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最好的詞語,就是虛驚一場。
她破涕爲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着他,她手抖着輕輕摸了摸他的胸口,隔着軍裝,她不知道他傷得如何。
“不是說穿胸而過嗎?傷口在裏面是不是?”
“誰告訴你穿胸而過,”顧城骁指了指肩膀,“是穿肩而過,子彈沒留在裏面,沒大礙,修養幾天就好了。”
林淺一臉懵逼,這一字之差,也相差太大了吧。
“奶奶說部隊來電話,說你胸口中槍,危在旦夕,讓家屬立刻趕到基地。那我就來了啊,我的天哪,坐船坐得我都懷疑人生了,怎麽那麽遠?”
顧城骁内心有所懷疑,“不對吧,據我所知,部隊當時通知了我爸,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但是後來我醒了之後又通知了一次,怎麽會還叫你來呢?”
林淺一臉懵,仰着頭,晶瑩的淚水還挂在眼角,“那……那我現在要回去嗎?”
顧城骁看着她,面色憔悴不堪,眼睛除了紅腫之外還布滿了紅血絲,她這一路過來多不容易啊,他又怎麽舍得她立刻就走。
更何況,他私心裏是很高興她來的,他們也有一個月沒見面了。
“來都來了,就呆着吧,等我這邊結束了跟我一起走。”
林淺流着眼淚笑了起來,點頭如搗蒜,“嗯。”
顧城骁輕歎一口氣,心裏默默地想,肯定是他家裏人搞的鬼,奶奶是頭号嫌疑犯,他爸是幫兇,爲了抱孫子,他們就這麽坑林淺,太過分了,怎麽不自己過來試試。
越想越生氣,他一通電話直接打給了奶奶。
“奶奶,你們簡直瞎胡鬧,怎麽能讓小淺過來呢?”
“嗯,剛剛到的,三天三夜啊我的老祖宗,你想她能受得了?”
“你們就是故意的,好了不說了,我得趕緊帶她歇會兒去。”
此時,辦公室的門外已經蹲滿了人,早就聽說老大娶了一個美嬌娘,百聞不如一見,這小嫂子都親自來了,他們各個都激動不已。
有些戰士好幾年都回不了家,見不到親人,今天看到老大的媳婦過來探親,就好像自己的親人過來一樣,都特别的開心。
當然,也很羨慕。
顧城骁拉着林淺要回宿舍,門一開,就看到了那一幫堵在門口的戰士。
爲首的就是魏男那厮。
他立刻松開了林淺的手,面上保持着一貫的嚴肅。
尴尬的幾秒對視過後,魏男聲音洪亮地喊道:“各就各位。”
戰士們一字排開,迅速站好
“稍息,立正!”
然後,衆人整齊劃一地喊道:“嫂子好,歡迎嫂子。”
林淺一怔,除了魏男都是生面孔,她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又醜又囧,沒臉見人啊。
可是大家都笑着看着她,一個個黝黑陽光的好小夥子,都帶着熱情洋溢的笑容。
她躲不掉,隻好膽怯而又生疏地擡起手,端正地放在太陽穴邊上,“大家好啊。”
她的聲音在抖,眼神也飄向了顧城骁,那清亮又迷糊的眼神仿佛在問,我我我做得對不?
顧城骁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揮揮手對衆人說:“都散了吧,我帶她去休息。”
魏男又調皮了,問:“老大,晚上要給嫂子加餐不?”
顧城骁刻闆嚴肅地說:“不用!”
他面不改色地領着林淺往宿舍走,一前一後,一直到走進宿舍,他忽然轉過身來,抱緊她的同時順帶關上了門,結結實實地将她壓在了門背後。
再多的語言都是蒼白的,他捧着她的腦袋,以吻封唇。
“辛苦你了。”
林淺搖搖頭,輕聲說:“隻要你平平安安的,我怎麽樣都無所謂,我真的很害怕你會出事。”
顧城骁内心一觸,抱着她輕輕拍她的背,像是在保證,也像是在祈禱,“放心,我不會出事的,我永遠在你身邊。”
“嗯。”
因爲她,他忽然感覺有點後怕,非常慶幸子彈隻是穿肩而過。
因爲她,一向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忽然有了一種怕死的感覺,以後再也不能不要命地往前沖了。
——
三天前,顧源接到部隊第二通報平安的電話的時候,老太太剛巧就在旁邊。
“什麽事啊?”
“之前說城骁中槍昏迷了,現在說他已經醒了。”
“什麽?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
“肩膀的位置,小事而已。”
“哪天中的槍?”
“昨天吧,昏迷了一夜,已經醒了,不礙事。”
老太太思忖片刻,立刻有了主意,“城骁演習還得有個把月吧?”
“嗯。”
“把小淺送過去。”
“把她送去幹嘛?還不夠添亂的?”
奶奶暗暗一笑,“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就趁這個機會讓他們好好在島上呆着,最好懷上了再回來。”
顧源眼神裏快速閃過一抹亮色,但嘴上還是勸道:“媽,這樣不好吧,影響不好。”
“怎麽不好了?城骁中槍,命懸一線,讓家屬過去探望一下,合情合理,你趕緊去安排。”
“我不跟你胡鬧。”
“你還想不想抱孫子了?城骁在家呆的少,小淺的土壤養得再肥沃,沒有播種也是白搭,你去不去?”
“去去去。”顧源嘴上說得勉強,但心裏卻在竊喜,大孫子呐。
于是,林淺就這麽傻兮兮地被騙到了南海的軍事基地。
——
宿舍裏,林淺沉沉地睡在床上,顧城骁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她。
她的臉色依然很差,這一路,肯定讓她受了不少苦。
外面有人敲門,他趕緊起身去開。
甯緻遠:“老大,換藥。”
顧城骁:“噓……去隔壁換。”
林淺其實已經被敲門聲吵醒了,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提高聲音說:“我醒了,進來換。”
顧城骁小瞪了一下甯緻遠,“那就進來換吧。”
甯緻遠莫名被瞪,實屬無辜。
林淺坐起身,頭暈的症狀還沒有完全消失,臉上的浮腫也沒有消盡,她揉揉眼睛,睜大雙眼看着顧城骁,特别的呆萌。
甯緻遠提醒道:“嫂子,您最好别看。”
“我要看,”林淺固執地說,她還下了床走到桌前,坐在顧城骁的身旁盯着看,“我要看看他的傷口。”
甯緻遠無奈地歎氣,“行吧,您要是看了覺得不适,就别看。”
“我可以的,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