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人霍然站起:“有多少人?”
“十一人。”
“确認她在其中?”
“确認!蕭棠枝打了暗号給我,而且我留神看了,有一人頭上戴的,是蕭棠枝新送的那枚玉冠,看身段也是女子。”
“好!”那人道:“那就擺一個空城計給他們,把人誘進來再說!”
因爲端親王和福晏殿下在此,城内連巡查都嚴密了幾分,一衆黑衣人溜着牆跟兒慢慢前行,誰也沒有注意到,提着箱子的黑衣人落到了最後頭。
到了劉家莊園門口,便有人輕輕躍上,向裏頭看去。
就見院中安安靜靜的,隻有一間亮着燈燭,依稀看到室中兩人相依相偎,正在纏綿。
有人啧了一聲,道:“那小子還真是豔福不淺!”
另一人道:“不要節外生枝!快些!”
一邊說着,他一招手,一衆黑衣人一齊提氣縱入,隻有其中一人,人已經縱起,卻中途一退,又落了回來。
此時,按着原計劃,兩個黑衣人已經沖到了窗前,然後無聲的捅破窗紙,将迷香吹了進去。他身後,其餘黑衣人齊齊蹲伏于地,隻等着人一倒,進去拖了就走。
下一刻,周圍草木之間,忽有數人躍出,提刀撲上。
黑衣人猝不及防,不少人一聲悶哼,已經着了道兒。
爲首黑衣人急轉頭時,眼前窗子忽然開了。
黑衣人一看這人竟不是晏時玥,急道:“不對……”
窗内人已經一包毒粉,撲面灑了出來。
黑衣人急退後時,已經被灑了一身,身邊人亦是應手而倒。
窗内人随即跳了出來,抓住他身邊的人,一把扯下面罩,亦是大吃一驚,道:“錯了!她不是!”
下一刻,一大包迷.藥被高高抛了進來,一枚石子後發先至,噗的一聲将紙包打碎,藥粉頓時天女散花一般,灑了正在混戰的諸人一頭一臉一身。
而且這藥粉的效力居然強的出奇,這些人個個都是高手,隻搖了一搖,就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不一會兒,影衛便帶着官兵趕到了。
外頭提着箱子的蕭棠枝,這才施施然走了。
然後影衛帶着官兵進去,挨個兒捆了,卸了下巴,暗中押解回都城……
這分别是兩國派來的人,居然敢沖福晏殿下下手,如今抓了個現行,承聖帝大可以借此發個難。雖然都是小國,但破船也有三斤釘,不想打仗,那就送錢呗!
蕭棠枝路上就把箱子給扔了,這些人還是很講誠信的,說兩斤烏金,就是足斤足兩的兩斤。
等回去的時候,影衛小哥哥根據他的情報,也把假的唐時玥抓了回來,正在審着。
見他回來,晏時玥問了一句:“解決了?”
蕭棠枝笑應了一聲,等影衛回來一說,晏時玥啧了一聲:“你這是把兩撥勢力一鍋炖了?利害,利害。”
蕭棠枝似模似樣的拱手:“過獎、過獎!”
等第二天,端親王也得了消息,細問了之後,就有些皺眉:“是我考慮不周,你的本事,鄰國不可能不觊觎。你在長安城時他們無處下手,一離開,就群魔亂舞起來。”
“無所謂啊!”晏時玥道:“等這兩撥回去,其它人也應該老實了吧?”
“難說,”端親王道:“你所知所能太過神異,足以叫人铤而走險。”他頓了一下:“不行你就回長安去?”
“再說吧,來都來了。”晏時玥道:“四兄,你放心,我知道輕重,我不會亂跑的。”
端親王半晌才點了點頭,又道:“你爲何這麽愛用江湖人?這些人行事,終歸有些不成法度。”
“我不是愛用,是恰好!”晏時玥擺了擺手:“什麽事情用什麽人,哎呀你就别管了。”
端親王沒再多說。
于是一行人繼續上路。
假的唐時玥,影衛審了審,她居然堅定的認爲她才是真正的唐時玥。
然後細細的套問了好幾天,才審出來,居然跟唐時進有點關系。
好像是高句麗的人找到了唐時進,唐時進把她的事情詳細與人說了,然後高句麗有一個多智之人叫做安政民,他便說晏時玥應該是從後世來的,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借屍還魂……然後他就請了大師,就地作法召了此人過來,也不知是怎麽洗腦的,這人就堅定的認爲自己就是唐時玥了。
行吧,晏時玥就寫信給承聖帝,叫他到時候跟高句麗提條件,把這個安政民弄來看看,能有多麽多智。
至于唐時進?
她還真懶的理他,連收拾都懶的收拾。
之後船行一路太平,又換乘馬車,足足兩個多月,才終于到了粵州。
如今的粵州,荒涼破敗,沒有修水泥路,也沒有青石路,就完全是泥湯子路。
而端親王初步定下的馳道終點岸縣,更是落後的超出了晏時玥的想像。
當年的聚寶村,怎麽說也是一個富饒秀麗的小村莊,村裏也是有幾間青磚大瓦房的,可這兒,土坯房,髒亂差,商部、玥坊全都沒有,走哪兒都是一腳泥,車輪幾步一陷,馬兒都拖不動。
連微欣都有些受不了,道:“這地方實在是住不得,不行我們還是去前頭景縣住驿館吧!”
晏時玥扶了扶額,道:“看四兄的意思吧!”
端親王還是決定在這兒考察看看。
然後他帶來的工匠等人,就在岸山邊上搭了棚子,方便進山勘測,端親王住在了縣衙裏,晏時玥則借住在了當地的一家姓錢的富商家中。
說是富商,也就是一個土财主,差不多的被褥器皿全都是她自己帶的,勉強安頓下來,主家婦人趙氏誠惶誠恐的過來施禮。
晏時玥和顔悅色的跟她說了半天,趙氏才總算放松下來。
然後晏時玥跟她讨了兩雙牛皮靴子,跟微欣出來看了看。
空氣腥臭,地面就跟剛下過雨一樣,一踩下去,泥湯能沒過腳面。因爲漁民打漁回來,簍子裏的水,一路走一路漏,一日日不間斷,故此這路就沒個好的時候,不光泥湯子,還有些臭魚爛蝦之類的。
晏時玥去縣衙看了看。
縣衙真沒她在聚寶村住的小四合院好,牆頭都露出稻草來了。
幸好地面還是鋪了石闆的,晏時玥跺了跺腳上的泥湯,看到一個長随,就問他:“四兄呢?”
那長随面露尴尬:“王爺看着人修屋子呢,有點漏雨。”
晏時玥一點都不意外,就過去看了看,然後就見一個穿着縣令衣服的人,正與端親王站在一起說話。
她一過去,那人聽到聲音回頭,便折身施禮,不卑不亢的道:“下官王安石拜見相爺。”
一點不誇張的,晏時玥被熏了一個趔趄。
本身空氣中就有股腥味,習慣了就還好,可是這位縣太爺……衣服都穿成抹布了好嗎!袖子都油漉漉的了!
她拼命才抑住了捂鼻子的沖動,也就沒能留意到這位縣太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