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真是卯足了勁咬這一嘴，用力到發抖。
宋景瑜忍着痛，他看到她臉上挂着的淚水一滴一滴滴到他的手臂上，也看到她的嘴唇邊有血一樣的液體溢出來。
但他一直忍着，他願意忍着。
好一會兒，楚陽終于松開了牙齒，她滿嘴的鮮血，嘴裏有血和眼淚混合的味道，又鹹又腥。
宋景瑜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口，而是用大拇指擦着她嘴邊的血淚。
“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他深呼吸着，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楚陽大哭，完全不顧形象，“你這個沒良心的人，你怎麽可以這麽絕情？我好恨好恨好恨你。”
宋景瑜的那顆心啊，一下縮成了一團，緊緊地抽痛着。
他以爲隻要時間夠久，無論是他還是楚陽，他們兩個人都可以淡忘對方，淡忘這段感情。
殊不知，楚陽三年了還是這樣。
而他自己，除了表面的若無其事之外，内心裏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對自己一直堅持着的念頭有些動搖，他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确。
他給她擦着嘴巴，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仰着頭，看着他的眼睛，猶猶豫豫地問道：“你還愛我嗎？”
“……”宋景瑜一怔，短短五分鍾之内被兩個女生告白，這可是生平頭一遭。
不過，當時他的感覺，跟小護士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拒絕小護士就是一種本能，而他現在卻是本能地想要去抱抱楚陽。
這種本能，強大到讓他畏懼。
楚陽看着他手臂那塊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地方，滿心的歉意，她想去摸一下，可又怕弄疼了他，就這麽手抖着淩着空在那裏畫輪廓。
宋景瑜用另外一隻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關系，我扶你去洗手間漱漱口吧，來。”
此時的楚陽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很狼狽，誰不希望能在自己心愛的男子面前展現最好的自己。
可她呢，面容憔悴、披頭散發、情緒亢奮，跟個瘋子一樣，還做出了傷害他的舉動。
她站在那裏不動，心太痛了，痛到除了呼吸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任何事情。
宋景瑜也不惱，耐心地搓了一把熱毛巾，細緻地給她擦臉擦嘴，還用梳子将她淩亂的頭發梳整齊。
以前他也幫她梳過頭，每次都要把頭發往後梳，梳成一個倒背頭，她就總是嘲笑他直男的審美是多麽的奇葩。
現在，他小心翼翼地幫她把頭發梳開，還梳成了她中分。
“怎麽樣，還行吧？”
楚陽對着鏡子一看，“怎麽不是倒背頭了？”
宋景瑜就笑，“以前不是逗你玩麽。”
楚陽癡癡地看着他，那一瞬，她覺得他還是愛自己的。
她眨巴着眼睛，眼淚簌簌落下，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倏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臉也貼到了他的胸口。
這種感覺，久違了。
宋景瑜手裏的梳子掉落在地，一動不敢動，不推開，也不抱緊她，隻是他的手，無處安放。
“還愛着我，對嗎？”楚陽貪婪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生怕這是一場夢，一醒來，就沒有了。
宋景瑜用一種平時慣用的痞子似的口吻調侃她，“這麽久了還記着我呐？那我的魅力确實不錯……我覺得我得向首長報告一下，任務期間與當事人發生不該有的肢體接觸，不合規矩，搞不好我還得挨處分。”
楚陽一把推開他，他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内，用最惡毒的話語，把她惹怒。
宋景瑜歎了一口氣，勸道：“都這麽久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還惦記着幹什麽？”
楚陽咬着牙，忍着痛，對他說，也對自己說，“是啊，所以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理取鬧，我沒資格在意你跟誰在一起，我更沒權利阻礙你發展新戀情，那你就當看笑話吧。”
“……那就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小護士，我沒想法啊。”
“不用說了，我是你也會選擇更年輕更漂亮更正常的。”
“……你真的很無理取鬧，以前你也不這樣啊。”
楚陽突然間像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一樣，再沒有力氣去折騰了，“你滾，你滾。”
“首長命令我來的，這是我的工作。”
聽聽，聽聽，這種話多欠揍啊。
楚陽默默轉身，邁開步子就往前走。
“喂，去哪？”
她走到床邊，床頭櫃上放着她的手機，想來必定是顧城骁他們給她放這的。
她點開手機，選中一個号碼撥出去。
很快，電話通了，她陰沉沉地對電話裏的人說：“把你的人弄走，我不想見他。”
“不需要，立刻讓他走。”
“你們都這麽自以爲，别自作聰明。”
“是，不需要。”
重重地挂了電話，她用力扯掉圈在手腕上的住院腕帶，換上自己的鞋，轉身就走。
“诶，你去哪？”宋景瑜追過去。
楚陽頭都沒有回，隻說：“你等着給我辦出院手續吧，我先走了，你辦完手續就可以回去複命了。”
“……”那他還得在醫院等上兩小時。
一想，不對，宋景瑜拔腿追上去。
兩人沒再說話，隻是一前一後走着。
清晨的醫院人還不多，涼爽的晨風吹來，帶着微微的涼意。
醫院門口，楚陽招手叫出租車，大概是她還穿着病号服的原因吧，開過了許多輛空車都不停。
宋景瑜趕緊開了車過來，停到她的面前，“把你安全送到家我才能回去複命。”
“送到家你就能滾了？”
“立刻馬上絕不含糊。”
“好！”
宋景瑜太了解她的性格了，隻有用這種激将法她才能乖乖聽話。
果不其然，她坐進了他的車裏，還很迫切地給自個兒系上安全帶，“麻煩你開快點。”
三年了，她依然那麽任性，可他依然能把她制住，輕而易舉。
開着車，楚陽不經意間看到了他的錢包。
她的心猛地一顫，這個錢包還是她送給他的，他竟然還在用。
錢包就放在駕駛台上，剛才出來的時候他付停車費，因爲趕着出來，所以順手将錢包扔在了這裏。
錢包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的一角掉了出來，看得楚陽的強迫症都犯了。
宋景瑜一邊開車一邊拿錢包，他的視線專注地看着前方，并沒有察覺錢包裏掉東西出來了。
而那張照片，好巧不巧掉落在了楚陽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