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少年就皺起了眉頭,非常嚴肅的思考着……唐時玥等了好半天,他都沒說話。
她覺得小阿兄這個操心勁兒實在好玩兒,又想一個不滿十四的小孩兒真的能思考出啥來?于是她就問他:“阿兄?”
唐時嵘嚴肅的道:“祈兄人品雖不錯,卻家無恒産,又無親眷,爲人也稍嫌冷漠,寡言少語,十分無趣……阿兄覺得,玥玥還是要多想想,莫要如此輕率決定。”
唐時嵘長的十分俊秀,尤其是那雙圓圓的鹿兒眼,看上去特别純良,這麽愁眉不展的瞅着她,簡直萌人一臉,唐時玥噗的一聲笑出來,摸了摸他的臉:“我知道啦!阿兄别擔心!”
唐時嵘十分無奈:“玥玥!”
“我真的知道!” 唐時玥一臉認真的解釋,“我們隻是合夥做生意,我見阿旌都是跟四叔嬸兒一起,或者跟你們一起,并不是單獨跟他見面,所以阿兄你真的不用多想。”
唐時嵘點了點頭:“嗯。”
兩人急匆匆回了家,唐四叔和周娘子還在家裏,她們草草把事情一說,周娘子一拍大腿:“要叫我說,不如找個大媒,把阿旌和玥兒的事訂下來。”
“不可,”唐時嵘正色道:“玥玥還小,與祈兄并沒有什麽私情,嬸兒這麽說,豈不叫人誤會。”
周娘子愣了愣,曉得他不樂意,隻得道:“那就算了。”
等兩人告辭出去,唐時玥給小瑤兒和小祈陽洗了手臉,本來想安排兩人睡在一起,沒想到祈陽卻不肯,于是最後是祈陽跟唐時嵘睡的,唐時玥自己回了廂房。
睡的迷迷糊糊的,忽聽有人輕輕叩了一下窗。
廂房鄰着院牆,是沒有後窗的,但她睡的是靠北的屋,北邊有個小窗,唐時玥迷迷糊糊的,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叫她:“阿玥?阿玥?”
他的聲音是那種沉沉的鍾聲似的聲音,壓着嗓子的時候,格外的迷人。唐時玥還以爲是在做夢,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咕哝:“真好聽,再叫兩聲。”
他又乖乖的叫了兩聲,然後靜靜的問:“你是醒着還是在做夢?”
唐時玥一下子就醒了,她定了定神,坐起來:“阿旌?”
他嗯了聲,她帶着一點兒起床氣問他:“你大半夜的跑來叫魂呢?”
他似乎是長吸了一口氣,聲音四平八穩,卻莫名的透着點兒委屈:“你剛才還誇我聲音好聽。”
“不是,”她搓了搓臉:“我是說你有什麽事?”
祈旌道:“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東西已經放好了。”
“知道了!”她道:“以後這種事情就不用特意來說了,反正我知道你肯定能辦的漂漂亮亮的。”
祈旌挑了挑眉,忽聽吱啞一聲響,她推開了小窗,整個人趴在窗前,就像一隻小松鼠,迷蒙着眼睛沖他一笑:“餘下的事情交給我!”
她伸出一隻小手,拍了拍他的肩:“晚安。”
月色下,那小手兒又白又小,花瓣兒一樣可可愛愛的,他點了點頭:“嗯。”一邊抓住她手,給她送了回去,随手拉上窗扇:“天涼,快睡罷。”
…………
村裏的八卦,向來是一夜就能傳遍全村兒,而村裏女人傳播八卦的主要地點,就是在小河邊兒。
于是第二天,唐時玥就拿了兩塊帕子出去洗。
她個子小,又特意避開人,很快就找着了兩個陳家的媳婦,正繪聲繪色的說着這事兒,什麽當時佛像燒的漆黑啊,什麽祈小郎用衣擺蹭幹淨給了她啊,她怎麽推拒啊,又如何臉紅的收下啊……說的簡直活靈活現,這水平,擱現代能去網上寫小說了。
唐時玥聽的津津有味,然後瞅準了時機,就抓着濕帕子沖了出去:“你們說什麽呢!我可從沒有拿過祈小郎的佛像!”
她抓人也不是随便抓的,抓的就是一個喜歡“無理犟三分”的媳婦子,于是三吵兩吵的,就吵到了族長面前評理。
唐家族長讓人把祈旌叫了過來,祈旌面癱着一張臉,表示本來隻是因爲其中牽扯到了人命,所以才放棄追究身外之物,不想居然讓恩人背了不白之冤,絕不能容忍雲雲……
然後唐家族長就請了裏正過來,商量着叫一些人去陳癞子頭家裏翻翻。
陳裏正過來的時候,臉真是黑的可以。
唐家族長看在眼裏,心情無比愉悅。
然後唐時玥又把事情說了一遍,她演這種小橋段兒真的是信手拈來,神情動作毫無破綻,要不是唐家族長事先知道,簡直都要信了她就是無意中聽到的了。
這種事情,陳裏正無法阻止。阻止了,豈不是顯得他心虛?
于是就唐家陳家各叫了幾個後生去,細細的把陳癞子頭的家裏翻了一遍。
唐時玥挺好奇的在外頭瞅着。
她也不知道祈旌把佛像放哪兒了,就看這幾個後生連炕都掀起來看了,也沒有找到,紛紛空着手出來,陳裏正的黑臉,漸漸的緩和下來,淡淡道:“唐族長怎麽說?”
唐家族長還沒說話,就聽祈旌冷冷的道:“誰找到了,我給他十兩銀子。”
這話一說,本來懶洋洋的人也頓時蠢蠢欲動起來,不少人鋤頭都沒拿就擠了進去。
陳裏正剛升起來的得意又給摁了回去,冷冷的看着祈旌,唐家族長摸了摸胡子,道:“少年人,就是氣性大,唉!”
陳裏正:“……”
陳癞子頭家就這麽點小地方,進去的人都快擠不開了,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就有人驚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然後有人小跑着出來,手裏連泥帶金的一捧,放到地上扒拉開,果然露出了一尊純金佛像,也不知道祈旌是怎麽弄的,上頭的泥上,居然還長着挺長的草。
關鍵這個人還是姓陳的!
那人還興奮的嚷嚷着:“埋的可深了!足足有兩尺!我看上頭沒有石頭,心想癞子頭不能這麽利索,試着一刨才刨出來了!”
祈旌接過了金佛像,謝了那人,又依約給了他十兩銀子,然後才轉身道:“多謝唐族長、陳裏正,幫我請回佛像。”
大家也是議論紛紛。
鄉下人再純樸,也架不住銀子招人,所以這陣子燒掉的祈宅,還有陳癞子頭的家,真有不少人去找過。一直沒找到,心裏肯定犯嘀咕……沒想到居然還真有!他們怎麽就沒找着呢!
末了,祈旌還解釋了一下,當時他隻給了唐時玥二十兩的謝儀,多了唐時玥不肯收,另外,佛像不會賣,會拿來傳家。
總之,一下子把該解釋的全都解釋清楚了。
孫婆子和何氏幾個人,也去看了一場熱鬧,罵罵咧咧的回來,說唐時玥就是個傻的,給錢都不要!
唐時進靜靜的聽着,淡淡的道:“就算沒有佛像,祈旌手裏,也必定不缺銀兩。”
孫婆子氣恨道:“可惜叫這個小x妮子,攀上了族長,處處護着她!盤算不到咱們手裏來!”
“那又如何?”唐時進眼底幽光閃動,不屑的冷笑一聲:“要讓族長厭棄她,又有何難?不過略施小計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