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玥向其它人道:“請大家給我做證!好了!讓他們走吧!”
婦人們這才讓開身,唐韋善拂袖就走。
唐時玥謝過衆人,笑眯眯的轉身回來。
唐時嵘和唐俊琛此時猶未能平伏拜了明師的心情,尤其唐俊琛更是喜的見牙不見眼,又慚愧學問不好,怕堕了許四元的威名,不住的叨叨。
倒是許問渠笑問:“你這是何意?”
唐時玥笑道:“拉仇恨啊!”她整了整臉色,嚴肅的道:“借刀殺人!”
她就是有意讓唐韋善難堪的。
當初的事兒,絕對跟唐時進、唐永明脫不了關系,他不敢怎麽着他,難道還不能收拾唐時進?所以他在這兒受了氣,肯定要報複到他們身上。
至于打賭什麽的,那就是順帶的了,随手挖坑。
許問渠笑道:“你怎麽知道嵘兒一定能中?”
“當然能了,” 唐時玥道:“你可是許四元!”
許問渠:“……”
他失笑搖頭,站起來輕輕敲了唐時嵘一記:“嵘兒,聽到沒?若不能中,還有何顔面見幼妹?”
唐時嵘嘴角帶笑:“學生一定會傾盡全力。”
既然說了收徒,那就跟平時請教截然不同了,是要正式磕頭拜師的。
據說時下拜師有拜師六禮,這六禮包含芹菜、蓮子、紅豆、棗子、桂圓、幹瘦肉條六種。
這“六禮”其實都有講究,芹菜寓意爲“勤奮好學、業精于勤”;蓮子心苦,寓意爲“苦心教育”;紅豆含有“鴻運高照”之意;棗子寓意“早早高中”,桂圓意在“功德圓滿”,幹瘦肉條則用以表達弟子心意。
去鎮上采辦的時候,唐時玥心思一動,就直接置辦了四份兒。
跟着騾車回來時,她就在隔壁停下,站在那兒找祈旌。
她一直不知道他平時是怎麽看到她的,但是她站了沒一會兒,他便過來了,一邊摘下頭上的鬥笠,一邊道:“找我?”
“對,”唐時玥把他拉到一邊:“阿旌,我阿兄說,拜師有很多好處的!你說我們要不要叫阿陽也一起拜師!禮我都一起備好了!”
她雙眼晶亮,眼裏滿滿的“不拜白不拜啊!”
祈旌挑了挑眉。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許問渠收了唐時嵘爲徒,那就比唐時玥他們長一輩兒,同理,他若收了祈陽爲徒也是一樣。
祈旌想了想:“隻怕他不收。”
“不會吧?”唐時玥道:“我覺得阿陽很厲害的啊!”
她眼中的厲害……祈小郎嘴角帶了點笑:“可以試試,不成便算了。”
于是兩人便回了石屋,唐時玥叫了小祈陽過來,在他耳邊細細說了,小祈陽向來是個小大人,把事情說清楚了,不用開導,他便點了點頭:“嗯。”
于是唐時嵘和唐俊琛過去的時候,身後還跟着一臉嚴肅的兩小隻。
許問渠笑問:“這是做什麽?”
唐時玥笑道:“買二送二!”
許問渠扶額,唐時玥一臉認真的道:“常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收了徒弟,又不是要你承諾一定要教成什麽樣子,所以多收幾個徒弟,真的是很劃算的一件事情哦!”
她的手依次指着他們:“你看,有人負責青出于藍,有人負責……青出于藍過程中的心情愉快,有人負責激勵,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那種,又有人負責安慰,就是比上不足比瑤有餘那種……”
其實祈陽還好說,連小瑤兒也加上,的确是很異想天開了。
唐俊琛聽的直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比成個樂子了,唐時嵘一直看着許問渠的神情,生怕他不快,但看他一直饒有興味,便沒有阻止。
看眼前的小娘子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我一定要說服你”的樣子,許問渠笑出聲來:“照你這麽說,我倒是非收不可了。”
他手指在桌上點了點,笑問:“那麽你要不要也拜我爲師?”
“不要,”唐時玥道:“我學不來這些文绉绉的東西,我要跟阿旌學武。”
祈小郎的嘴角彎了起來。
許問渠倒也不意外,笑着點了點頭,就整了整衣冠,收了笑,坐正了道:“見禮吧。”
四人便上前恭謹見禮,獻上了拜師之儀。
唐時玥避到一旁,等他們見完禮,才笑道:“許先生,從今天開始,你的食酒我全包了!”
許問渠笑道:“那可多謝了!”
其實許問渠不窮。
畢竟他是舉人,俗話說,窮秀才,富舉人。
秀才若是廪生,就可以有廪米、膳金,但如果不是,還是得自己謀生。除了能夠優免一定的賦稅和徭役,就沒有其它的好處了。
廪生,大概可以理解爲秀才中的優等生,也就是成績名列前茅的,每府、州、縣都有一定的定額,一般每年發廪饩銀子四兩,大概就類似于現代的獎學金了。
舉人就不一樣了,中了舉人,就意味着一隻腳已經踏入了仕途,即使會試不中也有作學官、當知縣的機會。而且全家人不用納稅納糧,地位跟縣太爺是平起平坐的。還會有人投獻财産田地,以圖免稅。
雖然他這幾年一直離世獨居,連本村人都不知道住在這兒的是他,但日子并不貧寒。
但這是唐時玥的心意,他自然就笑納了。
這事兒很快傳遍了全村。
讀過書,知道許四元的人,這兩天熱衷于跟人說起這事兒“來來,我給你講個笑話,有人說許四元是窮酸田舍奴!”聽的人雖不大懂,卻極能體會這意思,就都笑了起來。
但經過這事兒,唐時玥的福娘子之名,就更是深入人心。
想想啊,随便搬個家,旁邊就住着名滿天下的舉人老爺,而這舉人老爺還收了她兄長做徒弟,最叫人驚訝的是,連她妹子都收了!這樣的福氣,可不是大過天麽!
休沐回家的唐時進,自然也聽說了這事兒。
乍一聽,竟如同照頭澆了一盆子涼水一般。
他才剛得意了幾天,怎麽也沒想到,唐時嵘居然因禍得福,拜了許四元爲師!
那可是許四元啊!叫他如何能甘心!
他實在忍不住,想悄悄過來瞧瞧,在許宅門口躊躇了許久,一直等到晌午,就見許問渠帶着唐時嵘兩人出來了。
唐時進急躲在了樹後。
一見這許四元,居然就是他當面斥爲“粗鄙泥瓦匠”的,唐時進更是滿面紅漲,羞恥到無地自容。
現在祈旌叫程家班的人,在村裏各處放了不少石桌石凳,幾乎每棵大樹下頭都有,許四元便被讓在了石桌上,卻與他們談的熱絡,看起來毫無架子。
這個人真的是連中四元的許問渠?
這樣高高在上的才子,怎麽可能跟這些粗人聊的來?莫不是他們找了個閑人冒充的?就爲了充面子?
唐時進遙遙看着,越看越是懷疑,看那邊許宅的大門虛掩着,他猶豫了一下,就悄悄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