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一場的衆人神清氣爽,一邊紛紛安慰唐時玥,叫她不要怕,下一次唐老漢再敢來,他們再來幫她罵回去!
有時候,這些淳樸的村人,真的是很直白很可愛的,唐時玥一一謝了。
結果第二天,官府就來帶人了。
唐老漢狀告唐時嵘忤逆不孝,逼迫長輩分家。
看來戲是一定要這麽唱的。
鬧翻了就順理成章的去告,沒鬧翻就硬告。
得了信兒的村裏人,簡直比自己的事情還氣忿,恨不得組團去唐家潑大糞了。
唐時玥卻挺從容的通知了族長、裏正,許問渠跟唐時嵘一起出來,唐時玥想說不用,許問渠卻道:“就算我幫不上忙,看着也放心些。”
唐時玥隻好應了,等着族長裏正各自帶着兒子趕過來,祈旌也過來了,唐時玥遙遙的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兒。
祈旌點了點頭,沒跟着上車。
就這麽一個眼神兒,就叫她心情瞬間變的很好。
有時候人跟人之間,就是這麽奇怪,明明兩人也沒有怎麽樣,可是,卻奇怪的能夠心意相通。
她不用說一個字,他就知道她想要什麽,而她,也會在看到他的同時,安下心來,知道他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幾人上了車。
來帶人的是周捕頭,老熟人了,當然不會爲難她,還小聲在她耳邊提醒:“縣尊說,唐大樹拿着劉府台的帖子。”
這是在以勢壓人,“拼後台”了,林縣令是沒辦法偏袒了。
唐時玥點了點頭。
上了馬車,看族長裏正都憂心忡忡的,許問渠也是眉頭緊皺,唐時玥就道:“沒事的。不用擔心。”
她壓低聲音:“我給你們交個底兒,唐大樹,是叫吳德義收買的。其用意,是爲了逼迫我們主動承認阿兄不是唐家的子孫,然後向他求助。”
老族長當時就瞪圓了眼睛:“不是說,那個吳德義是嵘兒的……”他看了看唐時嵘。
“不是,”唐時玥沒賣關子,小聲道:“我也是前兩天才剛查到的,我與阿兄,都不是汪侍琴的骨肉。”
唐時嵘失聲道:“什麽?”
唐時玥抛下這個重磅炸.彈,就沒有再說話,由着他們慢慢的消化這個消息。
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鎮上。
唐大樹努力想做出理直氣壯,甚至氣憤難當的樣子,奈何腿肚子不争氣,一直在哆嗦。
他還請了一個訟師。
這訟師本來也是很有名的一個人,外号宋鐵嘴,手段機巧,嘴皮子利落。
可是玩兒筆杆子的,沒有不認識許四元的,一見許問渠往“對方辯友”那兒一站,宋鐵嘴就心裏直發虛,好好一個花團錦簇的訴狀,叫他說的老老實實,全沒有了煽動氣氛的效果。
反正意思明白了,就是講論了一番孝道種種大道理,指責唐時嵘不該逼迫長輩分家。
林縣令就問了:“唐時嵘,你有什麽要說的?”
唐時嵘上前一步。
他從容的道:“一來,分家是長輩的決定,并非小生擅作主張,此事,族長、裏正、全村人都可以做證。”
“二來……”他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看唐大樹:“我并非唐家子孫,談不上這個孝字。”
坐在不遠處馬車裏的吳德義,終于聽到了他想聽到的話,露出了一個志得意滿的笑。
早該如此!早這樣不就好了?之前何必那麽矯情?
如今,他根本沒有别的路可以走!不想認下忤逆不孝的罪名,就隻能承認他這個“生父”!
林縣令吃了一驚:“這話是何意?”
唐時嵘道:“縣尊可否允舍妹上前說明?”
林縣令點了點頭,唐時玥就上前來,道:“回縣尊,我與阿兄,生父确實不是唐永禮,我們均非唐家子孫。”
嗯?
吳德義心說唐時玥爲何連自己也加上了?
難道……她想借着此事,給自己也換一個富貴出身?那倒是好的很!
他眯着眼睛盤算。
此事雖正中下懷,但他也不會這麽輕易就答應,如今輪到他漫天要價,她不給出足夠的好處,這個便宜爹,他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認下的。
看來,福壽酒,唐家酒坊,都是他的了。
真是意外之喜!
堂上,唐時玥續道:“之前我養母汪氏,是吳府的通房丫環,常年服食避子湯,即便停了藥,也至少六年之内不會懷孕,所以,我與兄長,都不是汪氏所出,也非唐永禮之子。”
等等!
吳德義越聽越不對,猛然張眼坐直!
林縣令也是愕然,半晌才道:“這……這如何證明?”
唐時玥道:“我有證人。”
林縣令道:“帶證人。”
然後下頭,唐永明慢慢的走了上來。
其實唐時玥也很意外,她還真不知道,祈旌是用了什麽方法說動了唐永明。
但不得不說,唐永明上場,那效果真的是好極了,不管是對唐老漢來說,還是對某些人來說……她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
唐永明就慢騰騰的把崔氏如何上門,他如何聽到崔氏與奶嬷嬷說話,說的什麽,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林縣令點了點頭,問唐大樹:“你可聽到了?”
唐大樹呆在當地,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處理。
他隻是個鄉下老漢,收了人家的銀子,要來告唐時嵘,爲了什麽,之後要幹什麽,他統統不知,出現這樣的變故,他除了懵逼,還是懵逼。
這時候,下頭一陣子喧鬧,崔氏急匆匆沖了上來。
她本來在茶樓裏等着,一聽到信兒就急了,不管不顧的沖了出來,連貴夫人的儀态也顧不上了,尖聲道:“他說謊!他這是污蔑!我從未做過這種事!”
林縣令道:“堂下何人?”
崔氏勉強平了一下呼吸,福身道:“民婦崔氏,夫家姓吳。”
唐時玥道:“這位是我養母汪氏當年的主母。”
然後她頓了一下,不緊不慢的道:“崔夫人不要着急,避子湯是誰下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汪氏有沒有服過避子湯,能不能懷孕。”
崔氏一噎。
唐時玥又道:“我隻是有點奇怪,既然崔夫人說避子湯不是你下的,那你又爲何如此心虛?心虛到,要買兇毒殺我養母?難道不是爲了死、無、對、證,麽?”
崔氏猛然一凜,瞪大眼睛,尖聲道:“胡說!你胡說!我沒有!”
“人證物證都還在的,”唐時玥平靜的看着她的眼睛:“等完了這個案子,我再來告官。”
崔氏一個哆嗦,退了一步,全身都發起抖來。
唐時玥轉頭向上,繼續道:“縣尊,我剛才說了,避子湯是誰下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汪氏有沒有服過避子湯。所以,我想請汪氏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