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走過來,站到這些人面前,用他們的語言交流了幾句,然後回頭道:“他們說,他們的王生病了,很嚴重,巫師說轉機在這兒,讓他們早上來這兒救人,如果第五個上島的人是女子,那這個女子就能救他們的王。”
晏時玥沉默了一下。
看着他,她就會想起海面上漂浮的屍身,那些全都是她的影衛。
但現在,隻有他懂他們的語言。
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說,隻道:“什麽病?”
蕭棠枝又回身問了幾句,道:“應該是……傳屍之症。”
晏時玥一皺眉。
傳屍之症,也叫肺痨,其實就是後世的肺結核,因爲古人認爲這種病是由病死之屍氣所傳的,書雲“此病多因臨屍哭泣,屍氣入腹,連綿或五年三年,有能食不作肌膚,或二日五日,若微勞即發。”所以叫傳屍之症。
前朝有一個叫許胤宗的神醫,在《新唐書·方技傳》曾記載過一個偏方,号稱“每療無不愈”,這是她唯一知道的中醫治肺結核的治法。
她就道:“我可以試試。”
蕭棠枝回身與他們說話。
幾個人很快露出了喜色,然後就恭請他們上車。
這島上拉車的,居然是一種鹿,而且路面是用一種白石鋪就的,十分平穩迅速。
晏時玥悄悄示意影衛們稍安勿躁,一邊就上了鹿車。
蕭棠枝一路與他們交談,晚上到了一處館驿,晏時玥,連同影衛,全都沐浴過,換了當地的衣服,還被恭敬的請到一處用飯。
陪着的人都笑容滿面,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蕭棠枝與他們說了幾句,他們的人便走了下去。
影衛這才冷然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蕭棠枝垂了垂眼,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我還是想說,這個地方我沒來過,會說這裏的話,是江恨别教的。這裏叫琉球,是一個島上小國。”
他頓了一下:“還有……我,我說不清楚,我真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我從來沒想過要擄走主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着了道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麽道兒……”
影衛冷笑道:“你說的話你自己信麽!給我們下藥時機方式算計的如此精到,就算是蠱也做不到!”
旁人也道:“一般的藥我們也看的出來,在那之前你就去過果子鋪,别說這藥不是你準備的!”
“恰好我們到了這裏,恰好有人等着,恰好你就會說這兒的話,世上當真有如此多的巧合?”
蕭棠枝沉默着聽了幾句,然後就惱了,斜眉冷笑:“你們不信就算了,如今隻有我會說這兒的語言,隻有我能與他們交流,你們要殺了我麽?”他一張臂:“來啊!”
“你!”數個影衛霍然站起。
晏時玥喝道:“夠了!”
幾個影衛急道:“是。”
晏時玥冷冷的道:“藥不是你制的?不是你下的?人都死了不知道幾個,你拽什麽?你還委屈上了?你就一點錯也沒有麽?你解釋我們就得信,那你先把欠的命還上啊!!”
蕭棠枝擡了擡眼,沒敢看她,隻默然低頭。
晏時玥随即向影衛道:“他們應該沒有惡意,大家小心,先恢複體力,摸摸情況,其它的慢慢再說。”
影衛急道:“主子!”
晏時玥擺了擺手,沉吟不語。
大家互看了幾眼,隻能低頭繼續吃飯。
一直到吃完了,起身的時候,晏時玥才跟蕭棠枝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那個假的唐時玥?你說過,她堅信自己就是真正的唐時玥。”
蕭棠枝有點茫然,看着她,晏時玥道:“也許你也是。”
聽懂她的話意,蕭棠枝大大一怔。
影衛道:“主子,你還相信他?!”
晏時玥搖了搖頭:“我不是相信他,但他是一個騙子,這不是他慣用的方式,我覺得這件事情不對勁兒。而且這個島上的人,我看他們也不像在說謊。”
她頓了一下:“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這個時候,隻能先待在這兒。”
影衛也沉默了。
在海上整整漂了兩天,誰不是疲憊不堪,隻是強撐着罷了,這個時候,什麽也幹不了,隻能先恢複體力再說。
一行人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出發,三天之後到達王城。
晏時玥在路上,就把方子寫給了他們,但很多藥名并不通用,他們不知道是什麽,幸好蕭棠枝認識,一一描述了,讓他們取過來看過,這才開始試制。
這座島與世隔絕,但幸好物産豐富,方子上的藥都找到了,他們到達王城之後,已經有人在試藥了。
晏時玥被安排住在一棟小樓内,影衛也都與她住在一起,還有臣子模樣的人一直在陪同,仆從也十分周到,雖然語言不通,卻算是貴賓待遇。
但,唯一的限制就是,在他們的王痊愈之前,他們不許離開這兒。
晏時玥再是憂心如焚也隻能等着,不然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就算與影衛打出去,也是抓瞎,再說如今加上她才九個人,還有一個敵友莫辯的蕭棠枝,也打不出去。
好在這邊吃的還是很好的,豐富的海産、還有各種水果,居然還有後世的芒果,在這兒名叫番蒜,熟的透透的摘下來,鮮香甜糯,十分可口。
在這個期間,晏時玥和影衛,則在不約而同的,拼命學習他們的語言。
他們的長相與他們相似,并沒有金發碧眼,但文字語言,好像是完全獨立的,就像一個海上桃源。
而就在她們一邊摸情況找機會,一邊等待琉球王病愈的時候,外頭已經翻天覆地,而衆人也已經在海上找了無數天,找到幾乎絕望。
但就算讓他們再怎麽想,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從南方海域,跑到了東南方。
所以,不管怎麽找也找不到。
晏時玥苦等無果,忍不住想派出影衛夜探的時候,琉球臣子笑容滿面的傳來了好消息,據說琉球王,已經開始用他們的藥了,病情小有起色。
晏時玥隻能聽懂十之二三,就在旁邊道:“問問船的事情?”
蕭棠枝便與那人商議,微訝的回頭道:“他們沒有能遠行的船。”
兩人又交談了許久,蕭棠枝道:“可以讓影衛去看看,但你不能走。”
那也行了,晏時玥就挑了兩個影衛跟着他們的人出去。
這一處在島的中心,要到岸邊,來回就好幾天,恒十一回來就道:“他們确實沒有能遠行的船,船隻都是又細又彎,他們隻有風和日麗的時候才在近海處打漁,平時根本不下海。”
他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長居海上,居然不怎麽下海?
晏時玥道:“那怎麽辦?”
恒十一道:“屬下寫了幾個布條,綁在了明顯的地方,若有人來,應該能看到。”
晏時玥皺着眉頭。
他們也就漂了兩天多,這兩天也沒有什麽大風浪,按理說離的應該不算遠吧,爲什麽他們還沒有找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