道:“我奉父親之令,特意來與縣君緻謝。我祖父前些日子患了風疾,多虧縣君的療風酒才得痊愈……”
唐時玥神情淡淡。
他也覺得尴尬。
一上門就口出惡言,喊打喊殺的,這哪裏是來道謝的?結仇還差不多。
他隻能匆匆告辭了。
送了他出去,唐時玥皺起了眉頭。
她真的很煩這種以勢壓人的事情。所以她當初才與夏餘晖說,“就算不能全然随心所欲,也起碼自由自在,無須向任何人低頭,不必被任何人欺淩。”
她一直追求的生活方式,就是在規則之中争取最大的自由。
可是,談何容易!
這年頭,一個出身就夠壓死你了,要壓她,還不知道要費多少事!想想就煩!
甲十一在窗外道:“此女是晏成淵的女兒。晏成淵是禁軍統領,簡在帝心,此女也一向極得皇貴妃寵愛,聖人……也十分愛重皇貴妃娘娘。”
他口吻淡淡,卻充滿了“這個人你惹不起,她怎麽欺負你都得受着”的意思。
“哦?”唐時玥冷笑一聲:“那你不是奉命保護我麽?她如果要殺我,你該如何?”
甲十一有些不耐煩,覺得這位怎麽就說不通呢?當個縣君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他冷冷的道:“我們奉聖命保護你,除非同樣面對聖命,否則不管對方是誰,我們都會保護你,但……我們也不能對他們怎麽樣。我們不能傷她。”
言下之意,要這個強完全沒什麽意思。
唐時玥呵笑一聲。
有些人實在是雙标的厲害,他勸她低頭的時候如此的理所當然,可他自己,在她面前,那架子可從來沒放下過。
說白了,覺得她隻是個低賤村姑,隻配對人奴顔卑膝呗!
唐時玥直接吹了吹哨子,就帶着猞猁狲出去散心了。
從四合院後門出去,抄近路可以走到一個小山包,就是她平時遛猞猁狲的地方。
經過了種痘的事,整個鎮上沒人不認識她,大家起先還不敢挨近,後來天天見,看熟了,連小孩也敢過來打招呼。
一人兩獸繞着山跑了一圈兒下來,碰上幾個半大孩子,正邊笑邊鬧,有個孩子正嚷嚷着:“我敢摸!我敢摸!”
然後他就過來了,小腿兒直抖,昂着腦袋道:“福娘娘,我想摸摸猞猁狲行嗎?”
唐時玥笑眯眯的道:“行啊。”然後她沖他眨了一下眼睛,彎腰籠住猞猁狲的嘴,那小孩兒眼睛一亮,就伸手小心的摸了摸,然後一回頭,幾個孩子都發出“哇”的一聲。
小孩子昂首挺胸的回去了,就像一個得勝的将軍。
唐時玥看着一笑,覺得心情也好了許多。
回到家,一直到晚上都要睡了,孟以求才回來,精疲力盡。
唐時玥正翻着一個話本兒,他一走近,她就斥了一句:“離我遠點兒!”
孟以求都要哭了:“一個個都這樣!我是爲了誰!那就是個活祖宗!我敢惹麽!”
他看看唐時玥,得,這位更是個祖宗!
孟以求無奈的道:“你别跟她杠,那個誰……哎,沒法說!你想想,安王爺是皇上的叔叔,我姑丈又是簡在帝心,她又長的美貌,從小被人捧慣了,哪裏是個肯吃虧的,也根本講不通道理,總之……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麽?避着她一些就成,反正沒幾天他們就走了。”
唐時玥道:“我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從頭到尾,我到底幹啥了啊!?”
也是!孟以求是真的無奈。
他看着她。
其實兩人長的真的挺像的,隻是晏亭月比阿玥要黑一點兒,唇比阿玥的要薄,也沒有唇珠……而且晏亭月雙眼皮兩道褶兒是平行的,間距也比她寬一點兒,全沒有阿玥那種明眸善睐的感覺。
孟以求越看越覺得她好看,摸着下巴道:“你還别說,這人就怕比,我沒認識你之前,覺得她也挺好看的,如今一看,還是阿玥好看的多。”
唐時玥瞥了他一眼:“她現在估計隻想劃花我的臉,你這話,要是叫她聽到了,她估計就是想要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