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春實屬一個不善言辭的人。說他是技術宅男也不爲過。但與一般的技術宅男不同,他不會永遠保持沉默。
當他開口的時候,常常就能改變戰局,一擊緻命。
這種家夥,我們經常會叫他們:關鍵先生!
1/
“航天生物學部門?你告訴我,你爲什麽要特意問它的位置?你有什麽企圖!”
小斯科特自以爲用信口開河編的“空氣好友”的借口,就能像裝傻賣萌的艾米一樣蒙混過關,他卻顯然忽略了在同樣情況下,艾米作爲女性的性别優勢。接待“采訪三人組”的設施管理部經理傑夫剛才還笑呵呵的,此刻立馬變了臉色,毫不買賬,警覺地審問起小斯科特。
從小斯科特嘴中吐出的下一個答案至關重要,妥帖與否,可信度多高,大半要直接影響到他們此次行動的成敗。
就連一直成竹在胸的小斯科特,也突然語塞。在醞釀出一個最合适的回答前,他都不敢輕易開口!
沒想到就在這緊要時刻,于小春踏上一步,把這個難題頂了下來!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傑夫先生您好,請别誤會,我們想了解航天生物學并不是想打擾您的工作。我們隻是了解到NASA在航天生物學方面有一些突破性的研究,是全球領先的,正好卡隆斯基先生的朋友在這個頂尖的實驗室,他才會忍不住問起來。我們也是站在火箭隊的角度在做考慮,您應該知道,莫雷總經理帶領的火箭隊現在是聯盟裏科學訓練和科技運營做的最好的球隊,這個精神我覺得是和NASA,和休斯頓這座航天城,本質上都是特别契合的。”
于小春接着說:“但是您也知道,現有的科技雖然能極大程度地提升球隊的水平和運營成績,就像今年的火箭隊,但是從改變運動員運動能力方面還是有很大局限性。簡單來說,整個人類在純粹提升競技成績上好像都遇到了瓶頸,拿最比拼身體素質的田徑運動來說,徑賽的世界紀錄每減少0.1秒,或者田賽的成績每增加1厘米,都要付出無數人巨大的努力。正是出于這一點,我們恰好聽說NASA的航天生物部門有一些把航天科技運用在地球上的技術,改變生物體的體征,部分實驗甚至可以民用。這也許能在較短的時間以輕松的代價實現這個課題!”
“——不管項目是不是真的可行吧,我們出于爲火箭隊了解情況的目的,才想到找您随口打聽一下。并不是特意窺探,請您見諒!”
于小春一口氣噴完這一長段話,居然不僅艾米和小斯科特兩人看得瞠目結舌,把剛才還吹胡子瞪眼充滿戒心的傑夫也震懾住了。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像在從頭到尾回味每句話的細節,又像是在給自己的大腦一些緩沖時間。
最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傑夫猛地一抓自己下巴上的大胡子,又恢複了和艾米聊天時的常态,大笑着說:“哈哈哈,我沒全聽懂,但你好像說的沒毛病。”傑夫一拍于小春的肩膀(力道大得差點把他往前送出去一步),指着大屏幕上中央的一塊藍色建築物,說:“老弟,就是那個。隻不過你們說的那什麽技術、實驗,我就真的不了解了。”
2/
“那倒沒關系。”見穩住了傑夫,于小春和所有人也終于可以送一口氣,繼續慢悠悠地打探起來,“所以要是我們想去那個藍色建築裏,航天生物部找人聊聊,您是不是也沒有辦法?”
“嗯,确實沒辦法…”
“理解理解,基地的規定嘛。閑雜人等勿入,哈哈。”
“嗯,閑雜人等,哈哈…”
“那是不是所有的藍色和褐色區域的建築物,如果要拜訪的話,我們都過不去?”
“好像是這樣…”
于小春連續問了兩個艾米之前問過的問題,傑夫的回答并無二緻。旁人看起來他的問題像在原地兜圈,但隻有于小春自己知道,有時候迂回和重複,恰恰是爲了以退爲進!
這個道理,是于小春從他身邊職業記者的艾米身上學來的!
“哦,那沒關系。”可能是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重要性有所下降,傑夫語氣有些沮喪,于小春趕緊安慰他,一邊盤算着下一個問題。
“對了,所以如果我們要去那個航天生物部門做個采訪,是不是需要和裏面專門的科學家聯系預約,讓他帶我們去呢?”
“據我所知,還是不行。反正攝像拍攝、錄音采訪肯定是不行,因爲涉及重要機密,基地規定哈,哈哈哈。不過如果有内部科學家的擔保,再通過對外的新聞聯絡部門,可能能讓你們進去轉轉。”
“哦?”于小春來了興趣。
“新聞聯絡部門,這個我認識人啊。”艾米自告奮勇。
“那就好辦多了。卡隆斯基先生不是說還有朋友在航天生物部,可以直接讓他提出申請。”看到解決方案的曙光的傑夫也高興起來,他拉出一把轉椅坐了下去,在操作台前鍵盤上一陣敲擊,調出一個巨幅的聯系人列表:“卡隆斯基先生,請問你的朋友叫什麽名字?我這兒有整個基地所有人的名單,如果能查到并直接聯系到他,他今天提出申請,說不定你們就不用改天再單獨跑一趟了呢!”
朋友的名字…
其實對于于小春和小斯科特兩人來說,對方根本不是什麽朋友。
傑夫剛才問到的,他們心中想到的,就是那個無時不在惦記的、他們此行的目标。
那可惡的神秘人!
于小春與小斯科特面面相觑,猶豫了幾秒,最後異口同聲喊出了那個名字!
“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
“對,您要是能幫我們在系統上查查,看能不能找到有多少個尼古拉斯,如果恰好還有在航天生物部門的…”艾米替兩人補充說。
“我知道怎麽搜索——”傑夫破天荒地打斷了艾米的解釋,他要在鍵盤上輸入的手停在半空,盯着于小春反複端詳,眼鏡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傑夫嘟囔着,眉頭時鎖時舒,仿佛在不斷自我确認,最後他終于開口,沖着于小春問說:“你說那個人的名字是尼古拉斯,對吧?航天生物部門的。”
于小春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我說我怎麽覺得你有點面熟呢。可能是亞洲人我看上去都臉盲,沒有仔細分辨…但你不一樣,你和他是真的長得像,幾乎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什麽一模一樣?”
“尼古拉斯!”傑夫指着于小春說,“如果你們要找的确實是航天生物部門的尼古拉斯,我還真認識一位。他就在這裏,就在設施管理部,而且——于先生,他長得和你一模一樣!”