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實現了祈小郎當初說的“酒坊的事情全部交給她打理”。
唐時玥有點兒好笑,問:“出什麽事了?”
“别提了,”唐東子道:“今兒咱們去鎮上送酒,結果丢了一壇!”
唐時玥一眯眼:“丢了一壇?”
她跟祈旌對視了一眼,道:“怎麽回事?”
唐東子道:“就是大月村那對雙胞胎!大強大牛!他們說酒放在車上就沒了。”
唐時玥沉吟着沒再說話。
騾車不一會兒就到了酒坊,酒坊前頭的空地上,人都聚了起來,唐四叔居中坐着,眉頭緊皺,顯然一時不知要如何處理。
劉大強和劉大牛跪在中間不住的磕頭,看上去極爲可憐。
唐時玥在旁邊看了一陣兒,見兩人眼神閃爍遊移,賊頭賊腦的,還不時的搓着鼻子。
摸鼻子,從微表情來說,就是典型的說謊表現。她心裏就有數了。
他們是大月村的人,她不了解,隻是聽說他們家裏很窮,上次蜜桃酒起壇的時候,兩人吃桃吃了幾十碗,吃到最後洩肚子,一趟趟的往茅廁跑,回來還吃,唐時玥印象還挺深的。
如今看來,這酒十有八九,是叫他們偷了,其實一壇酒倒是小事,但當初與四方酒樓簽的契約乃是獨家,就怕他們拿出去賣給别家,那就壞了。
但兩人很舍得磕頭,哭的哇哇的,旁人紛紛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一邊小聲議論着:“他們又不是故意的,沒必要揪着不放吧?”
“酒坊賺了這麽多銀錢,還吝惜這一壇酒麽?”
唐四叔正沒辦法呢,就見唐時玥快步走了過來。
唐四叔一喜,趕緊站起來:“玥兒,你可回來了!快坐下!”
唐時玥點了點頭,直接在椅中坐下,冷冷的道:“丢了一壇酒?”
劉大強哭道:“對不住東家,咱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唐時玥冷然斥道:“大男人,有話說話,哭什麽?”
她頓了一下:“我問你是不是丢了一壇酒?直接回答是還是不是!”
劉大強趕緊收了收淚:“是。”
唐時玥道:“在什麽地方丢的,怎麽丢的?”
劉大強道:“就,就是在城門附近。是我不對,我想着難得去趟鎮上,就去買東西了,結果大牛尿急,就去牆邊撒尿,一轉身的工夫,酒就叫人偷了……”
唐時玥冷笑道:“一馬平川的城門口,十斤的大酒壇子,一轉身的工夫能叫人偷走?你們帶着酒車,擔着責任,竟不照應着?”
劉大強哭道:“的确是大意了,是咱們不對,可是咱們确實賠不起。”
“沒關系,”唐時玥忽然和顔悅色的道:“丢酒小事情。”
劉大強兩人頓時松了口氣,旁人也覺得……畢竟是小娘子,果然是狠不下心腸。
卻聽唐時玥續道:“我在鎮上有個朋友,姓韓,鎮上那些不商不販,不農不工的漢子們,全都歸他管。”
一聽這話,大家頓時就懂了,這就是一個混混頭子。
唐時玥道:“咱們酒坊還沒開張的時候,我就同他說了,叫他在鎮上照應着酒坊的人,城門口、以及鎮上諸多熱鬧地處,本就有他的人,何況咱們酒坊的招牌這麽招眼兒,他不可能照應不到,既丢了酒,我去問他要就是了。”
劉大強和劉大牛頓時驚住了。
唐時玥微笑着續道:“你細說說,具體是在哪兒丢的,大約什麽時辰,我馬上叫人去問。”
兩兄弟頓時讪讪然,劉大強的臉色都有些不對了,喃喃的道:“就是,就是在城門那處……”
她緩緩收了笑,冷冷的盯着他:“城門哪處?說清楚!”
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也都看了出來,有人大聲道:“酒不是叫你們昧下了吧!”
“肯定是啊!一看就不對勁!偷酒!”
兩人急道:“沒有,沒有。”
唐時玥冷笑一聲,叫道:“阿良。”
唐俊良急應聲出來,唐時玥道:“你去鎮上,就像咱們上回那樣,随便找個閑漢,就說找韓老大,見到他之後,你便說福壽酒坊的唐小郎請他來聚寶村喝酒。”
唐俊良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唐時玥坐在椅中,淡淡的道:“韓老大很快就來了,要是酒真的丢了,那有他在,一定能找回來的,你們不必擔心。”
兩人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是以頭觸地,瑟瑟發抖。
唐時玥略俯身,一字一句:“但要是沒丢呢……你們做了什麽事,自然也有人看到。早點兒說出來,免得丢人丢到外人跟前兒!”
劉大強喃喃的道:“我……我……”
唐時玥銳聲喝道:“還不說!”
劉大強再也抗不住了,整個人往地上一撲:“我說,我說!我糊塗油蒙了心,我實在是窮狠了,我……我想着偷壇子酒賣錢,我就跟鎮上一家包子鋪許了銀錢,偷偷在那兒藏了酒……”
唐時玥靜靜的聽着,一直到他說完,才站起來道:“如今事情已經都明白了,是大強大牛貪心偷酒,所以大強大牛今兒就辭了,原來雇的人且不論,從今天開始,大月村所有人,一律不許再來酒坊上工。”
大強大牛當時就癱軟在地。大家也是愕然。
這麽一來,大強大牛豈不是成了大月村的公敵?
這罰的着急狠了些!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罰的重了?”
唐時玥冷笑環顧衆人:“那我告訴你們,咱們跟四方酒樓簽的契,是隻供四方酒樓一家的,若是今兒這一壇酒,叫他們賣給了旁的酒樓,那就是咱們違了契,之後再釀了酒,不但賺不到銀子,還要賠給四方酒樓銀子……咱們血虧,大家也是做白工,如此,你們還覺得一壇酒是小事麽?”
大家恍然大悟,然後噤若寒蟬。
她頓了一下:“酒坊做工,工錢比鎮上多,活兒比鎮上輕快,又離家近……四叔才少少賺了些錢,就想着給鄉親們做些好事,帶着大家一起幹,如今,大家就是這麽回報他的?要害得祈小郎與唐四叔血本無虧還要背官司,這樣的工,咱們酒坊請不起!”
“今天,我就借大強大牛給你們提個醒兒,再有偷盜的,我可就直接報官了,一壇子酒一百兩銀子,能在縣衙大牢蹲到死!不信你們就試試!”
她點了一人:“東子,你去族長家,把今天這事兒,原原本本的與族長說一聲,還有陳二郎,煩你去裏正家,也交待一聲。”
然後她又折身向陳長源:“長源叔,您口才好,在這十裏八村又人面兒廣,煩您帶着人把這兩人送回大月村,順帶跟他們裏正說一聲。”
這活兒不是好活,但也是責無旁貸,陳長源便應了,帶着人去了。
此事解決的幹脆麻利,但也确實給衆人敲了個重錘。
自古财帛動人心,那些對這位小當家心存輕視的,想盤算些歪招的,無不汗濕重衣,心裏隻慶幸還沒敢動手。
于是等韓翼帶着一撥兄弟趕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
韓翼笑道:“小郎君,你找我?”
“是,”唐時玥笑道:“請韓老大來喝酒。”
韓翼笑道:“酒呢,咱自備了,就看唐老闆舍不舍得了!”
他一揮手,幾個人就從車廂裏擡了一壇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