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方小寶已經收到判決書。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他看清判決内容,還是忍不住罵娘。
财産沒收,爵位剝奪,罪同遺人,判處終身監禁。
兩年苦心經營,一朝化爲烏有,還落得身陷囹圄的困境。方小寶很不甘。但他同時慶幸,自己總算保住小命。
隻要有命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第二天。彎彎醒了。用馬文芳的話來說,小丫頭終于覺醒天賦,成爲遺人。
在彎彎醒來那一刻,張嘴喊出一聲‘爸爸’。她的天賦不受控制引動,怪異的音波力量,瞬間波及整個大牢,所有犯人全部受到影響。
方小寶也不例外。隻感覺自己腦袋如被利針刺紮,疼痛不已。
明鏡司方面很快做出反應。還是那名叫汪鵬的執鏡使來到,二話沒說,直接給彎彎注射了一管藥劑。
原以爲這幫家夥要對自己女兒不利,馬文芳大喊大叫,想要阻止。但他根本無力反抗,好在彎彎注射藥劑後,并無太大影響。隻是身體虛弱了些,還有就是成爲遺人所擁有的天賦被壓制。
雖在困境,仍不免心中好奇。方小寶變着法兒從汪鵬口中套話,想知道彎彎被注射的藥劑是啥玩意兒?
一種秘藥!
能夠有效壓制遺人天賦!
汪鵬對方小寶并無戒心,故而直言相告。這種秘藥很珍貴,專門拿來對付具有攻擊天賦的遺人。
彎彎的天賦就具備攻擊性。至于馬文芳,他還不夠資格讓明鏡司使用秘藥。
判決書已經下來。在方小寶推測,估計最多兩三天,明鏡司方面應該就會有行動。或者說,執行判決,将他和馬文芳父女遣送離境,前往遺人放逐之地。
明鏡司的辦事效率,顯然要比想象中要快。
第三天清晨。天還沒亮,牢門忽然被打開,汪鵬帶着一隊府兵走了進來。
“方爵士,今天是你上路的好日子!”汪鵬來到。這家夥看去心情不錯,似笑非笑望向方小寶,調侃了一句。
方小寶從又髒又破的墊被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回道:“還好不是去黃泉路,否則,你們得按規矩給我準備一頓斷頭餐!”
“方爵士真會開玩笑!”
汪鵬哈哈一笑。随後,在他揮手招呼下,兩名府兵上前,一個拿手铐,一個拿腳鐐,非常熟練将方小寶手腳禁锢住。
另一邊。馬文芳父女也遭到同樣對待。成年人倒沒什麽,彎彎一個小丫頭,被戴上沉重鐐铐,别說走路,站都站不穩。
“汪大人,彎彎就一小孩……你們能不能通融方便,别給她戴鐐铐了!”方小寶瞅見彎彎抿着嘴想哭的樣子,心有不忍,開口求情。
“她是遺人!”
汪鵬搖了搖頭。押送遺人必須要戴鐐铐戒具,這是規矩,他沒辦法通融。
“讓我們背她。”方小寶退居其次。
“這可以。”汪鵬點頭答應。
馬文芳手殘,傷勢還未痊愈。因此,方小寶負責背起彎彎。自身戴着鐐铐,行走已經不方便。此刻又負重,對他而言絕對是苦差事。
大人累點沒啥,不能苦着孩子。
方小寶背起彎彎。馬文芳在旁幫襯。他們在明鏡司府兵押解下,蹒跚走出大牢。
短短幾百米,累得方小寶直喘氣。好在沒多久,他們便被押上一輛馬車。
具體說,這是輛鐵制囚車,堅固厚實。
在汪鵬一聲令下,馬匹拖動囚車飛快駛出明鏡司,沿着街道朝北行去。
天還沒亮。
街道行人絕迹,顯得異常冷清。方小寶和馬文芳父女蜷縮在囚車内,對于即将面臨的遭遇,一無所知。
不是出城!
帝都大門在東面。若是出城的話,肯定朝東而行。但在方小寶所見,他們被押解直奔朝北。
心中有些驚奇。但很快,方小寶就推測出大概。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會乘坐飛艇,離開帝都,前往放逐之地。
很快,他的猜想得到證實。囚車一路朝北,行了約莫半個小時,來到北郊一處廣場。
廣場外有圍牆。駛進大門後,入眼可見一個個龐然大物,停靠在四周。
這就是飛艇!
方小寶還是頭一回見到,出自西方文明的飛行器。外表望去,這些飛艇酷似大船,四周桅杆栓有一根根粗大纜繩。在頂端位置,吊起類似氣球的巨大囊袋。
有的飛艇囊袋幹癟。有的底部噴射火焰,囊袋迅速膨脹鼓起。遠遠看去,宛若一艘艘戰船,龐大無比。
在汪鵬帶領下,囚車駛向其中一艘飛艇。還沒走近,在飛艇下方已經傳來哭喊聲。
“文芳!彎彎!”
方小寶一眼瞅見馬文芳的妻子趙雅萍。還有自己兩位好友高巒金來福,以及剛确定情侶關系還沒來得及發展的趙雅玲。
他們怎麽來了?
方小寶不自覺望向旁邊,騎馬負責押解的汪鵬。後者目光恰好也瞅向他,嘴角微微翹起,泛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方小寶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這位執鏡使大人通融,讓他和馬文芳的親友來送行。
“媽媽,媽媽……”
旁邊響起彎彎的哭喊聲。她的天賦被秘藥壓制,不再影響到别人。此刻小手抓着鐵欄,沖着跌撞跑來的趙雅萍大聲哭喊。
當囚車停下。趙雅萍姐妹率先過來。
“文芳,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彎彎……都怪我!都怪我!”
當趙雅萍瞅見傷痕累累的男人,還有伸出小手哭喊的女兒,滿心自責,悲傷欲絕。
“少爺。”趙雅玲來到囚車旁,抓住方小寶的手。沒有多說,隻喊了一聲。淚水已經止不住泉湧而下。
“你們隻有十分鍾!”
汪鵬騎馬來到高巒金來福面前。後者二人拱手道謝:“汪大人,這份人情……我們記下了。”
“好說。”汪鵬點點頭。随後一招手,看守囚車的府兵全部退到十米外。留有空間,讓方小寶和馬文芳父女跟親友最後告别。
“小寶,我們盡力了。”高巒金來福來到。眼瞅淪爲階下囚的好友,都是臉色黯然。
方小寶點點頭,旋即問出一句:“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害我?”栽贓嫁禍,害得自己一無所有,還要被放逐圈禁。如果不弄清楚幕後黑手是誰,他實在不甘心。
高巒金來福互視一眼。随後,隻見金來福張嘴沖着方小寶無聲喊出三個字,安陵王。
是他!
方小寶聽後,并不感到意外。這兩天被關押大牢的時候,他前思後想,已有大緻推斷。栽贓陷害自己的人,即便不是陳斌,也跟這家夥脫不開幹系。
回想到之前,陳斌欲要收購農莊,說是獻給安陵王當生辰賀禮。方小寶不難猜出,自己遭遇不公平對待,跟這位安陵王有關系。
也隻有這位皇長子,大權在握的安陵王,方有實力左右明鏡司,對自己做出不公正判決。
如今,終于在好友口中獲得證實。
“陳斌慫恿,這位首肯示意……明鏡司才會枉法冤判!”金來福緩緩說出這番話,随後望向方小寶,歎道:“對方權勢太大,我等雖極力斡旋,仍舊沒辦法撈你出來。”
“古烈因爲這件事,感覺對不起你……讓我們帶話,他沒臉見你!”高巒在旁補充。
“安陵王!好!我方小寶記住你了!”
方小寶眸中閃過一抹憤怒。當他再度擡頭望向兩位好友的時候,情緒已經恢複平靜,微笑說:“金爺!巒子!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不過,我還有些小事想要拜托!”
“小寶你說。”金來福沉聲道。
“隻要我們能辦到,一定竭盡全力。”高巒表明态度。
方小寶很有些感動。随後,說出自己想要拜托的事。
“我和文芳這一去,估計是沒機會再回帝都了……”
慘遭放逐,前路未蔔。方小寶心裏有放不下的人。第一個就是滿叔,他想拜托兩位好友,代替自己多關心照顧,确保對方衣食無憂,安享晚年。其次就是趙雅玲姐妹,他不想在自己離開後,趙雅玲姐妹遭人欺淩,孤苦無依。
“小寶你放心,這些事包在我身上。”
“我們會安排好的。”
高巒金來福聽後,拍胸口保證,一定不負所托。
“少爺……”
趙雅玲在旁聽見,自家少爺淪落如此境地,仍然不忘自己。心中既感動,更多還是悲傷。
“傻丫頭!”
方小寶伸出手,拭去趙雅玲臉上的淚水,笑嘻嘻說:“記住我的話,好好過日子……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趁早嫁了……“
“我不!”
趙雅玲出聲打斷,抓住他的手,大聲說:“少爺,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回來。”
等我回來?我是想回來,但……也不知有沒有這個機會?”
方小寶默然。沒有再開口,隻是緩緩抽回自己的手。
“有煙麽?”
良久,他方才又擡頭,沒有看面前淚眼婆娑的趙雅玲,而是沖着金來福搓了搓手。
“有!路上吃的喝的,都給你準備了!”
金來福沖着不遠處招呼一聲。旋即,他的貼身護衛阿大,提着一個大包裹快步走來。
煙酒,食物,水等等用品,一應俱全。在高巒金來福幫手下,全部塞進囚車内。
“夠意思!”
方小寶拆了包煙,點燃後,深深吸了幾口,大呼過瘾。趙雅玲在旁癡癡望着,想要開口跟他說話,但方小寶始終沒有看她,沒給機會。
十分鍾很快過去。
汪鵬帶人來到。該是分手告别的時候了。
扔掉煙頭。方小寶望向高巒金來福,微笑說:“兩位哥哥的情義,若我方小寶還有機會的話,必當湧泉相報。”
“兄弟,多保重。”高巒金來福拱手,都是神色沉重。
“還有你!”
方小寶原本想絕了趙雅玲念想,但最終還是不忍心,轉頭望向哭成淚人的趙雅玲,笑着說:“照顧好自己,還有嫂子……記住我的話,好好過日子,千萬别不開心,否則我就算走也難安心!”
“我知道了……少爺,我會聽你的話,一定……”趙雅玲語氣哽咽,滿臉悲傷。
另一邊,馬文芳一家三口,更是如同生死離别,哭得撕心裂肺。
“時間差不多了!”
在汪鵬招呼下,兩名府兵上前,拉開趙雅萍姐妹。随後,囚車驅動,直接朝飛艇駛去。
飛艇那邊,早有人放下斜闆。囚車可以直接登上去。
“小寶,别記恨玥兒……她不是有意的,現在也很後悔!”
當囚車緩緩駛上飛艇的時候。高巒像是想起什麽,沖着方小寶大聲呼喊。
方小寶揮了揮手,沒有回應。心裏面給出六個字,她是她,你是你!
在囚車駛上飛艇甲闆。汪鵬等押送人員也登上來的時候。伴随下方傳來的哭喊聲,固定飛艇的纜繩解開,火焰噴射,緩緩離地上升。
方小寶人在囚車内,盡可能直起身子,目光眺望下方。
高巒、金來福、趙雅玲等人的身影已經看不見。隻有哭喊聲仍舊傳來。地面建築物開始不斷變小,整個帝都城全景,慢慢浮現在方小寶眼前。
别了,帝都!
他神色默然,回想起兩年前初來帝都,雖一無所有,但内心充滿雄情壯志,立誓要幹出一番大事業。而如今離開之時,前路茫茫,生死未蔔。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拜那些陰狠的家夥所賜。
“……若我還有命回來,我發誓,會讓那些欠我的人,十倍百倍償還!”
這一刻,方小寶心中仿佛有團火焰,熊熊燃燒,憤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